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
程琦容正在琢磨药膳,前两日,程珺容睡觉不知怎么吹了风,得了风寒,已经躺了两日,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脸色瞧着也不好。
程琦容就寻思给她弄点药膳,既养生又好吃。
程十过来寻程琦容,这两年,家里的姑娘陆陆续续都许了人家,现在府里只剩下程珺容、程琦容,还有最的程十姑娘。
程十是庶女,以前六姑娘在的时候,经常受气,过得也不太好。后来六姑娘许人,嫡母也就不太管她,她经常过来找程琦容,俩人渐渐熟悉。
“给七姐姐的药膳?”程十探头瞧了一眼,只见汤底雪白,上面瞟了一层豆腐和叫不出名目的草药,清香之气直冲鼻息,看得人直流口水。
程琦容点点头。
程十一边看她盛汤,一边叹息:“听今日定国公府上的女眷入了宫,想必明日就会轮到咱们家。七姐姐真是病得不巧,错过这次会,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入宫。”
“以后会多的是。”程琦容没当回事。
“不容易。”程十摇头,凑到程琦容耳边,悄声:“三姐姐昨日回府,大伯母带她去见老太太,想要三姐姐也跟着一块入宫,老太太不许,发了好一通火。”
“为什么?”程琦容不解。
程三也是程家姑娘,为何不能入宫,以前还一块跟郑宜玩呢,家里这些姐妹,就属程三和郑宜玩得最好。
“那怎么行。”程十语气理所当然,“太子妃召见咱们是恩典,三姐姐总是哭哭啼啼的,万一惹得太子妃不喜怎么办?”
“都是自家姐妹”
程琦容话未完,就被程十干脆打断:“太子妃是君,君臣有别。”
看着程十一脸的不赞同,程琦容只好将未出口的话咽下去。
程十走后,程琦容端着药膳去看程珺容,程珺容没什么胃口,但这是妹妹的心意,就勉强用了半碗。
程琦容觉得程珺容吃的太少,想要再给她盛一碗,半路却被林嬷嬷拦住。
“九姑娘,老奴知道你心疼七姑娘,可七姑娘这病要慢慢养,太夫也嘱咐过,不让多吃。”
感冒还不让吃饭了!
程琦容无语,且不这理念和现代医学不符,只她在广南学了几年医术,也知道林嬷嬷的毫无道理。
不过,林嬷嬷是七姐身边的人,七姐没话,程琦容也不好什么。
只能叮嘱程珺容好好养病,好好休息,自己明日再来看她。
程琦容走后,程珺容望着身上的薄被冷笑。
她哪里是病了,分明是老太太逼她生病。
太子妃要见程家女眷,她这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好不去,可若是去了,又怕惹太子妃不喜,毕竟选秀那件事,两人闹得不太愉快。
为了避免她进宫,让太子妃不喜,所以她好好一个大活人,就得生病染风寒,为了装得像一点,连饭也不许多吃。
——
侯府正院,程三正靠在母亲岳氏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阿娘,女儿不跟您进宫了。”想起方才,祖母派嬷嬷过来数落母亲,程三就心疼的直哆嗦。都怪她不争气,这么大了,还要母亲替她受委屈。
母亲是侯夫人,孙子都大了,当了十几年的家,临到老了,老了,儿孙福没享受着,反倒受自己连累,被个老嬷嬷怒斥,脸面扔到地上。
岳氏眼眶也有些红,她跟程老夫人婆媳几十年,年轻的时候都没受委屈,反倒岁数大了后,被婆婆训斥。
岳氏不怪程老夫人,也知道是自己行事不妥。太子妃是程家的天,有她在一天,程家就富贵一天,她们要做的是让太子妃开心,帮扶太子妃,而不是拿大事情去烦太子妃。
可、可她真的是没办法了!
