第二百五十八章:行,我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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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苟并不等于怂,无涯子是这样认为的。在他面前的这位鲁道子,是十六国时期实力与地位双登顶的大人物,与那不羡仙其名,又是设计这处古墓的神匠,以及凭借一厌胜术,碾压众多玄门宗师级人物的传奇!

    这样的一位大人物,即使战败在对方下,也是虽败犹荣,所以苟一苟倒也没啥,总比不自量力要稳妥。

    何况无涯子也不是真想苟,挑战历史上的传奇宗师,那可是一件大幸事,也是一件极为畅意的事情!

    无涯子就是这样的人,不仅气,一百八十多年前的事仍然记忆清晰,还很狂,非常有自律的狂妄,也奠定了他如今在江湖武林里面的地位。

    若非白琅也在,无涯子倒真想试一试,跃跃欲试。

    哪怕战败,战死,那也是一份缘!

    这份缘来之不易,甚至可以可遇不可求。

    败了,即是无缘。

    成了,迈过去了,那自己的修为、眼界也会更上一层楼!

    只可惜他的孽徒也在,界山宗的传承之火不能熄灭,若师徒俩都折于此,界山宗岂不是后继无人了?

    这比账,怎么算怎么吃亏。

    空荡荡只有楼房石雕,不见居民的地下城里,气温以明显的速度正在急速下降,只一会功夫,就像置身在了冰窟里面,寒飕飕的阴风扑袭,无涯子凝目望向内城,一直在等对方表态。

    然而鲁道子沉默了许久,却仍然不见有任何反应。

    倒是气温更冷了,阴风也更加张牙舞爪,待在一旁吃瓜看戏的徐世川,禁不住就双环抱,揉搓臂,身子也抖了抖。

    土夫子们更加不用,傻的傻,疯的疯,自闭的自闭,总之没有一个精神状态还健全。

    气温为什么突然就冷了下来?

    无人知晓。

    不过,白琅陡然间又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似冥冥之中,有一道念头在告诉他,这就是鲁道子当下的心境。

    心寒,故而城冷。

    这念头不是他体内那只妖的,白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这样认为,却没有深想,他压根不关心鲁道子怎样。

    他关心的,是师父这计划到底靠不靠谱,万一不靠谱,那师父能不能全身而退,在外面的弟兄、徒弟,能不能跑路。

    白琅不自觉地,又犯了老毛病,一旦遇到危险,他从来优先考虑到的绝不是自己,而是身边的人。

    他定了定神,实在忍不住,好奇问:“师父,既然这地方如您所的那么厉害,您又是怎么进来的?”

    话一出,场面上的徐世川,土夫子的目光齐齐望向无涯子,他们已经给这座古墓折磨得没了脾气,至关重要的,是怎么从这离开,而不是去研究这地方有多神秘,有多高大上,也不是研究鲁道子的设计有多高超。

    在生死面前,一切事物都是浮云。

    唯有生,才最重要!

    而白琅这问题,同样也是鲁道子迫切想得知的答案,只不过他问不出口,此刻心如刀割,心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以至于地下城也迎来了严冬。

    无涯子双负后,挺拔的身姿就像一根锋锐的桩,钉在了城里,钉在了鲁道子的心坎里。

    他不疾不徐回应:“这世间万法同源,只要弄清楚了本质,那要破解起来却真不难。难就难在被表象所迷惑,许多事情,我们之所以会茫然,也是因为表象在作祟。”

    并非是教,无涯子有感而发,也是抓住了会,借此再一次点醒白琅。

    有师如此,已是幸事。

    无涯子很清楚他这徒弟,就是在许多事上看得太远,看得太深层,于是就陷进去了,导致没法自拔,作茧自缚。

    如大唐李家那件事,若是无涯子,那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纠结的,复生之际,就该有仇报仇,杀杀杀!

    仇人留下来,是留到过年吗?

    李家对自己有恩又怎样?

    难道李家能开国,就没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功劳与恩情相抵,早就该还清了。

    李家那些后代,那些不配当人的后代。

    即使他们有享用祖宗留下的人情债的权利,首先还得他们是个人,他们连人都不算,何来享用权利的资格?

