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明察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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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察秋毫

    下属们将周边住户搜罗了一遍,很快将这府邸的来历告知沐鸢歌:这院子属于一家绝户。多年前临县闹疫情,不少灾民外逃,有一批流入京中,京城人不知他们底细,将流民低价采买、收入府中,却不想这群人也身染疫病。

    那疫病凶险,府中人又不防备,很快也被传染。这一户便是这种情况,全家人都遭了秧。

    “也真是作孽呦,张府老爷也是远近有名的大善人,不想遭此横祸,一家老都染了疫病,没几天都去了,连尸骨都无人收敛,还是我们几个老邻居出钱出力”那婆子一边着,锐利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扫视,试图看穿沐鸢歌他们的来意,“你们难道是张府的亲戚?”

    沐鸢歌不想跟人废话,匆匆作别了那婆子,跟此地的坊长禀报过,便叫人开了门。她在院中走过几步,指了东边墙角:“此处草木凋零,被人踩踏过,而这

    一处,有被翻动的痕迹,照着这个地方下挖。”

    众人领命,不多时就挖出几具焦黑的尸体,还在柴房里发现了被拆作几节的马车。沐鸢歌刚观察完尸体,便有官府的差役带着仵作赶来,那仵作只瞧了尸体一眼,便同差役点头。

    “又是一桩命案,这个魔头,当真可恨!”差役咬牙忿忿,“也不知这次那苦主被丢弃于何处。”

    这几具都是男尸,属于车夫跟护院,唯独缺了柳情情。而依照那凶的法,他习惯将男性随从们随意掩埋,而女子,都是被他凌虐后,再隐秘丢弃。

    沐鸢歌旁听了一会差役们的闲话,然后主动跟那仵作搭话。那仵作年过三十,长得浓眉大眼,脸色很臭,一看就不好相与,见到沐鸢歌也是极不耐烦的样子:“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沐鸢歌心中骂娘,但还是按捺住,扯出一点笑意:“官爷误会了,苦主乃是我楼中娘子,要我也是冤大头一个,哪里称得上闲人。”

    仵作瞥她一眼,显然是把她看作老鸨龟公一类的角

    色,眼中更添厌恶。

    沐鸢歌不跟他废话,直接明来意:“实不相瞒,我也粗通‘洗尸’之术,更是久仰您的大名,听市井流言,苦主们死状凄惨、身形诡异,不知官爷可否透露一二?”

    “我也并非那等爱嚼舌根之人,只是楼中娘子下落不明,苦主父母也等一个法”沐鸢歌把难处跟仵作明,那仵作虽然面冷,却是个通情理的,同她透了些案情出来。

    那凶专挑女人下,但并非只杀女人。这些女人有几位是夜间落单,但也有几位有扈从作陪。那凶将扈从们屠戮殆尽,把他们就近掩埋,然后将女人掳走,折磨一通后再残忍杀害。

    这些受害女子皆为年轻女性,虽然面容被毁,看不出样貌如何,但依照苦主亲友描述,姿容都是一等一出挑。未出阁的妙龄稚女,鲜少出门,更没有仇家,偏偏遭此横祸,让人扼腕叹息。

    “那行凶人的身份,查不出来么?”

    仵作叹气:“夜间巡防的兵士都加了几百人,可那歹人神出鬼没,叫人摸不出破绽,实在是没有头绪。”

    “那行凶人是贪财还是好色?”沐鸢歌继续盘问。

    仵作微愣,看了看眼前这位年轻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可沐鸢歌盯得紧,没有答案誓不罢休,仵作只好遮遮掩掩的:“是个好色之徒。”

    “好色之徒”沐鸢歌拿了折扇轻轻敲击自己的心,“苦主的脸被毁,是她们尚在人世,还是被加害之后?”

    仵作被提醒到,陡然一惊:“这”

    他咬着牙,表情愤恨:“那歹徒真不是个东西,他将苦主们折磨后,趁着她们尚有一息,用尖锐的物件毁去她们的脸。”

    不对,沐鸢歌心中下了预判:歹徒若是为色,贪图的便是女人的容貌身段,为何要毁掉如花似玉的一张脸?难道他是有某种癖好,这种做法能刺激他的兽欲?

    ——可当真如此,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毁掉女人们的脸,偏偏是他女干淫苦主之后,再慢慢划花她们的脸?

    沐鸢歌心中疑惑,询问仵作,哪里可以探看那些仵作的尸体。仵作面露不忍:“现在这个天气,哪里存放得住,再加上女孩被害得不成人形,她们家里也不忍她们继续受苦,都早早收敛下葬了。”

    “你真想看,前日发现的孙家姐,母亲早亡父亲离京,无人认领,尸首还停放义庄。”“只不过她被抛在夜香车中,虽我们收敛过,但那气味”

    沐鸢歌执意要看,仵作也没有多阻拦。两人相偕去了义庄,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见了苦主,沐鸢歌仍是一震。

    她前世上过战场,也是从血光里走出来的,可眼前的惨状,依然让她心惊。那苦主被麻布裹着,裸露在外的肌肤遍生尸斑,但仔细分辨,依然能瞧出被麻绳粗暴捆过的痕迹。一张脸遍布划痕,血肉翻卷,异味汹涌,经久不散。仆从在旁挥扇躯干,蝇虫依然不散

    。

    这张脸,有些诡异。沐鸢歌的视线在苦主脸上盘旋,借了仵作工具,轻轻挑起她的灰白的眼皮,她的动作很稳,看得仵作忍不住喝彩,但男人很快怔住。

    苦主的颧骨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痕迹,贯穿了她的上半张脸,露出森森的骨茬,细的蛆虫在里面涌动。而沐鸢歌挑开她脆弱的眼皮,露出里面空洞洞的眼眶:眼睛竟不翼而飞!

    仵作一愣,旋踵怒斥义庄的差役:“怎么回事?谁干的!”

    这女子本就如此可怜,竟然还有人盗取尸体!真是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