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仁者见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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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里王云天对梅姑了周子夫的要求。梅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就给他打一头鹿不成了。”王云天便去砍树伐枝,制作弓箭。第二天一大早便过河来到了南山,心想:“打一头鹿还不容易,你就等着吧。”

    王云天在山中仔细寻索着,专挑水草丰美的地方找。过了一阵儿,果然见到一头獐鹿在一个水洼边吃草。王云天隐身在草丛里,抽箭在,搭上弓弦,刚要射出,听见“呦呦”两声叫唤,只见一头鹿崽欢快的朝着大鹿跑去。那大鹿在鹿的脑门上舔了两下,形态亲昵,叉开后退,鹿跪在地上仰头吃奶。王云天似是忘记了自己是来射鹿的,箭扣在弦上却不射出,只是怔怔的瞧着这鹿吃奶,嘴角挂着微笑,看的兴味很浓。

    过了一会儿,那鹿看样子像是吃饱了,站起身来“呦呦”叫了两声,母鹿又在鹿的脑门上舔了两下,向前走去。鹿紧紧跟在后面,短的尾巴一翘一翘的,时不时发出两声“呦呦”的叫声,母鹿总是在听到鹿的叫唤时回头望望它,渐渐地两头鹿去的远了。

    王云天回过神来,看了看中的弓箭,长长叹了一口气。

    及近正午他仍是两空空,一只鹿也没有射到,渡过河去,回到了家。梅姑问道:“怎么样?”王云天将弓箭掷在地上,摇了摇头。梅姑道:“别灰心呀,山里面的鹿多得是,上午没找到下午再去呀,你不是有三天时间吗?”王云天道:“我找到鹿了,还不止一只呢。”梅姑道:“那你是没有射到它们?”王云天无奈道:“不是射不到,我压根就没有射,我因为”梅姑道:“因为什么?到底怎么了?”王云天道:“我根本下不了,每头大鹿的身边都跟着一头鹿,我该怎么射嘛。”梅姑道:“你管它大的的,随便射一只不就行了。”王云天深皱着眉头,一脸无奈,道:“哎呀,姑姑,你是真的不明白吗?”

    梅姑一愣,恍然道:“我明白了,你是不忍心射死它们。”王云天道:“是啊,那鹿那么,还在吃奶,我要是射死了它妈妈,那它该多可怜呀。”梅姑微笑道:“那你可以射的嘛。”王云天亢声道:“射的?那它妈没了孩子还不得伤心死呀,姑姑,你怎么想的。”梅姑笑道:“我是逗你呢,你不忍心射大的自然也不忍心射的,我是跟你着玩。”王云天哭丧着脸道:“这可怎么办?”

    想了片刻,忽地喜道:“对了,我可以射公的呀。”忽又沉下脸来,道:“不行不行,我分不清公母,万一射错了可就糟了。”

    梅姑笑道:“能分清公母也不行啊。”王云天道:“为什么?”梅姑道:“你想想看,你要是射死了公的,那母鹿没了丈夫,鹿没了爹爹,岂不是娘俩都要伤心?”王云天道:“是啊,那那这怎么办?”梅姑道:“我有什么办法,不行你去捉两只兔子给你师傅送去,或许也成。”王云天道:“那兔子就没有爹妈了?不是得照样伤心?”

    他这样的话也全是因景而生,就因为今天见了母鹿和鹿这时才生出这许多的道理,要是在平时决然不会想那么多。

    梅姑笑道:“这么你干脆不要吃肉得了,那不都是有爹妈的。”着向屋里走去。王云天跟在后面恳求道:“姑姑,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想想办法呀。”梅姑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自己想呗。”王云天忽地撒气道:“奶奶的,我不学了,大不了不拜他了,这不是刁难人吗?”

