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眼凶

    “被挖掉了双眼？”花娘听青舒讲述到此节，忍不住吃了一惊，她忙去打量沐鸢歌周身，语带埋怨，“姑娘怎得去那种腌臜地方。您是何种身份，那柳情情确实可怜，但也犯不着做到这种地步。”

    “先前我已叫人打点过她家，她家人丁稀薄，就还一个嫂子，带着俩侄子，娘仨全靠柳情情接济。我叫人备了五十两银子，发送给她嫂子。”

    寻常人家一年家用，不过几辆银子，一个寡母带着俩半大孩子，五十两算是一笔巨资。花娘自问待她们不薄，跟沐鸢歌交待此番安排，腰杆也格外硬。

    花娘为人刻薄，但对姑娘们还算宽厚，这次都称得上大出血。她满心觉得自己这般安置，必能讨得沐鸢歌欢心，却不想沐鸢歌脸上并无喜色。

    花娘心中也讪讪，直觉自己跟沐鸢歌真不是一路人。

    “那义庄的奴才们，也真不是东西，人都死了，还不肯放过，竟去盗取苦主眼睛！丧尽天良，也不怕报

    应。”

    有娘子同柳情情交好，主动来探听消息，忍不了胸中火气，忿忿出声。

    “不是他们，他们还做不出监守自盗的蠢事。”见沐鸢歌没理会，青舒代为回答。

    这几种悬案搅得人心惶惶，算是万众瞩目，义庄的差役哪里敢对苦主下。

    “你的意思是”那娘子捂住嘴，不敢置信，“可那凶挖眼睛又是要做什么？”

    “民间虽有‘以形补形’的法，可从来没听过人眼还能入药。”花见怜垂，立在沐鸢歌身后，“但凶大费周章，特意取走女子的眼睛，必有一番算计。”“故意毁去女子的面容，恐怕也是为了引开旁人注意，毕竟仵作也主要探查躯干，鲜少去检验眼睛。”

    “凶到底想要什么，我们一探便知。”沐鸢歌平静开口，脸色无悲无喜。

    “什么？！”饶是见多识广的花娘都被吓了一跳，女人捂着自己的胸口，语调发颤，“难道姑娘你要

    ”

    “对方都把伸到我们花月楼，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沐鸢歌浅尝了一口茶，“今晚我亲去会会这个恶徒。”

    沐鸢歌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对柳情情也无甚印象，但她从来护短，柳情情是花月楼的姑娘，遭此横祸，她必然要去讨要个法。

    更何况她既然在这里，军人的天性也让她无法置之不理。那歹徒的作案法，她在心里推演过，对方身固然不错，但也并非毫无破绽。

    青舒武功不错，再加上国公府的护卫、北寒宸留给她的暗影，三方合力，对付一个歹徒，沐鸢歌不信他们会一无所获。

    主意已定，沐鸢歌也没闲着，她安排青舒将自己装扮起来。青舒极力恳求，希望自己去做诱饵，但沐鸢歌摆拒绝：“这件事虽然险峻，但并非绝境，我心中自有思量，你无需多言。”

    她怀疑那凶先用香粉迷晕众人，再斩杀扈从焚烧掩埋。青舒身绝佳，但在辨识香料一途，并不如她

    。这件事，必得她自己来做才行。

    为了引诱凶上钩，沐鸢歌特意将疤痕掩去：她拿出前世彩妆技法，就着那红疤描成梅花花钿，又以薄纱掩面。妆成后，轻柔的薄纱遮不住芙蓉面，少女肤色瓷白、朱唇一点、弧线柔美，她特意换成楼中娘子们的醉仙裙：这裙子用云纱制成，轻薄如蝉翼，高门大户的矜持少女多是用云纱制成贴身衣物，但欢场女子偏偏穿作外衣。

    薄薄几层裹住娇躯，行动间不时露出细致的肌肤，端的是“胸前如雪脸如莲，耳坠金环穿瑟瑟，霞衣窄，笑倚江头招远客”。看得花娘都不免脸红心跳：“姑娘真真美若天仙的人物，堪称绝色。”

    花见怜又亲上前，指点了沐鸢歌的行动坐姿，如何让腰肢在行动间款款摆动，姿态优雅地显露出自己傲人的身段众人打起十分精神，看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调教新花魁。

    “管事聪颖敏，这本不是奴家该置喙的，但管事亲去，还是冒险了些”花见怜忍不住出声，凤眸隽住清愁，像是笼了雾气的湖面。

    沐鸢歌知道旁人忧心，但她心里有把握，略微安抚了众人，等到亥时，便出了门，作出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任由众人虚扶着上了软轿。

    夜色中虽见不到佳人面容，但她肌肤雪白，腕脚踝精致可爱，无一不美，轻纱包裹了娇躯，身段玲珑娇娆，处处风韵，但又透着股不染尘世的超脱无垢，引了不少人踮脚探看。

    “这花月楼，何时又出了这等美人？”欢场老们争相打听姑娘花名，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少女，唯恐漏看半分，心中更是垂涎：瞧瞧人家这步姿体态，当真尤物。有人露出暧昧笑意，咽一点口水，跟同伴密谈：“怕不是个雏，也不知哪家的大人，有幸”

    话还没完，就被一物件击中咽喉，男人一惊，口中呜咽，但再发不出声音。

    自家王爷神色不悦，众暗影屏住呼吸，不敢弄出声响，唯恐自己成了第二个靶子。

    北寒宸冷冷地盯住众人，追锋跪拜到地上，轻声询问：“王爷，是否把这些宵”他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追锋是新近提拔上来的，刀剑双绝，性情冷峻。

    “不用。”薄唇吐出两字，就再不回话。北寒宸垂下眼睫，敛去眸光中的冷意，玉白色的上生了细茧，如今正轻轻敲击着茶几。

    他仪态上佳、礼仪严谨，本不爱做这种动作，但如今心中烦扰，不去折腾什么，他怕是要发疯。

    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讨论她的言语，搅动了他胸腔里的怒火，让他血气翻涌，想要杀人。但理智提醒他，不可以这么做，沐鸢歌作这种打扮，必然有自己的考量，若是他贸然出，坏了她布局，那就成了他的过错。

    北寒宸视沐鸢歌为眼珠子，事事看护，自然不愿意因自己，让沐鸢歌平添了麻烦。

    故而他只得蛰伏，静静地守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