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上报皇上。初闻昊得到消息的时候大怒,怒喝:“混账东西!竟敢谋杀朝廷命官,这是要反了天了!来人,给朕传苏望和贾平山进宫!”
此事当然要调查清楚,堂堂太子少傅,竟然在天子脚下遇刺重伤,若是没能给百姓一个交代的话,恐怕全天下的人都会笑话,皇家的威严也会颜面扫地。
贾平山就是与柳斐然一起查案的贾大人,他与苏望前后脚一同踏进宣宁殿,才跪下行礼,就被初闻昊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他心中也生气得很,刺客竟敢冒充自己的名头骗了柳斐然,实在是该死。
“此事你二人若是不能查出个一二,就别来见朕!”初闻昊最终还是把这个案子交给了二人,挥手让他们退出去了。
今也见皇上面露疲色,立刻把备好的参茶递了上去,“陛下,喝口茶。龙体为重,您就不要再生气了。”
“唉朕当继位以来,从来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咳咳”初闻昊疲惫地咳嗽几声,“这皇城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只大手在暗中搅风弄雨,真是让人朕不胜防,如今连柳斐然也都遭受到了危险。”
“柳大人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陛下您就放心吧。”今也宽慰道。
初闻昊叹息一声,“尘儿也在丞相府?唉,算了算了,柳斐然受伤,那孩子肯定也是守在旁边,有秦丞相在,朕也放心。”
今也乐呵呵地道:“起来,殿下对柳大人也着实上心,黏柳大人得很。”
初闻昊不太在意地道:“这个国家最终也是要交到她二人手中,柳斐然对尘儿也不错,既然如此,她们这种师徒关系,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两人同性,年龄又是相差甚远,初闻昊根本就没有多想。不仅仅是他,初玉尘也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对柳斐然,到底是哪一种喜欢,是亲情,还是友情,亦或是爱情,这些对于她来,都太遥远了。
她只知道,她度过了一个无比难熬的夜晚。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年轻尚,迷迷糊糊地甚至不知道自己母亲会一觉不醒。然而到了现在这年纪,她甚至还亲手杀过人,又如何不知,人死不能复生呢?
正是因为她害怕柳斐然一觉不醒,故而一晚上根本没有闭眼,一直握住柳斐然的手,时不时给她探体温。
秦玄珂也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憩,而她则是完全不动,就坐在床边一眨不眨盯着柳斐然看。只要她额头上有一丁点的热,她就会急急去叫苗缈,苗缈过来一看,发现体温正常,也是无奈得很。
到了最后,苗缈也被折磨到不行,直接在柳斐然房间的榻上坐了下来,看起了医书。
这看着看着便觉得困意上涌,苗缈用书掩嘴了一个哈欠,余光却见初玉尘又伸手去探柳斐然的体温。
暖暖的烛光下,初玉尘嘴唇轻抿,神色凝重认真,一丝不苟的模样实在是难以想象这还是个孩子。
初玉尘的容貌是苗缈走南闯北多年以来,见过的最精致的容貌了。她的五官精致美丽得很,一切都刚刚好,再多一分可爱显得不够稳重,再多一分凌厉则不够甜美。
但让苗缈觉得好奇的是,她身为皇太女,全天下最为尊贵的女子,竟如此在乎另一个女子。虽这个昏迷的女子也是天下有名的才女,长得也是极其好看。
作为喜欢一切美好事物的苗缈,喜欢自己的病人长得好看,而恰好柳斐然与初玉尘两个人,都极其好看。这让苗缈看得赏心悦目,托着下巴肆无忌惮地量着那两人。
要不是因为两人都那么好看的话,她才不会那么有空守在这里。
有才华的人,总是容易有一些狂。
苗缈的医术让她有狂的资本,她的狂就是看病只管对方是怎样的容貌。好看的,就算他恶贯满盈,也不在乎。不好看的,稍微心情不好,她就会袖手旁观。
天下知道她怪癖的人何其多,可是求着让她医治的人也从来络绎不绝。谁让每个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而她,则有着让人起死回生之妙。
要不是因为自己师父生前和秦丞相是旧友,她也根本不会受邀到祁城来,更不会要准备进宫为那最尊贵的男子看病。
算了,看在那人是这漂亮孩子的父亲身上,也就勉为其难地看一看吧。苗缈托着下巴,神色恍惚地如此想着。
而就在苗缈神志有些恍惚想要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得初玉尘惊叫一声,“少傅烧起来了!”
苗缈惊醒,就连趴桌子憩的秦玄珂也醒了过来。苗缈不敢大意,虽然初玉尘之前都是这样大惊怪,但若是真有问题了,发现得早至少还有机会拯救。
苗缈走过去探了一下柳斐然的额头,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初玉尘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连声问道:“怎么样了,是不是烧起来了?”