    王云天很不快活的在家里待了两日,第三日下午把家里的米酒灌了一壶,提着过湍河而来,到了山崖下冲着崖顶喊道:“颖儿,我来了。”

    一个白衣女子从山崖上飘然落下,正是周颖儿,喜滋滋的望着王云天道:“你成了吗?咦,你怎么提着一壶酒,鹿呢?”王云天道:“没有鹿。”周颖儿讶异道:“怎么?你没有捉到,早知道我去帮你了。”王云天道:“先不要了,你能带我上去吗?”周颖儿道:“你没打到鹿爷爷肯定不会收你的。”王云天道:“你先带我上去再吧。”周颖儿道:“好吧。”着托了王云天的腋下向山崖上掠去。

    到了崖上只见周子夫负背后立在竹屋前,笑道:“家伙还挺守时,怎么样?办成了吗?”王云天道:“没有。”周子夫倏地眉头一皱,道:“没有你来做什么?”王云天举着里的酒壶,笑道:“我来给你送酒,这可是我姑姑亲酿制的,可好喝了,颖儿喝过的,不信你问颖儿。”周子夫道:“你不要打岔,谁问你酒了,我不是让你打一头獐鹿吗?”王云天笑容顿收,为难道:“我我没有打到。”周子夫道:“你怎么连头鹿都打不到,这还想我收你为徒?”周颖儿道:“爷爷,你就再给云天一次会嘛。”周子夫道:“没有会了。”周颖儿噘着嘴道:“平时也没见你要吃鹿肉,这么馋干嘛自己不去打,偏让别人去。”周子夫道:“丫头胳膊肘往外拐,白养你了,也罢,再给这子一次会,这次还不行可就真的没指望了。”

    王云天亢声道:“不用给我会,我不是打不到,我是不想打。”周颖儿诧异地望着王云天。

    周子夫道:“那是为什么?”王云天道:“那鹿现在还着呢,还在吃奶,我要是把它妈妈杀死了那鹿不是要饿死,杀了鹿它妈妈又要伤心,我是不忍心这么做。”周子夫道:“那你可以杀公鹿啊。”王云天道:“这样鹿和母鹿不是都要伤心?我怎么下得去,所以你就是再给我会也没用,我自己就没有爹爹妈妈,我理解它们的感受,所以我不能这么做。”周子夫道:“那你是放弃当我徒弟了?”王云天走到周子夫面前道:“这壶酒是我孝敬你的,我可以不当你徒弟,但我还是会来找颖儿的,你就是打我我也会来,除非你杀了我。”着将酒壶放在了地上,扭头看了周颖儿一眼,含情脉脉,随即转身向悬崖边走去。

    周子夫道:“你先等等。”王云天转过身来,只见周子夫伸一招酒壶便从地上自己飞到了他里。周子夫打开壶塞“咕嘟咕嘟”喝了两口,赞道:“这酒果然不错。”王云天道:“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带。”着俯身便要向山崖下爬。周子夫道:“你急什么,我话还没完呢。”王云天道:“怎么?”周子夫道:“你过来。”王云天听话的走到他身前。

    周子夫道:“磕头吧。”王云天一愣。周颖儿也是一怔,突地脸现喜色,笑道:“爷爷肯收云天了?”王云天木木的“啊”了一声,喜道:“真的?”周子夫呵呵笑道:“子还不磕头?”王云天慌忙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叫道:“师傅。”周颖儿嘻嘻笑道:“太好了,爷爷终于肯收云天了。”周子夫道:“哼,鬼丫头,这下称你心意了。”周颖儿娇嗔道:“爷爷。”周子夫呵呵笑了笑,道:“云天亏得没有打来獐鹿,要不然我是绝对不会收他的。”王云天和周颖儿齐声问道:“那为什么?”

    周子夫道:“獐鹿比别的动物不同,只在这个季节哺乳,鹿时常跟在母鹿身侧,心怀仁慈之人见了必然不忍心杀害,云天若是只一心想拜我为师而放弃仁慈之念那就证明他不是我满意的人,一个没有仁慈之念的人我又怎么会收他呢?”周颖儿道:“这么爷爷是故意试探云天的了。”周子夫笑道:“不错,看来这子还不差。”周颖儿又道:“那若是有一只单个的鹿云天把他杀了,那怎么办?”周子夫道:“那只能他和我没有师徒缘分。”周颖儿轻抚胸口,笑道:“好险,好险。”王云天道:“多谢师傅,你什么时候教我武功?”周子夫道:“先不急。”

    周颖儿忽地想起什么事来,道:“等等,你你不能叫我爷爷师傅。”王云天诧异道:“为什么?”周子夫也是一脸不解。

    周颖儿道:“你叫我爷爷做师傅,那那我不是比你矮了一辈吗?我不干。”周子夫呵呵笑道:“这样一来云天可就成了你师叔了。”