女儿只剩下半条命,若不让太子妃给撑腰,岳三那混子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女儿呢。
当初想着将女儿嫁回娘家,岳三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性格温厚,还有她外祖母看顾,女儿便是性格天真点,也不会受委屈。
谁成想,她处处都考虑到了,偏偏错算了两个孩子的心。
程三对岳三城根深种,而岳三却迷恋上另外一个女子,闹得家里天翻地覆。母亲虽不喜岳三胡闹,可到底是亲孙子,只能两头安抚。
安抚来,安抚去,最终受委屈的还是程三。
岳三房里那个于氏已经怀第二胎,这丫头心思鬼段毒,撺掇的岳三程三两个越发夫妻失和。
可怜她捧在掌心的女儿,才嫁过去两年,就瘦成了一把骨头,老了好几岁,从鲜嫩的花骨朵,瞬间变的枯萎衰败。
这次进宫,岳氏想求太子妃,让太子给岳三外派个差使,届时让岳三带着女儿外放,只要离了那个于氏,夫妻两个缓和几年,慢慢感情就好了。
程老夫人知道岳氏的打算,在她老人家看来,是程三无能,明明自己占据天时地利,还能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是她自己活该。
另外,想要岳三外派这事并不是什么难事,无论是岳家还是程家都有能力办好,不用麻烦到太子妃,何况太子妃和太子刚刚成婚,感情还未亲厚,这事纯粹是给太子妃添麻烦。
是岳氏贪心不足,自私自利,想要借太子妃的势压服娘家,逼岳家将于氏扣在家里。
因此,程老夫人才那般生气,丁点脸面都不给岳氏留。
可即便是再生气,再不给岳氏脸面,程老夫人还是默认了岳氏的做法,一来岳氏是个不死心的,没了这次会,谁知道她下次还能弄出什么事来,程老夫人岁数大了,精力不足,没空盯着她;二来,也是真心疼程三这个孙女。
既心疼,又恨她,恨铁不成钢,恨她自己立不起来,明明娘家给力,自己还有儿子,和夫婿也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偏偏整天纠结那点情爱,哭哭啼啼。
——
入宫几日,郑宜已经基本适应宫里的生活。
郑宜是太子妃,以后东宫内务就全都归她管,春生一边整理东宫人员名册,一边念叨范女官,瞧不上她那前倨后恭的样。
主子刚入宫时,她还想拿捏主子,结果见识到太子殿下对主子的看重之后,又上赶着巴结,巴巴地将名册送到主子里。
别看东宫只有两个主子,伺候的下人却有数百。单单是名册就厚厚的两大本子,春生翻了两三日,连一半都没记住。
将名册整理完,春生询问:“主子,那个范女官可要留着?”
郑宜奇道:“为何不留?”
春生提醒:“主子您忘了,成亲第一日,她越过您,直接处理赵蕊?”范女官就是欺郑宜年纪,想要用此举震慑住郑宜,然后拿捏她。
宫里这些女官和大太监,一个个都精得很,心有八窍。
“无妨。”郑宜不在意这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她不了解我,处事过分也算情有可原,且看以后。”
“万一她执迷不悟呢?”春生担忧,“不若早些想办法,将她按下去。”
郑宜被春生逗乐:“她还不值得我想办法,若是用的不顺,再扶植一个便是。”兵对兵,将对将,一个女官而已,还不值得郑宜动脑筋。
春生愣了一声,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之前她的想法一直有误,总想着把范女官按下去,思考要如何在不伤筋动骨,影响最的情况下将范女官压死,却从未想过不用她。
郑宜的想法很简单,你用着不顺,有歪心,那便再不用你。
一旦被闲置,中没有权利,曾经那些依附范女官的人就会慢慢离开,到那时,范女官就是个光杆司令。
在宫里,这些宫女太监,不怕别人嫉妒暗害自己,而是怕自己没用。
没用的人,在宫里都活不长。
——
郑宜在宫里见到程三时,被吓了一跳,拉着她的仔细打量半天:“怎么瘦成这般?”
程三垂头,一颗眼泪落下,打湿裙摆。
郑宜拉着程三到里间:“三姐姐别跟我生分,有什么为难的事,尽管开口。”
程三哽咽着摇头:“没事,没事。”
郑宜目光在她眼底转了一圈,程三眼底青黑,抹了几层粉都遮不住,显然是失眠已久。
郑宜叹气:“三姐姐不是孩子了,有话就直,难道还要我反复劝慰,你才肯?”
程三低头,不发一言。
郑宜无奈,让陈女官带程三下去洗漱。
陈女官明白郑宜的意思,带着程三去侧间,一边给她净面,一边柔声劝慰,将事情的始末都问了出来。
完后,程三有些不好意思,垂着头,瓮声瓮气:“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可实在是张不开口,我嘴巴也笨,不会话,姑姑一会见到太子妃,可千万要替我恕罪。”
陈女官安慰程三:“三姑娘的哪里的话,太子妃自然是知道您的性子,怎么会怪您。”
程三眼圈通红:“是我不好,总给太子妃添麻烦。”
陈女官让宫女给程三上妆,自己去郑宜那边回话。
听了陈女官的叙述,郑宜轻蹙娥眉:“三姐姐希望和岳三去外任?”
陈女官点头:“正是,三姑娘想着离了于氏,就不会再和岳三姑爷闹矛盾了。”
郑宜明白了,让人将程三带过来。
“姐姐想清楚了?”郑宜问她。
程三略有些难堪,她知道家中祖母和姐妹都看不起她,觉得她太懦弱,连个妾室都对付不了,什么都依着岳三,自己立不起来。
“太子妃是不是看不起我?”程三低低问了一句。
郑宜站在程三的角度想了想,觉得自己很理解她:“从到大,人人都岳三是你的,不料有一天,她自己长腿跑了,你当然会难过。人天生就是有独占**的,对感情尤甚,对于这点,理智是没用的。”
如果理智真的有用,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痴男怨女,偏执狂,多疑鬼了。
不好意思,郑宜想到了赵齐。
程三抬头,怔怔看向郑宜。
郑宜也看向她:“你既然来求我,咱们姐妹一场,我肯定会帮你这一次,只是不知,你是想彻底解决,还是想暂时麻痹自己?”
