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泥沼身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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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疾行了五日,一行七人到了金国都城会宁府。放眼望去只见雕车宝驹,华光满路,屋舍精美,金翠映日,行人穿梭具是华履珠服;茶坊酒楼皆是金砖碧瓦;男人壮身健体,女子貌美如花,笙鼓钟乐不绝于耳,萧琴丝竹喧空齐鸣,梁王直看得两眼生花,惊羡不已。

    直打进入金地他已不是一次感叹,心道:“短短二十余年这一个部落竟发展壮大如此,这会宁府看来比之大辽五京都要气派的多。”

    完颜宗敏自不管他所见所思,到了中街南都安排他父子在馆驿住下,自己径自进宫去了。

    时下大金由太宗皇帝完颜晟当政,完颜晟为人勤俭,轻徭薄赋,爱惜百姓,法度严明,在太祖皇帝的基础上使得金国的军事,经济得到了大力的发展。

    完颜宗敏进宫以后来到御书房,完颜晟同完颜宗弼正在伏案商讨军事要,见完颜宗敏回还很是欢喜。完颜晟问道:“事情办的如何?”完颜宗敏道:“皇叔放心,由我出马还不马到成功,我已经安排他们在馆驿住下了。”完颜晟捻轻笑,须点了点头。完颜宗敏道:“皇叔要召见他吗?”完颜晟道:“先不忙,让他先住着,明日再。”

    完颜宗弼笑道:“九弟此去,这一路上你没怠慢他吧?”完颜宗敏正色道:“那怎么会,皇叔安排的事我势必办的妥妥当当,怎会怠慢他。”完颜宗弼道:“以你那骄傲的性子就是不怠慢他我想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完颜宗敏微微一笑,道:“四哥,这次你可错了,这一路上我对他甚是周到,不过为救他可是费了不周折。”完颜宗弼诧异道:“怎么?你和辽人起了冲突?”完颜宗敏道:“自到上京我就一直监视他,暗中查到他要加害王伯昭,本想等他除了王伯昭我再带他回来,谁成想王伯昭先对他出了,要不是我及时赶上恐怕他已经一命呜呼了。”完颜宗弼道:“你和王伯昭交了?”完颜宗敏道:“当然交了。”完颜宗弼道:“听闻王伯昭智勇双全,是个难得的人才,你既然和他交了那他本事究竟如何?”完颜宗敏沉吟片刻,道:“平心而论,王伯昭的确本事不俗,我和他也只是相间伯仲。”完颜宗弼微微皱眉,他素知完颜宗敏为人高傲,不肯服人,王伯昭既得他夸赞想是不好对付。

    完颜晟见完颜宗弼脸色凝重,问道:“这王伯昭是什么人?”完颜宗弼道:“皇叔有所不知,这王伯昭原是宋朝大将呼延灼麾下的一员猛将,九年前在雁门关被辽人俘获,后归降辽国被耶律延禧招为驸马。”完颜晟道:“只是宋朝一员降将,你何必如此紧张。”完颜宗弼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要不是宋朝皇帝昏庸无道辽国早被宋朝打败,王伯昭也是因为当时的雁门关守将庸碌无能才中了辽人的圈套被俘的,此人实是一位智勇无双的将才,万不可觑。”

    完颜宗敏道:“四哥,你未免也太心谨慎了,他王伯昭就是再有本事我也不惧他。”完颜宗弼道:“行军打仗不比你江湖较艺,这完全是两码事。”完颜宗敏不乐道:“那干什么还要我去上京走这一趟,让他们自己人先打起来咱们再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更好。”完颜宗弼轻轻一笑,道:“带他回来自有道理。”

    完颜晟道:“你虽有一身好武艺,但论及这时政军事却远不如你四哥通晓,梁王虽野心勃勃,但宗弼料他绝难成事,清宁九年皇太叔起兵造反,那是何等的位高权重,不是一样落得个兵败被杀的下场,今虽天祚皇帝新丧,但耶律宗元继位,恩泽广布,颇得民心,梁王空有野心却无德行,如何能与之相抗?也亏得你及时。”完颜宗敏道:“他既然如此饭桶,那救他回来有什么用?”完颜晟道:“有大用处,我大金虽现在兵强马壮,但辽国毕竟两百余年的根基,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梁王深知辽国的军要情,边关守防,有他指点可大大减轻我攻辽的阻力,今又和宋国联兵,这才能确保一举克辽,完全指望那些探子的情报难成大事。”完颜宗敏听完颜晟解透彻,忽明其意,道:“看来还是你们懂得这些,那我就不参与了,既然事情已经办完我就回山了。”罢施了一礼转身出门,完颜宗弼道:“就知道练功习武,还会什么。”完颜晟笑道:“人各有志。”

