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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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张震丘要把所有的人都召集在一起的时候,江自流所乘坐的马车已经到了柳府的侧门。早有人守在门口边上,见着马车立刻开了门,直接把马车迎了进去。

    进了院子之后,江自流才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这是第一次登门,却也顾不得看周遭的东西,问一旁的厮,“你们姐呢?”

    “姐在书房里,公子这边请。”厮快步在前领路,一路穿过游廊,过了拱门,一个静雅的院子便出现在跟前。守在书房门口的谷雨一眼看到了江自流,便推开了房门,把江自流迎了进去。

    书房里,柳斐然在书桌前坐了一夜。昨夜从宫中出来,她酒已经醒得差不多,毫无睡意的她便干脆在书房里看了一宿的书。

    门推开,柳斐然便抬起头来,江自流跨步而入,一贯风流的他,此时也是眼睛里掩不住的兴奋。

    柳斐然心中大定,便微笑了起来,“看来大功告成了。”

    “未定。”江自流摇头,一向自信的他也有忐忑的时候,他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了榻上坐了下来。

    柳斐然起身走到一旁坐下,“此话怎讲?”

    “东西到手了,但不曾留意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是把柄。”江自流眉毛微挑,先是从袖子里拿出捧了一路的账本,再从怀中掏出另一本来。马车上他没有动,为了以防万一,他就全程装作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柳斐然捧起一本翻开看来,只是一眼,她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是账本,肆丞四十三年,这一本,是从他成为太尉时候记起的,直到承启二年,也就是,八年前。”

    听到确实是账本,江自流也是松了一口气,道:“那这账本有没有问题?是否能够把他定罪?”

    “问题大着。”柳斐然飞快翻动着账本,“这一笔,肆丞四十四年八月中,收封州郡守方文定白银三十万两。一个普通的郡守竟能拿出三十万的白银,哪怕是世代经商,也不敢如此财大气粗。”

    “从这里可以看出,封州当时应该就落入了太尉的掌控之中了。还有这一笔,承启一年,收前将军石烈珠宝一箱,合计折银二十万。在这之前石烈与太尉不曾有来往,却突然如此大手笔,一给便是二十万两,而第二年,徐大将军便战败了。”

    柳斐然缓缓吐出一口气,因为她继续翻着,就看到了第二年,石烈送给了太尉良田千亩,商铺五十间,还有黄金十万两。实在是,太大手笔了。

    江自流也在翻看着另外一本账本,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道:“我那亲爹竟然也给太尉送了礼,虽然不多,只是万两,但也不少了,他这是干嘛来着?”

    “是什么时候?”

    “承启五年。”

    柳斐然想了想,道:“应该是为你那死去的弟弟谋差事,当年江公子不爱读书,只爱舞枪弄剑的,江大人便从太尉那边想讨个门路。”

    “呵。”江自流轻笑一声,没有再追问。

    柳斐然又翻了几下,把账本合上了,笑了起来,“够了,只要有这一本账本,就足以让他没有翻身之地了。”

    “还有一样东西。”江自流这时候才从怀中掏出了那张撕下来的纸来,“你知道天下无永不落帝国吗?这张纸就是从上面撕下来的。”

    “知道,讲的是元国旧事。”柳斐然长眉一挑,便知道了此物应该和元国有关。她接过纸张,纤细的手指在上面摸索着,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柳斐然起身到一旁拿出了一把匕首,心翼翼地把纸张表层刮了下来,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纸来。摊开一看,字体细,笔迹却豪放不羁,好似有一股杀机在里面蕴藏着。

    江自流见她开,便问道:“里面写了什么?”

    柳斐然神色凝重,轻吐了一口气,“张震丘乃德鲁王爷最的儿子,乃元国旧人,此信乃是他与元国部落首领花柔基的往来,花柔基应允,元国统一之后,封他为异姓王。”

    江自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那这封信”

    柳斐然低头看着落笔处花柔基的红色印玺,“他乃德鲁王爷后裔绝不能暴露出去,否则我国颜面尽失。但是后面的内容却可以告之天下,通敌叛国,必死无疑!”

    江自流如释重负,懒洋洋地便歪在了榻上,随意地摆摆手,“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乏了,你家可有休息的厢房?”