“原先让你们准备的冰块都准备好了吗?”苗缈问道。
秦玄珂心知情况危急,连忙道:“已经准备好了。”她快步走出房门,拉开房门叫道:“来人,快把冰块呈上来。”
随着秦玄珂的一声叫,丞相府从沉静之中苏醒了过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最为年轻的少傅,到了生死关头了。
冰块很快就送到了房间里面,苗缈动手用毛巾包着冰块敷在柳斐然的额头上,道:“用冰毛巾擦她身体,只要没受伤的地方,都要擦。”
秦玄珂有些犹豫,“苗姑娘,这样做会不会她身体受不了?”
“她要是降温不了,那就更别谈是否受得了了。”苗缈不耐烦地接口,“反正死了心疼的也不是我。”
初玉尘已经手脚麻利地抓起了毛巾,水很冰,哪怕是在夏天,她也被冰得手通红。她一声不吭,心翼翼地把冰毛巾覆盖在了柳斐然的手臂上。
苗缈余光看了初玉尘一眼,对秦玄珂道:“你来帮她敷额头,记住,千万不能让水流下来,要及时更换。”
苗缈让开位置,然后把初玉尘抱进了床的另一边,递给她一盆冰水,“擦她的腿,腿没有受伤你也好擦一点。”
初玉尘点了点头,顾不得她对自己无礼这件事情,强忍着要哭的冲动,一下又一下擦着柳斐然的身体。
这是初玉尘有印象以来第一次见成熟女子的身体,但是她却根本一丝别扭都没有。生命的威胁已经让她感觉不到别的感受了,唯有不断祈祷。
一定要降下去。
这一忙碌,直接到了天亮。秦玄珂身体撑不住,换了婢女上来。苗缈因为不敢懈怠,故而一直都在强撑着。而初玉尘,恍若感觉不到手臂的酸软,还是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柳斐然的身体,冰水换了一盘又一盘。
苗缈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脸,余光看到初玉尘的样子,心底泛起了一丝不明显的怜惜。值得庆幸的是,柳斐然昨晚并没有烧起来。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这孩子会变成什么样。
“渡过危险了,停下来吧。”苗渺再一次探过刘斐然的额头,明显是松了一口气,见初玉尘依旧是有一些木愣地继续擦拭着柳斐然的身体,干脆一把把她搂进怀里,抱下了床。
“她已经没事了,让她好好休息,明天也差不多该醒过来了。现在给我睡觉去,不然要是晕倒了,我可不负责救治。”
初玉尘闻到了一鼻子陌生的香味,顿时就剧烈挣扎了起来,“放我下来!”
抱着初玉尘的感觉十分良好,香香软软,特别舒服。苗渺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她越是挣扎,就越抱着不放,笑道:“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我抱,我都不让,这是你的福气。”
着苗渺还拍了一下初玉尘的屁股,初玉尘顿时气得脸都红了,“流氓!你居然敢拍本殿的屁股,本殿要治你的罪!”
“哟,我就是拍了,怎么着?”苗渺平日里也是一个清冷的人,但见初玉尘这跳脚的模样,也忍不住要逗她玩。
初玉尘又气又急,可偏生这女子看似瘦弱,手上的力气可大着,哪怕是用上了武功,都依旧是死死地把自己锁在了怀中。
初玉尘急着急着,抬头看见昏迷不醒的柳斐然,竟觉得无比的委屈,嘴一扁,顿时哭了起来。她的哭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地流泪,豆大的眼泪滚滚而下,晶莹透明的泪珠一下子渗透了苗渺的衣裳。
苗渺愣住了,低头一看,就见这精致的人儿哭得无声无息,隐忍而痛苦。苗渺原先想要逗她的那点心思全都消失不见了,有一瞬间手脚无措。
“你你怎么哭了?我我也没怎么你啊。”苗渺胡乱解释两句,手忙脚乱地把她抱好,“别哭了别哭了,多大事,你可是皇太女,怎么可以那么容易就掉眼泪呢?”
苗渺不知道柳斐然在初玉尘心中的分量,不知道她为什么而哭。初玉尘其实也不知道,柳斐然在她心里到底占据了多大的位置,她只知道,她很害怕,也很委屈。
害怕失去柳斐然,委屈,同样也是因为柳斐然。
她向来乐观,从不会认为埋怨什么,可是在此时,她不禁埋怨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对她如此不公呢?一个个亲人离她而去,就连她敬爱的少傅,也都生死不明。
皇帝的位置都是孤家寡人的吗?可是,她明明只是皇太女啊,又为什么会有一种她所爱的人,都在逐步离去她的感觉。
初玉尘不懂,也没有想到那么深,她只是很委屈很委屈,所以她哭了。
最后,她又累又难过,终于支撑不住哭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