    翌日,完颜晟在御书房召见梁王父子,梁王见他神态威严,凛然霸气,心里暗暗惊叹。完颜晟也不拐弯抹角,只略微谦和了几句便开门见山的道:“现我大金已和宋朝联兵预备共同伐辽,不知梁王有何主见?”梁王一惊,心道:“原来金国早有预谋。”心中鼓直敲,彷徨难言。完颜晟笑道:“梁王不必讳言,有话请直讲无妨,我北方汉子向来不懂得转弯抹角,你若是心念辽国,朕即可派人送你父子回去便是。”此话一出梁王瞬间汗湿脊背,心知回辽必是死路一条。

    萧寒忽道:“皇上,既要伐辽,不知可有用得着我父子的。”完颜晟道:“当然,梁王乃辽国重臣,对辽国的大事务必是了如指掌,朕正想请教。”稍一顿挫,又道:“梁王如能立下大功,这梁王便可改为辽王,不知梁王意下如何?”梁王心如乱鼓敲打,无所适从,心道:“如今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日有会反他娘的便是。”笑道:“皇上想知道辽国的任何细密,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完颜晟听他自称“臣”,心中猛然一喜,笑道:“好,你在大金仍可自居梁王,朕今日钦封萧寒为勇武大将军,伐辽之日,随军西征。”梁王父子叩头谢恩。谢恩甫毕,便将辽国的边防布局,城关守将,军兵数目,经济钱粮以及文武官员的才能性格了个详详细细,直谈了两个多时辰。完颜晟派人另安豪华别院供他父子二人居住,又派三十名侍女,五十兵丁供二人驱使。

    父子二人谢恩走后完颜宗弼从书房后侧走了出来。完颜晟道:“你看这父子二人如何?”完颜宗弼冷哼一声道:“狼子人,何足道哉,将自己谋国篡位得如此大义凛然,真是厚颜无耻。”完颜晟笑道:“人又何妨,只要对我伐辽有用即可,这天下的人岂能完全杜绝?出兵之日你总要与他父子相待,且不要多生事端。”完颜宗弼道:“皇叔放心,我自有分寸。”

    梁王父子回到完颜晟新安排的别院,果然是朱门绣户,画阁红楼,白玉铺阶,秀林照院,虽不及大辽梁王府邸气派,但也所差无几。

    萧寒道:“爹,这大金皇帝倒也大方,如此厚待我父子。”梁王道:“他现在是用得着我们,谁知今后怎样?想我堂堂一个王爷竟落到背井离乡,亡命异国的地步,真是可悲。”萧寒道:“你现在不仍是王爷吗?”梁王道:“狗屁王爷,这个王爷是虚的。”萧寒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梁王道:“我倒想先听听你的想法。”萧寒道:“我有什么想法,我就想杀了王伯昭报仇雪恨,只要能杀了他我什么都不在乎,再我们已经将大辽的所有密了出去,还能回头吗?”

    梁王叹息一声道:“是啊,万没料到如今女真如此强盛,又和宋国联了盟,大辽恐怕不能保全了。”萧寒道:“那不正好,如此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幸亏我们来了大金,要不然也免不了和大辽一起灭亡,这样算来我们也是大金的功臣,我看那皇帝挺仁义,定不会亏待我们,等大辽一破我一定要亲杀了王伯昭,还有那畜生和琼嘉那贱人。”着脸上的肌肉跳动了几下,咬的牙齿咯咯作响。

    梁王叹道:“也罢,开弓没有回头箭,走,随父王转转,看看这大金的河山。”罢同萧寒走出门去。

    秋高气爽,艳阳和风。驸马府里,王伯昭同琼嘉公主正在院子中逗乐王云天,突然耶律宗术带同耶律丽姬和耶律苓来到,一家三口忽地伏地跪倒。琼嘉公主大惊诧异,忙道:“大哥,这是做什么?”耶律宗术低头不语,满脸羞惭。耶律丽姬道:“妹妹,妹夫,宗术对你们不起,我们一家特来请罪,任凭你们处置绝无怨言。”琼嘉公主蓦然变了脸色,不出是喜是忧,是尴尬还是愤怒。

