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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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来和自己站在同一边的柳斐然,这一次却公然站在百官那一边,而且还是立皇夫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是无碍之事呢?

    初玉尘下朝之后,回到宣宁殿便是大发雷霆,案桌上的奏折尽数被她扫落在地,余光见着其中一封奏折还是请立皇夫的,气得她狠狠地踩在奏折上,碾压了好几脚,这才出了一口恶气。

    但是这些都不是解决办法,初玉尘一想到刚才柳斐然竟然敢附议,就觉得心脏都在发疼。她当真不怜惜自己,想要把自己送给别人么?

    初玉尘美眸泛红,明显是委屈至极,她咬着朱唇,侧着脸看着地上的奏折,有一些恍惚了起来。她不怕百官的逼压,现在也远远不到非要立皇夫的地步,她完全可以再拖延几年。但是柳斐然的态度,着实是伤了初玉尘的心。

    难道自己与她的感情就是那么的无所谓么?难道之前的耳鬓厮磨都是假的吗?初玉尘不愿相信,明明她是那么的疼爱自己,明明也能看得见她对自己的爱意。

    初玉尘只想逮着柳斐然问清楚,可是她身为帝王至尊,难道要三番四次的追着她问吗?虽然她一直仰慕柳斐然,但她也是有着她自己的骄傲,又凭什么非要自己去追问她呢?

    初玉尘是真的伤心,不然她也不会计较到这个地步。她心中不相信柳斐然真的不爱自己,盼着柳斐然进宫来解释,她身为天子的尊严,也让她不愿意低头。

    嘴唇已经被她咬出了一丝血腥味,初玉尘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强迫自己暂时把这件事给放下来。她不能一直沉浸在这件事上,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比如……言锦庭。

    这件事是言锦庭挑出来的,若不是他率先上了奏折,这一件事,也不会这么快被提出来。初玉尘冷静下来之后,又恢复了她冷媚的模样。她坐了下来,静静地想着言锦庭的问题。

    宣宁殿的门悄悄被开,木门发出咯吱的声音,半欢端着燕窝踏了进来,一旁的可子也跟着。半欢对地上的奏折视若不见,她负责的是初玉尘的饮食起居,尽忠职守,从来不会过多一言。而可子一边揣摩初玉尘的神色,一边跪下身子去捡奏折。

    半欢轻声道:“陛下莫要气坏了身子,朝廷都要陛下担当着呢。”

    初玉尘挥了挥手,让半欢下去,然后目光看着可子。

    半欢退去,可子被看得身体僵硬了一下,旋即讨好地笑着,“奴才……奴才这就退出去。”

    “朕让你出去了吗?”

    可子连忙跪了下来,“奴才该死,陛下有何吩咐?”

    “最近宫外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柳斐然端起燕窝来,冷声问道。

    可子愣了一下,云明事了,国家欣欣向荣,实在是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回陛下,最近天下太平,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太平也不能算是件好事。”初玉尘淡淡地道,她抬眸看向可子,“江自流最近在做什么?”

    “自江公子被罢官之后就闲赋在家,只听闻江公子时不时会陪着八公主,其实时间都是玩乐。”

    “他倒是轻松。”初玉尘的语气更淡了一分,江自流这轻松得都让她有些妒忌了。

    “让江自流查一下言锦庭最近在做什么,另外,太平静便有些寡淡了,朕不喜欢。”

    可子心里一抖,知道这皇城又要掀起新的一波浪潮了。

    “奴才遵旨。”

    可子和江自流一起,很早以前就负责了情报一事,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可子主管情报汇集,江自流则负责收集情报和培养人才,当年培育的那一批孩童,都早已得到了应有的回报。这两年也从皇城,一直往外扩展,逐渐覆盖整个国家。

    江自流当年封左中郎将,与征南将军平定乱民,而后在封州当郡守,在封州就暗中培育了新的情报班底,到如今,以皇城与封州为一线,一直往外发展,眼线范围也是直线上升。

    初玉尘觉得皇城太平静,那么可子就得让它不那么平静。可子不方便经常出入宫门,此事自然也是落在了江自流身上。

    玟国的八公主赵梦月已经在璟国待了很久了,自上次玟国来了国书,决议建立两国来往,这带动了两国的发展。玟国来使购买璟国特产,而江自流则是陪同相关官员,负责这一件事情。

    经过这一段日子的谈判,玟国商团第一次采购终于敲定,返程时间也都确定了下来,是为这个月的初九。

    九月初九,正是重阳。这一日是秋高气爽,舒适宜人,使团这一次会带着赵梦月一同离开,大鸿胪翟宏燊代君送别,而江自流也在一旁。

    江自流被罢官一事大不大,也不,每个人都知道他必然是受天子指使,所以起复一事也必然会提上行程,故而谁也不敢轻视他。

    天子让江自流跟着一同负责玟国商团采购一事,也没人敢什么,权当是结个善缘。

    翟鸿燊与使团代表着话,而另一边江自流则是和赵梦月站在一起。赵梦月眼睛里明显泛着湿意,恋恋不舍,心有不甘地问道:“你……你真的不愿和我一起走吗?”