    王云天一呆,随即笑道:“师叔吗?这样也不错呀。”对周颖儿道:“快叫师叔。”周颖儿红着脸道:“呸,我还是你师姑呢。”周子夫嗔道:“唉,颖儿,话注意点,你这不是把爷爷也带进去了吗?”王云天道:“我这可是名正言顺的,你可不能混赖,再你上次还叫我姑姑做姐姐,我还吃着亏呢。”周颖儿双脚乱顿,撒娇乱嚷:“我不干,我不干,总之不能叫师傅。”王云天故意逗她,嬉笑道:“快快快,叫师叔,我是你师叔。”周颖儿满脸通红,追过去打他,噘着嘴叫道:“你再,我打你。”王云天绕着竹子闪来躲去,嘻嘻而笑,道:“我就是你师傅,你打师叔可是对长辈不敬。”周颖儿又羞又恼,不断追打着王云天,嘴里兀自娇嗔怒斥,两个少年人一跑一追,一闪一躲,戏来耍去,笑声传野。

    周子夫也好些年没经历过这样的光景了,怔怔的望着南边天际出了一会神,长叹一声,语气中有些苍凉之感。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云天不算是你师傅就是了。”周颖儿停止了追逐,娇哼一声道:“本来就不是。”王云天吐了吐舌头,道:“不是就不是,我还不稀罕呢。”

    周子夫道:“云天,看你的身法想是练过武功的。”王云天道:“是的师傅。”周颖儿道:“你还叫师傅,不准叫。”王云天道:“那我叫什么?也像你一样叫爷爷?”周颖儿红着脸低下了头,轻咬嘴唇,细声道:“这也行。”周子夫道:“颖儿别胡搅蛮缠,云天叫我师傅是应该的,这又不影响你们两个的关系,你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将来他还是可以做我孙女婿的。”王云天笑道:“你听到了?”周颖儿的脸更红了,低着头道:“谁谁要他做你的”着害羞的不出来了。

    周子夫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云天,你以前是跟谁学的功夫?”王云天道:“时候是我爹爹教我的枪法,后来又跟镇上的老道士学了一点,不过都不行,我连颖儿都打不过,她一个姑娘都能欺负我。”周颖儿道:“你胡扯,我哪有。”周子夫心道:“颖儿是我亲传的功夫,要是你都能打败她那我的本事岂不是太让人觑了。”道:“把你的枪法使给我看看。”

    王云天转头看了看,在崖壁旁边拿起一根脖粗细的竹子来,捋净竹叶,以竹竿做枪舞将起来,横劈竖刺,挑拨攒打,“二郎担山”,“流星追月”,“浪子回头”,“苍龙出洞”,一招一式确是霸王枪的招数。三十六路使完向周子夫行了一礼,道:“师傅,就这样。”

    周子夫捻须点头,道:“跟柢倒不错,看路数像是霸王枪的路数。”王云天道:“师傅,你知道?”周子夫道:“我虽没见过人使这路枪法,不过书上有提到过,霸王枪也算得上是一项绝学,用于沙场征战可以是所向披靡,但你使得却要单薄很多了,一点西楚霸王的风采也没有。你这枪法是你爹爹教你的,这么你爹爹做过朝廷的将军了?”

    王云天突地脸现难色,支支吾吾道:“我我”周子夫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要是不方便可以不用。”王云天道:“不,师傅,你既然收我当徒弟了我自然不该有事情瞒着你,其实是这样的”

    王云天把自己的事情同周子夫了个透透彻彻。

    周子夫深皱眉头,道:“原来是这样。”周颖儿见爷爷神色有异,紧张道:“爷爷,你不会因为这样就不收云天了吧?”周子夫道:“那倒不会,只是我听当年呼延灼将军是受了朝中奸臣的陷害才被罢官去职的,想来你爹爹也是无辜受累者。”着仰天一声长叹,道:“大宋朝廷无能啊,好好的锦绣河山却被蛮夷占去大半,真是可气。”

    其时宋廷北方已完全沦陷,靖康之役徽钦二帝被金人所掳,高宗赵构在临安称帝,而金国仍不断对宋朝施行军事强压,北方百姓饱受战乱之苦,而南方却暂时得保安宁。对于这些王云天和周颖儿自是不知晓,周子夫虽隐世不出,但对于世外的一些事还是有所耳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