    待了片刻,望着王伯昭努了努嘴。王伯昭轻叹一声道:“起来话吧。”琼嘉公主躬身去扶他们,道:“先起来吧,来,苓儿。”三人不肯起身。耶律苓哭道:“娘亲爹爹做错了事,求求姑姑原谅爹爹。”着重重磕了一个头。

    王云天这时也不再嘻笑,拉着耶律苓的道:“苓儿不哭,我在犯错的时候爹爹才罚我下跪,你是不是也犯错了?”着给耶律苓抹去眼泪。

    王伯昭缓缓展开皱眉,微微一笑,躬身扶着耶律宗术道:“起来吧大哥,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耶律宗术羞愧满面,在自己脸上狠抽一个嘴巴,道:“伯昭,我不是人,畜生不如,你你”王伯昭笑道:“也不尽是你的错,没有梁王从中挑唆你也不会中计,我不怪你。”耶律丽姬道:“多谢妹夫大人大量,幸而他没有铸成大错。”耶律宗术咬牙恨道:“这老狗,让我遇到非剁碎了他。”王伯昭道:“如今也不知他逃到了哪里,探子回报最近大金风向不对,要是他到了大金恐怕对大辽会很不利,要早做提防才是。”耶律宗术脸色忽变,道:“你是大金要侵辽?”王伯昭抬头望着东方的天空道:“恐怕不远了。”

    自王伯昭兵打梁王府以后满朝文武众皆哗然,在耶律宗元痛述了梁王的罪过之后众文武便不再多言了。时下辽国诸臣只求祸不沾身,哪还管他人的生死,梁王的作为虽无实证但大臣们心中也有三四分明白,王伯昭既是奉了皇上密旨,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却为难了耶律宗术,他同梁王密谋加害王伯昭,今已事败,忧心更甚,既担心王伯昭在众人面前揭露自己,又害怕他寻加害,苦的他夜不安睡,日不甘食,连日来忧心忡忡,郁郁寡欢。耶律丽姬问他他才照实了,只惊得耶律丽姬胆裂魂飞,忙带着他来向王伯昭请罪,心想王伯昭同琼嘉公主都是仁义之人,定然不会太过绝情。王伯昭也复找那送信之人了解了事情的详情,但对于耶律宗术用心之狠实极痛恨,这时看在琼嘉公主的面上才原谅了他。

    两月之后完颜晟钦封完颜宗弼为征辽大元帅,梁王为随军导师,萧寒为前路先锋,完颜泰,完颜佐,完颜木里,完颜佩恩等大将随军出征,统兵二十万由东而进,气势汹汹,直攻大辽东部边城黑木关。同时宋朝起兵二十万由南北上,出雁门关,直攻大辽南京府。两国联兵四十万大军分两路而下,不宣而战。

    辽国仓促应战,两面受敌,兵无战心,将无良策,不消五日黑木关便被金兵攻破,一路势如破竹,仅一月金兵便兵临东京城下,震惊辽国朝野。宋军因畏惧辽兵凶暴,不敢大肆强攻,只在南京城下同辽军对峙周旋,时进时退,时攻时守,辽军也不敢放肆追击,因此宋军虽无攻城略地之功但却牵制了辽国不少兵马,确保了金兵后方的安全。

    大辽皇宫众臣惶恐难安,彷徨无计,耶律宗元犹似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道:“都呀,有什么办法?话呀。”众臣面面相觑,皆无言以答。耶律宗元怒道:“一帮脓包饭桶,养你们何用?”着伏在龙案上痛哭起来。

    众臣低头不言,脸色苦楚。

    枢密使耶律千阳忽奏道:“皇上,那金兀术极会用兵,又有梁王熟知我军情形势,我看只有驸马能与之匹敌。”耶律宗元拍案而起,怒道:“狗屁梁王,卖国贼,叛徒,挨千刀的畜生。”

    王伯昭近前道:“皇上,不如让我带兵去吧?会一会那金兀术。”耶律宗元道:“朕现在里只有八万禁军,再你走了万一敌兵偷渡,京畿重地谁来保护?不行不行。”王伯昭皱眉不语,长叹一声,心道:“看来辽国的气数已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