“何意?”程三不懂。
郑宜给她解释:“彻底解决就是一劳永逸,从今以后,你都不会再为此事伤怀;暂时麻痹自己,就是暂时将岳三和于氏分开。”
程三低头想了一会,:“我想一劳永逸。”
“好。”郑宜点头,“过几天,我会让你以为我祈福的名义,送去你城外的居心庵暂住。”
程三不懂郑宜的做法,但是她信任郑宜,所以没有多问。
程三回到岳家后,于倩提心吊胆了几日,她其实不敢跟程三对着干。程三家世太好,还有婆母和外祖母撑腰,十个于倩都不是她的对。
幸好程三傻,一颗心都扑在岳三身上,不肯跟她撕破脸,这才给于倩挑拨离间的会。
于倩还以为程三回娘家后,想出什么好主意对付自己,结果这几日她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动作,又过了几日,居然带着孩子去城外的居心庵暂住。
这是耍什么猫腻?于倩不明所以。
又过了几日,岳三也出城了,岳老夫人让他去接程三回府。
得知此事后,于倩冷笑,呵呵,又是这种段,难道他们以为将岳三和程三绑在一起,俩人感情就会好了么,做梦!
是去接人,结果足足接了半个月才回返,见此,于倩更加确定心底的猜测。
她倒要看看,这次岳三和程三的感情会不会有改善。
如此,又过了三日,岳三和程三一块回府。
两人似乎吃了不少苦,都瘦了许多,尤其是岳三,整个人都蔫蔫的没有精气神。程三好一些,虽然瘦,但是眼中有光,生气十足。
岳三的母亲见过儿子儿媳之后,回去跟身旁的嬷嬷念叨:“你觉不觉得秋容有些不一样?”
嬷嬷回想片刻,摇头:“老奴眼拙。”
岳夫人也摇了摇头:“许是我多想。”
程三回府之后,周围丫鬟仆妇忙不迭地收拾,程三先把儿子哄睡,然后让乳娘抱下去,自己靠着软榻吃点心。
丫鬟红绫回来,对于岳三刚一回府就往于倩那边跑的行为十分不满,恨声:“肯定是那贱人又耍什么歪心眼。”
程三语气淡淡:“表哥和她许久未见,去探望也属寻常。”
话音一落,周围服侍的丫鬟仆妇瞬间愣住,呆呆看向她。
程三垂眸,假装没看见,低头继续吃点心。
她回想起那日在东宫,郑宜问她的话:“你可信我?”
“信。”她点头。
“那就好。”郑宜放心。
一直以来,程三以为郑宜所的一劳永逸是除掉于氏,没想到程三自嘲一笑。
万万没想到,郑宜所的一劳永逸是彻底断掉她对岳三的感情。
程三带着儿子在居心庵住下没两日,儿子就在她心神恍惚之中,被庵中尼姑偷走。原本满心满眼都是表哥的程三听儿子不见之后,彻底绝望,整个人都陷入疯狂。
失去儿子的痛苦远远大于失去岳三的痛苦。
她在痛苦中度过三日,之后接到消息,岳三正在往这边赶。
程三赶紧离开居心庵,想要去接岳三,不料半路劫匪劫走,她被关进一间屋子,透过窗户缝隙能看到外面。
她看到岳三被捆缚着,跪在地上,对着劫匪痛哭流涕。
这个男人全然不复往日的温厚柔情,而是像一个软蛋一般,只知道哭求,劫匪什么他答应什么,家财妻妾全都不要,只求劫匪能放过他。
隔着一道门,程三就这样安静看着,渐渐的,她心脏开始酸痛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剥离出体内。
到了晚间,她被放出来,接着被送回居心庵。
被偷走的儿子正躺在榻上拍大笑,一旁坐着的郑宜,拿着拨浪鼓一下一下逗他玩。
“回来了。”郑宜转眸。
“嗯。”程三鼻子一酸,控制不住地扑倒在地,抱着郑宜的大腿痛哭。
不知哭了多久,郑宜的腿麻了,招呼人将程三扒开,自己一瘸一拐地出门。
她坚强地走到庭院中,然后扒在背对她,抬头赏月的赵齐身上。
“我腿麻了。”她八爪鱼似的扒在他后背。
赵齐冷哼:“你主意这么多,难道还解决不了腿麻这点事。”
“解决不了。”郑宜摇头,“我能解决别人的事,但是自己的事都解决不了,只有你能解决。”
赵齐:“无赖!”
郑宜:“那是因为,我想赖着你。”
赵齐:“不成体统。”
郑宜:“那是因为殿下会包容我啊。”
赵齐: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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