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白毛球
王氏听太子要先问姚白栀有没有空, 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因为姚白栀之前就跟她过这话, 太子想见她, 得先招呼,但她一定会不见。果不其然, 她安排了樱桃去问, 他们家这位大姐就毫不客气的回了俩字:没空。
太子就在厅中候着,他们相爷还没回来, 王氏可不想自己去回太子的话,寻思片刻后, 她吩咐樱桃:“去把二少爷叫来。”
二少爷姚仲谦正在厅中陪太子坐着, 严昭一看有人悄悄把他叫走了, 心知见到阿栀的希望不大,就算等姚仲谦回来,跟他一声, 不勉强了,让阿栀好好养病, 谁知姚仲谦出去以后,竟好半天没回来。
姚仲谦去了姚白栀院里。
“姐姐这样不好吧?”他伸手戳戳凑过来的回青,回青立刻碰瓷一样伸着头往他手心里蹭, 还很快就躺倒在他旁边,翻出肚皮来给他摸,姚仲谦顺势在回青肚皮上揉了几下,笑道, “专爱撒娇的东西,你还认得我呀?我都好些天没和你玩了。”
回青喵喵叫了两声,伸爪子去勾姚仲谦的手,姚仲谦双手一合,将回青两只前爪合在掌心,“让你再调皮!”然后顺势把猫拖进怀里抱住,“我带你去见你原主人好不好啊?”
姚白栀靠着引枕,腿上趴着金来,她一边给金来挠着下巴,一边道:“去吧去吧,我病着呢,不好见客,就让青代我去见吧。”
姚仲谦:“……”
他本是想让姐姐饮水思源,看在两只猫的份上,给太子殿下一个面子,谁知她油盐不进,只得道,“其实太子殿下是奉了皇上之命,替二殿下来探病致歉的,按理,这样的情形,该姐姐出去拜见殿下。但今日冷风吹的紧,天也阴沉,殿下怕姐姐出去吹了风、加重病情,主动若是姐姐方便,他来看一眼即可,若是不便,也无妨,姐姐养好病,比什么都强。”
姚白栀握着金来肉嘟嘟的圆手,没吭声。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太子殿下一番心意,姐姐就回两个字:不见。这合适吗?”
姚白栀“咦”了一声,侧头看向弟弟,“这话你跟谁学的?”这孩子以前没这么伶牙俐齿啊,而且那两句诗后面是啥、表达的啥意思,他估计还懵懵懂懂的吧?
姚仲谦一笑,实话实:“是母亲教我的。她怕她来,姐姐反感,所以叫我跟姐姐。”
果然。不过王氏夹在中间确实挺为难的,在她眼中,太子殿下是多么尊贵的人物,自己却肆无忌惮的给吃闭门羹,偏丞相爹又不在,王氏不定多忐忑不安呢!
“我怎敢对夫人不满?”姚白栀解释一句,“而且我之前也不知道是皇上的意思,只是觉得太子殿下要来探我的病,太不合规矩常理了——这等事不是该遣个女官之类的来吗?哪有太子殿下亲自来的呀?太奇怪了。”
姚仲谦人虽,但因为是姚汝清事实上的长子,被父母寄予厚望,有些事王氏便也没有刻意瞒他,他隐约猜到父亲大约是想要姐姐做太子妃,太子殿下也挺喜欢姐姐,姐姐却不大乐意。这会儿见姐姐和他装傻,就:“姐姐,我想单独跟你几句话。”
姚白栀被他大人的样子逗笑,转头示意松风她们退下后,笑问道:“什么话呀?”
“姐姐为何讨厌太子殿下?”姚仲谦一本正经的问,“殿下风姿出众、仁慈贤德,朝野上下、无不夸赞,对姐姐更是极为体贴,谦儿想不出姐姐为何如此——难道是因为大表哥的那些话吗?”
对了,他替苗逸飞传过话,姚白栀看这孩子一脸认真,怕他自责,便也没和他开玩笑,认真答道:“不是的,我不太相信大表哥叫你跟我的那些话。”
姚仲谦明显松口气,却又追问:“那又是为了什么?”
“嗯……大概就是八字不合吧。”见他释然了,姚白栀开始胡八道,“没有眼缘,看着就没有好感……”
“嗯哼!”
姐弟俩听见这一声,一齐看向门口,见姚汝清皱眉站在那里,姚仲谦赶紧站起来,叫了一声:“爹。”
姚白栀也放下猫,坐直身体,道:“爹今日回来的这么早呀?”
姚汝清哼了一声:“我再不回来,你就要把谦儿教坏了!谁给你的胆子,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看他好像真的有点生气,姚白栀下地穿了鞋,很识时务的认错道:“爹别生气,阿栀知错了。”
姚汝清没理她,转头叫松风问:“大姐今日怎样?夜里咳了吗?早起后有没有咳过?徐神医怎么?”