    无涯子很担心他这傻徒弟,不心又想岔了,那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幕。

    不管是作为白琅的师父,还是作为养育白琅成长的养父,他只希望白琅可以平平安安,岁岁平安。

    老人在这一点的要求,是极为淳朴至诚的。

    无涯子又道:“为师比你要高明的地方,不是实力,也不是眼界,而是现行掌握了最核心的情报。这地方最厉害就在于它的一个‘困’字,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了。”

    “所以即使我们的段再怎么高明,就算在这里面摸清楚了整个墓区的构架,那也已经迟了。我们已经被困在里面,这就是困兽之斗这一局最可怕的地方。”

    “所以前辈在这摆下此局,也就不担心有人可以破解。不过话又回来,为师是早年间了解过这种墓的架构,所以才在格局上遥遥领先于你。”

    “困兽之斗局固然凶残,可它也还是有破绽。破绽就是先得清楚这两条‘意龙’是何物,‘意龙’,即是它们未必是真龙,也可是画师所作,那种栩栩如生的龙。”

    “因吸收了画师的精气神,画作因此有了灵意,有了灵意,画作中的景物、生灵便会有了灵识。‘意龙也是如此,在前辈的神通下,它们能与真龙媲美即可,不用真真切切。”

    “而为师也是从这一点出发,所谓虎毒不食子,即使是生猛的神龙,它也不会无故冒犯同类,更不会残害子嗣。龙又生九子,九子各有所长,为师如今只不过效仿前辈的高招,依葫芦画瓢冒充了九子之一,故而才可以出入此地。”

    白琅一愣,整张脸清晰写着四个大字:这么简单?

    无涯子很负责任地微微颔首,神情写着:没错,任何事化繁为简,就都是如此简单。

    徐世川连忙问:“三一宗徐世川请教无涯真人,您的冒充龙之九子,具体是怎么冒充?那我们也可以如此?”

    无涯子闻言,侧开身,眼角余光扫了徐世川半眼,随之眸光内敛,道不尽的深邃,“你们已经在这里面了,真当那两条龙是傻子?不知道你们想蒙混过关?本尊不同,一开始它们就认定了我为同族,更是与它们处境相当,也是被重伤,迫不得已才闯入了这避难,若没有出格举止,它们就不会刁难本尊。”

    白琅仔细端详,却看不出师父到底哪里像龙之九子,就算是龙子,也是最欠扁那条龙子。

    徐世川若有所思,土夫子们听了半天,结果到头来还是不能出去,顿时间就像皮球泄了气,完全瘪了。

    无涯子并不在意其他人,是死是活,看个人造化,与他并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没有义务拯救他人。

    独善一身,他时刻秉持。

    他关心的只有白琅,了这么多,一方面是为了不得罪鲁道子,对方有所问,他就有所答。

    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照顾白琅,听十六国时期的传奇大宗师要挑选一名接衣钵者,绝对的好事情啊!

    虽然这也是门派之间的禁忌,换成其他人,还真未必会放徒弟转投其他门派,这可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

    界山宗自然也有这种规矩,进了界山宗,那就是界山宗的门徒,当下是,一辈子也是。

    除非掌门人将其踹出了宗门。

    然而无涯子在这方面百无禁忌,他早就看不惯现今各大门派故步自封的状况,特别是与李殊交过后。

    无涯子对白琅更是大爱无私,门中其他弟子,他也未必真有这个胸襟,毕竟挑战规矩,单单有勇气并不行。

    规矩规矩,那就是游戏规则。

    在一个圈子里面,不守规矩者,永远都吃不开。

    “前辈,若真要挑选出一人来接您的衣钵,依晚辈在现今武宗第一人的身份看,晚辈的劣徒的确是不错的人选了。”

    白琅保持沉默,他当然想变得更厉害,这是人之常情,也想借鲁道子干掉体内的妖。

    问题是,这里面风险可大。

    那只妖是威胁过他,要是继续让鲁道子进入他的体内,那就会破罐子破摔,大不了来个玉石俱焚。

    万一神功没有大成,反而把自己给赔进去了,岂不是血亏?

    白琅并不敢冒此风险,与胆没有关系。若这是奇遇,倒不如是一场生意。对象挑选接衣钵者,自然是有所图,接了这份衣钵,实力也会大增。

    只不过他现在也不差啊,不天下无敌,单论单挑,还是不虚什么人的。

    所以让他冒极大的风险,去博取实力进一步提升的会,就值得斟酌了,又不是里面的男主,一开始啥也没,难听点就是贱命一条,成了直接起飞,不成赶紧下次轮回。

    而且里面的男主这种豪赌一般都是百分百成功的,不成功书也没法写下去了。

    白琅其实很纠结,之前师父不在,他在这地下城里晃荡了十几二十天,却还是没有拿定主意,就抱着先看看有没有人过来接盘,再拖延拖延看看。

    可现在师父有令,白琅相信师父,也就保持沉默。

    这时,鲁道子总算走出了思维死胡同,听清楚了无涯子的提议,他其实并没有特别大的异议,眼中的白毛虽然碍眼,不过资质上的确无可挑剔。

    鲁道子只是想找个能接盘的苗子,接了他要撂下的摊子,日后也不会再见面,所以爱咋咋。

    而人类的寿命都会有极限,所谓大限将至,再强大的修也抵挡不了天道至理,就这一点,他便排除了无涯子。

    鲁道子虽没有预测生死的能力,但也看出了无涯子仗着自身的修为,已经是在与天道至理讨价还价了。

    这就不能算是苗子了,他要找的是苗子,而不是选一颗上了岁月的大树,再往里面注入生命力。

    正因为如此,白琅确实如无涯子所,是无可挑剔的存在!