    江自流漫不经心地站在那儿,依旧是大红衣裳,惹眼得很,“走?去玟国吗?没兴趣。”

    赵梦月咬着嘴唇,低声道:“你在这儿又得不到重视,你随我回去,我求我父皇重用你,你不是想要证明给你父亲看吗?”

    江自流轻笑一声,似有讥讽,“公主倒是把我的情况调查得清楚。”

    赵梦月解释,“我不是……我只是关心你,你明知道我喜欢你的。”

    到了离别时刻,赵梦月也顾不得自己女子的矜持,大胆地把喜欢了出来,只是话一出来,她便满脸绯红,翟鸿燊在一旁余光偷看到了,是一心的好奇,只是不敢搭话。

    江自流又是一声轻笑,“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要我随着?”他随意地抚了抚袖子,然后行礼,“此去一别,再无相见之日,公主一路顺风。”

    赵梦月几乎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想要去抓江自流的袖子,一如她之前追着他跑的时候那般,“难道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吗?”

    江自流那双狐狸眼,似乎有一些疑惑,他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赵梦月,“我该有不舍吗?”

    赵梦月心里一痛,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眼泪吧嗒一下就掉下来了。她红着眼睛看着江自流,见他神色自若,没有丝毫的动容,再也受不住委屈,转身上了马车。

    江自流见着她的背影,目光有一瞬间柔和了几分,旋即又都消失不见,他便又是那个风流的他,满不在乎地走到翟鸿燊身后。

    翟鸿燊把使团都送上了马车,回头看了江自流一眼,问道:“本官要进宫复命,江公子可要随本官一起?”

    江自流随意摆摆手,已经率先走了,“不去。”

    翟鸿燊看着他背影,一顿气,可也无可奈何。他可是知道江自流的手段的,在这个圈子里,江自流的狠毒,可谓是人尽皆知,又如何敢招惹?

    江自流才回到府上,就有人找上门了。江自流听罢震惊不已,二话不,进了书房,提笔把事情写了下来。

    不过两日,一道奏折到达了皇城,呈在了初玉尘的案桌上,同时,这封奏折的内容也不胫而走。

    禹城郡守强抢民田,私提税率,百姓民不聊生,万人血书上奏,却被郡守强力镇压。这件事被捅出来了,郡守如此强硬的背后,会是谁撑腰,成了最重要的问题。

    这件事是怎么被捅到了天子跟前,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禹城郡守必死无疑,这也没人能保,关键是他背后之人,必定是牵扯到在朝为官之人,而这个人又会是谁?

    和禹城郡守有相关关系的大臣,都不禁瑟瑟发抖,生怕牵扯到自己。名帖一封又一封地送出去,连带着大礼,搭在了柳斐然、叔青司等人身上。

    他们身居高位,当然希望能够走通一些关系,能够挽救自己。

    到了上朝时候,更是不少人心有戚戚,不知初玉尘会怎么做。

    初玉尘自然也不负众望,脸色沉得似乎能拧出水来。她坐在御座上,也不让大家平身,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众人,不话。

    百官后背都被冷汗给湿了,可依旧是没人敢动。

    初玉尘接过可子递来的茶,抿了一口,再递给可子的时候,才缓缓开口,“想必大家也都知道禹城的事情了。”

    知道归知道,可大家也不敢呀,了不就代表他们有人脉,提前得知了这件事吗?一个两个装聋作哑,偷偷看向柳斐然。

    柳斐然心中暗叹一声,昨日她也收到了众多名帖,不过都让她退回去了。但她身为百官之首,也不能寒了百官的心,故而领头问道:“回陛下,臣等不知,还请陛下告知。”

    初玉尘冷淡地看了柳斐然一眼,她心中也恼柳斐然自立皇夫一事后竟也不和自己解释,便冷冷地哼了一声,“不知?你们什么都不知,要你们何用?!”

    百官吓得一抖,纷纷跪倒,“陛下恕罪。”

    “禹城那么大的事情,死了那么多的百姓,竟到了这个地步,才有人上奏,你们都是饭桶吗?!”初玉尘怒斥,“文武百官,吃香的喝辣的不少,百姓们却活活饿死!万人血书,在朕即位时竟然发生这种事情,朕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禹城的事情,被爆出来其实并不在初玉尘的预计范围。她本是想让江自流捅个篓子,抓百官的辫子,逼迫他们转移目标,却不想,意外得知了禹城的事情。

    这还是情报发展到了禹城一带,意外得知的此事。江自流见事关重大,先是跟初玉尘明了这件事,然后再使人把这件事以奏折形式上报给了初玉尘。

    这样一来捅破了禹城一事,二来也不用另外再抓别的辫子,就这一事,也够朝官喝一壶的了。

    百官承受着天子的怒火,叔青司心地道:“这……这禹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初玉尘把奏折丢了下去,本想让柳斐然来念,但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她又舍不得折腾她,便对叔青司道:“光禄勋,给朕念。”

    叔青司捡起奏折,朗声把奏折给念了出来,这一念,身上的汗便止不住了。于是百官再度高喊,“陛下恕罪!”

    “朕对你们很是失望。”初玉尘眼眸里的失望真真假假,旋即她便甩袖离去,直接退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