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不受欺（下）

    一个时前杀气腾腾的上岛，一个时后同样杀气腾腾的离岛。

    很多人都能猜得到雷震霆上岛时的心情。

    老彪这样的贴身人不用想也知道，雷震霆上蛟蟠岛是要去杀人。

    外人动动脑子也能猜出个大概。

    雷震霆在方家最风雨飘摇的时刻，没有像方家众盟里其他人那样逃之夭夭，而是主动去找方国正，那不外乎两种可能。

    要么是趁表忠心，要么就是趁夺权。

    结果是雷震霆没有拿到方国正的命。

    表面看来他向方国正表了忠心，带走了眼镜的消息。

    实际上他还得到了陪伴方国正身边数年以来，最委婉和气的一个警示。

    “想要的再多都是虚的，能带走一样就已经值了。

    ”

    或许这是方国正鉴于形式所迫，刻意要给雷震霆留下的面子。

    在离岛登船时，老彪心翼翼的问了雷震霆一句：“雷经理，咱们接下来”

    “以前姓方，以后还姓方！”

    雷震霆给出的答案很直接。

    拔出的杀人刀能收起刀刃，收不起亮出的血腥气。

    已经兵戎相见的两个江湖人，怎么可能就这么随意的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舅甥二人自方水生死后最和颜悦色的一次重要交流没有第三个外人知道具体内容。

    老彪的问题比雷震霆的答案单纯的多。

    他没有想以后那么远的事，他只是想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是去大金煌找眼通天的兰姐汇报，还是继续想办法把那个杀找出来。

    但雷震霆给出的答案急切且深奥。

    这让老彪隐隐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这可能是个了不得的信号。

    一个有可能决定方家未来的信号。

    很多人都以为方家会随着昨晚老码头与警方的胜利而沦落消散。

    但进过大金煌的老彪不这样认为。

    大金煌是个神奇的地方，那里能让人脱胎换骨。

    千万富翁进去一趟，出来可能就会变成亿万富翁。

    活人走进去，出来可能就会变成死人。

    老彪这次脱胎换骨的表现是，他认为方家绝不会因为方家众盟的破灭而陨落。

    “我饿了，知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好吃的？”

    临上岸之前，雷震霆出了另一句让老彪疑惑不解的话。

    “金海湾大酒店后街有家专卖红烧乳鸽的老店”

    身为雷震霆的保镖、兼工作助理、兼生活秘书、兼狗腿子，他回复老板的原则是尽量让老板称心。

    “烧鸽子不错，这群缅甸‘猴子’吃不惯咱们广东

    菜，是时候补补气血好干活了！”

    雷震霆的心情似乎因为这道红烧鸽子而阴转晴。

    他随把临走前方国正递来的卡片转就交给了老彪。

    “36”

    卡片上是个奇怪的号码。

    “联系那帮探洞的地耗子，就我要到这个地方去办事，让他们带路清场。”

    雷震霆一句话交代下来，老彪顿时感觉豁然开朗。

    这个36跟金海湾的36没什么两样。

    第一位是楼层，后两位是房号。

    只不过金海湾的楼是从下往上排楼层，越往上楼层越高，第一位数字越大。

    这个地方是从上往下排楼层。越往下楼层越低，第一位的数字就越大。

    这是一个类似于十八层地狱的排列方式。

    那不是普通人可以涉及的世界。

    涉及那个世界的没有普通人，打理那个世界的没有

    正常人。

    老彪仿佛已经闻到了那些“地耗子”身上永远挥之不去的酸涩霉气。

    仿佛看到了那一条条永远没有尽头的巷道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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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伦不类！”

    蛟蟠岛上，方国正依旧坐在能被阳光和海风同时侵袭到了塘边，他送走了一波携枪夹棒的不速之客。

    但今天的会客时间还没有结束。

    他给另一波客人的评价，依然是四个字——不伦不类。

    杨栖杉，他只是一个人站在方国正身边，却比刚才雷震霆那一群人站在那里都让方国正心惊头疼。

    在今天之前，杨栖杉是个一直以来都让方国正很满意的年轻人。

    是方氏集团最近才提升起来的总经理。曾经被厌烦打理公司事务的方国正寄予厚望。

    可这次杨栖杉一次性喂给了方国正两颗不得不吞下的苦黄连。

    第一颗黄连是杨栖杉抱在怀里的那包鼓鼓囊囊的文件袋。

    方国正原本是个地地道道的江湖人，后来成了一家贸易公司的董事长。

    所以他至少在表面上要做个有模有样的生意人、大老板。

    他可以不习惯长时间对着屏幕去看报告，却必须习惯听取和了解下那些重要人物、商业精英想告诉他的事

    杨栖杉那个文件袋里的就是方氏贸易集团下一个阶段要执行的方略。

    方家所有的人、所有的钱都要围绕这个方略运转。

    没有可能，只有必须。

    即使是方式贸易集团的董事长方国正也毫无选择、更改、修缮的权利。

    因为这份计划书，不是拿来给方国正做决定的，而

    是拿来让他照办的。

    方国正从一开始就明白赵家人不会对自己不加防备。

    即使不是雷震霆也会有高震霆，杨震霆成为赵家人安排过来的棋子。

    但他没想到除了雷震霆之外，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被兰姐派过来的杨栖杉。

    这明赵家人想从他身上得到的远比他预想的要多的多。

    那些人并不满足于利用方家的资源，他们是要彻底掌握方家所有的一切。

    当然，这只是杨栖杉带来方国正的其中一颗黄连，另一颗至少要比兰姐这颗大一百倍。

    杨栖杉还带来了“管家”的要求——把杀交给雷震霆处理！

    管家过，让方国正回来之后切断所有的暗门生意来往，把杀找出来。

    管家从不食言。

    不然这会儿方国正肯定已经坐在警局的审讯室里了。

    管家还过会让一个方国正熟悉的人来找他。

    这个人竟然还是杨栖杉？

    兰姐是赵家的人，管家也是赵家的人。

    那是不是意味着杨栖杉就是赵家的人？

    绝不是。

    那份大量收购土地的计划书与找出杀灭口都是赵家的事。

    如果杨栖杉是赵家的人，那他根本就没必要在这个扯淡的时候，以这么多此一举的双重身份来做多此一举的双重安排。

    过去发生过的，和现在正发生的事，都在提醒方国正，兰姐和管家都是赵家的人，但他们不是一路人。所杨栖杉即是兰姐的人，也是管家的人。

    杨栖杉做着赵家的事，但绝不是赵家的人。

    以角色看，杨栖杉只是个传话的，他比不了雷震霆这个办事的。

    从关系看，杨栖杉只是个再方氏集团高级点的打工仔，他比不了雷震霆身上沾着亲的血缘。

    可明显存在“拿着鸡毛当令箭”嫌疑的杨栖杉却得到了跟雷震霆一样的评语——不伦不类！

    “做人还是纯粹些好，脚踏两条船，很容易死人的。”

    赵家不是方国正能惹的，赵家要方国正做的事，他就必须得做，所以方国正只能以这样的警告对杨栖杉表达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