    “少不了你一个房间。”柳斐然把信收了起来,“我要通知殿下出兵,你要是还能睡得着的话,我就让人带你去休息。”

    江自流掩嘴起了哈欠,“好,我去睡觉了。”

    柳斐然颔首,让人把他带走。她走到院子跟前,拿出准备好的信号弹,朝着天空的方向放了出来。信号弹略显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然后在空中发出“砰”的一声,红色的烟雾在空中散开。做完这件事之后,柳斐然则是换上了朝服。

    府中突然多出了一个陌生男子,长得还分外好看,留在府中歇息下了。这个消息一下子就传到了柳母耳中,让柳母捻着的佛珠都掉在了地上,诧异地反问:“你是,斐然把人带回家里来了?”

    乳母点头,“是啊,老奴亲眼所见,那男子看着倒是比身边人高出半个头,只是穿着大红衣裳,老奴只看到个背后,倒是没看清楚样子来。”

    其实乳母还有一些话没出来,那就是大红衣裳之下,走路还极其风骚,走出了一种他浪荡的感觉,光从背影看,就觉得不太正经。

    柳母愣了愣,旋即便掩嘴笑了起来,“好好好,这孩子一心扑在朝政上,我还以为她是真一点算都没有。既然留了这男子下来,你们便好生招待着。”

    乳母有点犹豫,毕竟江自流给她的感觉不是很好,“夫人,这陌生男子留在府中,不是很好吧?”

    “斐然那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平日里接触的都是男子,不曾见半点羞涩。我怕的是她一直都不肯成亲,现下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男子亲密一点。”柳母简直都要抹起眼泪来了,“她都十九了,我十九的时候,她都会跑了。”

    乳母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毕竟姐平日里醉心朝堂,无心成亲倒也是事实。也罢也罢,好歹先观察观察,看下那男子是什么样的人才是。

    江自流可不知道竟然会被误以为是柳斐然的“相好”,他不过是因为急着要给东西柳斐然,才直接冲了过来。而现在太尉府绝对不能回去,而江府则是不知情也懒得应付,所以干脆就在柳斐然这里歇了下来。

    柳斐然也不知会这样,她换上朝服之后便朝着皇宫的方向出发了。按照原计划,本就是江自流盗取机密,柳斐然接应,初玉尘在宫候着,若是证据确凿,则释放信号弹。一旦信号弹发出,已经得了陛下圣旨的初玉尘则是立刻带领士兵出发,与柳斐然汇合,把太尉府包抄了。

    初玉尘昨夜虽然喝了酒,但是此时的精神十分不错,神采奕奕,饱满得很。她早早换上了太子常服,站在一处空地上看着柳府的方向,等着消息。

    果然,一听到声音,看到那散开的烟雾,初玉尘眼睛顿时发亮了起来。一向沉稳的她居然是一蹦而起,兴奋地叫道:“来人,出兵!”

    “是!”

    初玉尘骑上自己的马,领着头出了宫,倒是威风凌凌得很。走出宫门来这段距离让她恢复了冷静,脸上便是端着满满的严肃,领着一众将士,竟然也不违和。

    “目标,太尉府,驾!”初玉尘低喝一声,一夹马肚跑了起来。

    “是!”后面的士兵大喝回应,全部都提起缨枪跑了起来,一时之间,街道上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和那盔甲摩擦的威严声音。

    一路奔着太尉府而去,果然在途中见到了柳斐然,柳斐然朝她微微一笑,初玉尘便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两人并肩跑在了一起。

    而太尉府中,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张震丘召集了所有人。他阴沉着脸焦灼地走来走去,整个院子堆满了人,还没睡醒的几个子女都一脸茫然地被拉过来了,儿子们都在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不发一言。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了,张歆困乏地发起了脾气,“爹,你把人都叫过来是干嘛的呢?大早上的,女儿都还没睡醒呢。”

    张震丘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没有话,他沉着脸色又走了两步,却突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回头问道:“歆儿,你丈夫呢?”

    “哎,对啊,相公呢?”张歆也茫然了,“他没过来吗?我起来的时候他不在了啊。喂,你们看到姑爷没有?”

    站在后面的下人们纷纷摇头,面面相觑。张歆准备再一次问的时候,守门的厮见状不好,有点战战兢兢地道:“姑爷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

    “他去哪了?”张歆一边掩嘴着哈欠一边问道。

    “姑爷是去给姐您买吃食去了。”另一个碰见了江自流的下人回答。

    “哦。”张歆听罢心里甜滋滋的,看向自己父亲,却发现自己父亲脸色更是沉得可怕,好似能滴下水来。他大步走到那下人面前,面容都不禁有了一些狰狞,“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那下人吓得向后退了一步,身体一直往后斜,“大大概是卯时三刻左右,天还没亮。”

    张震丘心中一震,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具尸体一眼,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这一辈子活到了现在,他头一次产生了如此绝望的感觉。

    “江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