松风战战兢兢道:“大姐今日好得多了。夜里,只刚躺下时咳了一会儿,睡的挺好的,早上刚起时咳了两声,徐神医……不要紧,今日可以停药了,等风寒症状过去,他再重新开方子。”
“能不能出去走走?”姚汝清又问。
松风低着头,谁也不敢看,也不敢撒谎,“徐神医,风不大的时候,可以出去走走……”
“那还等什么?服侍大姐换身衣服,去园中暖阁拜见太子殿下!”姚汝清完,招手叫姚仲谦到身边,转头走了几步,都出了内室门了,又了一句,“做人要知道好歹,你的病是怎么好的,徐神医是怎么来的,难道还要我一五一十跟你清楚吗?”
姚丞相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完就走,显然并不是在问姚白栀——他笃定自己女儿什么都能看透,防着她一会儿去是去了,还要给太子脸色看,所以故意先点她一点。
姚白栀有点悻悻然,由着松风给她换了新做的海棠红袄配水蓝撒花裙,又拢了头发、簪了珠花。
“等等。”最后姚白栀自己看一眼镜子,突然有了主意,叫松风取出粉来,自己在脸上细细涂了一层。
“姐皮肤已经够白了,再擦粉,好像有点……”松风声道。
有点不自然,但这正是姚白栀的目的,她在镜子里冲松风一笑:“没事儿,就这样。去取那件夫人前两日送来的白狐裘。”
松风惊讶:“白狐裘?您不是太厚重了,等天最冷的时候再穿吗?”而且大姐试的时候还自嘲穿上就变成个球了呀!
“今天不是风大吗?就穿那件。”姚白栀拍板道。
松风不敢再劝,于是等在花园暖阁内望眼欲穿的严昭,看到的就是化身一颗白毛球的姚白栀。
暖阁大约刚烧起来不久,只比外面暖和一点,倒正合适裹得跟粽子似的姚白栀呆着,白狐裘都不用脱了。她进去先看了一眼严昭,他穿一件青莲色暗纹长袍,看起来很单薄,更加凸显他肩宽腰细腿长的身材……和瘦,他怎么这么瘦?
“拜见太子殿下。”心里嘀咕的姚白栀先行了一礼。
“免礼。进来坐吧,门口冷。”严昭声音极其温柔,还特意让到一旁,怕姚白栀不自在。
姚白栀想我不冷,又记起她另有主意,就清咳了两声,道:“还是不了,病还没好,怕给殿下过了病气。”完又咳了两声。
严昭听,略有些担心的往她脸上看了一眼,却见她皮肤极白,几乎快与身上那件白狐裘相当,但那白色又不太寻常,既不像她平常的肤色,也不似病重时的苍白,反而像是……擦了脂粉。
“不要紧,我一向身体好,轻易不生病。”严昭往外走了两步,又仔细看了姚白栀几眼,她穿着厚重的狐裘,只露出一张脸,越发显得脸儿、五官精致——上次在行宫外相见,她遮着脸,严昭只看见一双眼睛,这会儿终于近距离看到了面容,才发觉她两颊丰润不少,擦的粉竟也服服帖帖,不似前世她病中那样,总是浮于表面,遮不住憔悴面色。
想到这里,他脸上本来就掩不住的笑意更深了些,眸中也泛起光彩,轻声跟姚白栀解释:“本来我要走了的,不巧姚相回来了……”
姚白栀被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几乎忍不住要伸手摸摸脸,看看是不是自己没抹开粉,被他看出什么来了,听严昭换了话题,她干脆往里面走了几步,侧面对着严昭:“是臣女失礼了。原先不知是圣上的意思……”
“这个你更不必在意,”严昭着歪头想尽量看到姚白栀正脸,然后冲她眨了眨眼,“反正也是我去回报。我们好了的,你想见我就见,不想见,我就回去,下次再来,不是吗?”
谁跟你好了下次再来啊?你不是改变策略走默默付出路线了吗?怎么又开始死缠烂了?
姚白栀微微皱眉,眼角余光瞥见严昭跟着笑意收敛,立刻咳嗽几声,叫松风:“给我倒杯水。”又伸手揉额头,做出一副头痛样子。
严昭被晾在一边,不但毫无紧张或失落之色,反而缓缓笑了起来,眼睛始终看着装腔作势的姚白栀,其中蕴含的纵容爱怜,不用姚白栀,就连跟着服侍的松风、掬月都瞧了个清清楚楚。
姚白栀就演不下去了,板起脸来问:“你笑什么?”
两个丫鬟都吓了一跳,悄悄看太子殿下时,却发觉这位不但没生气,还连眼睛都笑弯了,好脾气的:“没什么,就是见了你,高兴,也安心。你难得出来一次,不如在暖阁里多坐坐,我就不扰你了,先回宫去复命,改日再来看你。”
姚白栀:“???”发生了什么?他就这么走了?
作者有话要: 苗逸飞:套路,都是套路!
作者:啊呀,突然想起好久没让楼上出场了
严昭:↑你想干嘛?!
作者: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