    单单论资质,白琅比楚雁行,楚雁行身旁那俩人,以及那道袍师叔侄,并没有高到足以让鲁道子惊艳的程度。

    俨然来,大抵就高那么一丢丢罢,最开始分先后进来的这批人,鲁道子都挺满意,后面来的就不行了,都什么鬼?

    然而白琅还有一个特质,是所有人都不具备的!

    这白毛复生了!

    鲁道子在白琅的身上,压根看不到天道至理约束的迹象。

    其他人都有,唯独白琅跳脱出了天道。

    仅仅这点,鲁道子就有选白琅成为接班人的充分理由。

    可惜天公不作美呐。

    明明是理想型的苗子,体内却偏偏有只妖。

    鲁道子更看不透白琅的本质,当然不敢冒险,万一传承和真相给了白琅,结果白琅还是彻底妖化了,咋整?

    所以灭掉那只妖,是至关重要的前提条件。

    鲁道子尝试过,可惜失败了,在白琅的神识间,以他如今的法身,已无法撼动那只妖营造出来的内景。

    在对方的内景里面,喧宾夺主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鲁道子出于保守,才会囚禁白琅,利用楚雁行不断找人来。

    若有能与白琅相媲美的存在

    问题没有,这就尴尬了。

    鲁道子定了定神,眼下他又出于对另外一件事的考虑,已经失去了先前的笃定自若,便:

    “白琅体内那只妖,必须先解决掉。可以解决掉,老夫没有任何异议。”

    无涯子正目望着白琅,等候白琅的回答。

    白琅揉了揉鼻尖,似青涩少年才会有的举动,但这时候却不是羞涩,每当他苦恼,鼻尖就会痒,老毛病。

    他徐徐道:“我也没有意见,但是有一点,我还是得提前问清楚。”

    “。”鲁道子秒回。

    白琅抱起拳头,“我想知道,前辈有几成把握?”

    鲁道子好像早知道白琅会这样问,立即就接话,“若只是老夫强行进入你的神识,在那,老夫不是你体内那只妖的对。”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这话时,白琅咬紧了牙关,那只妖又作祟了。

    疼,非常疼。

    此刻的白琅,就像斜斜生长在危崖侧的古松,松势看起来巍巍而立,坚韧不拔,奈何危崖已经出现了裂缝,这就与古松没有多大关系了,再倔强,也没法让裂缝缝合。

    白琅还在顽抗,胸口就像给捣烂了,那种疼,不仅剧烈还不会让人麻木,始终清晰异常。

    无涯子和鲁道子以及徐世川,都察觉到了白琅的情况有些不妙,无涯子忧心忡忡地望着白琅,欲言又止。

    鲁道子沉声:“老夫不打妄语,若您配合,在老夫进入你神识时,牵制住那只妖,胜算可有五成。”

    白琅苦笑:“我该怎么牵制?”

    鲁道子讶异:“你连怎么牵制都不会?”再望向白琅的目光不禁充满了质疑,他甚至怀疑自己眼瞎了。

    白琅揪紧胸口:“自我复生以来到现在,我是第一次看见它,还是多亏了前辈赐予我的那道内景。”

    鲁道子沉默了几秒,才问:“你认真的?”

    白琅一副“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鲁道子轻轻一叹。

    白琅索性心一横,“若是晚辈将它放出来,也就是我彻底妖化了,前辈有办法灭掉它的同时,我还能活?”

    这话一出,尼玛!瞬间就不疼了!!

    鲁道子一本正经回应:“若你彻底妖化,老夫不自大,至少有个八成会,剩下两成,也是因为老夫看不透你的缘故。”

    白琅大口大口吸气,刚才他都是气若游丝般苟着,哪里敢有什么大动作啊,稍稍吸一口气,胸膛就如万剑穿过一样。

    不疼的感觉真好,这一瞬间,他爱上了这种感觉。

    他又缓了缓,随之微微颔首:“行,反正我体内的那只妖,也要与前辈你单挑,这是它的原话。”

    “哈哈哈——”鲁道子老气横秋大笑不止,笑毕,戏谑道:“想当年老夫纵横天下时,妖见到老夫,都得客客气气规规矩矩,倒是这只妖奇了!有意思。”

    竟是好久不出,跃跃欲试的语气。

    白琅心叹你别想当年了,没好气道:“行,八成我赌!不过在此之前,前辈还是听我一个请求。”

    鲁道子暗暗道:“你怎么那么多要求?”

    白琅见鲁道子没反应,便当对方默许了,“我想见一见封门石外的楚雁行,我的弟兄,我的徒弟,哪怕隔着门,我看得见他们,他们也看得见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