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 第十
时间追溯回几天以前的那个夜晚。
入夏后, 天气也一天比一天更加闷热了,那条阴暗旧街巷的垃圾桶内饭菜肉类因为坏掉而发出的臭味让人难以忍耐,而Alice却闻不到——有一辆黑色的轿车行驶到了她的面前停下,然后走出来一个全身贵气的女人。
眼前的女人身上带着一股莫名吸引人的香气,身不由己,包裹着她的每一丝感官, 细致入微, 似乎在为她洗去一切的病痛孤单与苦楚。
犹如不苦口的良药。
可Alice立马就讨厌上了这种被温暖的感觉, 她认为自己不需要被爱护。
女人的眉眼很是好看, 瞳孔是漂亮的琥珀色,笑起来的时候可以弯成一条缝,言语温润, 轻声关怀地问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多久了?”
Alice皱眉:“关你屁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呢?”女人似乎想逗她笑笑,心想这女孩子虽然满嘴脏话, 性情却是讨自己喜爱的那一种。
可遭恶劣的环境有点让娇生惯养的她受不了, 女人抬起左手微微捂住鼻子, “我们出去吧, 姐姐给你买一杯奶茶,还有冰淇淋,肯定比刚刚的好吃。如何?”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哈哈哈明明是个老太婆, 还敢自称姐姐,欺负我看不见吗?我呸,你不怕被笑死吗?哈哈哈哈哈哈哎哟喂肚子痛。”
“……”
“喵——!”“嘶——!”“喵!!!!”
刚刚被赶走的野猫又悄悄溜了回来,这次它呼朋唤友, 背部高耸,尾巴来回扫动,用尖锐的爪子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挑衅的声音。它们试图再试探一次能否赢眼前这位高大的敌人,可回来的之后才发现,这个高大的敌人也找来了同伴,而这位敌人的同伴已经不能用高大来形容了。
它们的脑袋里没有“斟酌利弊”一词。它们饿了,饿了就得吃,没吃的只能找,找到了之后如果还不能填饱肚子,那就是因为有人抢吃的。
可无论敌人是谁,都不能抢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野猫可能是饿得太厉害了,在看到女人和Alice之后,除了发出挑衅以外,下一瞬间,就已经张扬着利爪扑了上去。女人还没来得及出手,只见Alice微微侧头,用不存在的余光轻轻看了一眼这几只呱哇乱叫的畜生——
呆坐在一旁的人偶机械地转了转脑袋,仅仅用了一秒不到的时间便观察清楚了现况,突然猛地坐了起来!他们虽然看上去已经被损坏断肢了,可在得到主人命令的那一瞬间,立马又复活了过来,忽略掉了所有伤痛病痒,摩拳擦掌,迎难而上!
深巷内,算得上是半个无人区,偶尔几只废弃水管上的老鼠会悄悄跑过,去做墙角偷,但此时此刻,连他们都不敢再有多的动作了。
群猫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夜晚,哀转久绝,血腥味也跟着一下子就传了开来,令人作呕,又有一个都市传诞生了。
女人用单手撑着下巴,眼眸微眯,看着这个表面无害的女孩如鱼得水地操纵着这些人偶,却能自然地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稚嫩的脸上挂着的笑容越来越扭曲,嘴角似乎都要撕裂到了耳边了,便不由得笑着问道:“你向来都是这样吗?”
“不然呢?”Alice像是这才想起了还有她的存在,将自己高傲的气场和注意力分了一点点在女人身上,紧接着,就有一个人偶冲了过去攻击女人,狂笑着怒吼道,“不然我要如何做?像他们一样翘着尾巴乖乖讨好吗?有用吗?就算有用,我的哥哥还会回来吗?!该死!你该死!他也该死!你们都该死!!!”
像是积蓄了多年的压抑,在这一瞬间全部释放了出来,一身的风尘朴朴宣誓着她的不甘,只能通过架和唾弃来发泄。
女人侧身一躲,两手交叉抱在胸前,下意识地转着手上的一枚戒指,她看到自己身后墙壁上那个被人偶撞出来的、正在冒烟的洞,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道:“不,这样挺好的,因为没人能欺负你,你也不用依靠任何人的臂膀。”
强大者永远站在高处,弱永远被踩踏,如此下去,强大的就会变得越来越厉害,而弱者,只能永远卷缩在深渊。
这是最简单,却也是最残酷真实直接的法则。
野猫们已经被人偶快速收拾干净了,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所有的刀尖一下子指向女人所站之处,Alice冷笑道:“既然知道了,那你还来干吗,事后对我的可怜吗?死神!!!”
女人周身散发着的气场,举止,谈吐,无一不彰显着她的身份。
死神,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银色指环和沉虔的一模一样,是死神的指环。
司机的双手紧握着反向盘,后背上爬满了冷汗,他看了看后视镜内,没有看到自己的身影,反而看到有人偶“咯咯咯”地笑着爬了上来后备箱,一砸一个洞,车都快被他们拆掉了。
“夫人…车……”
死神听到了灵魂的求助,收起了玩耍的心态,无奈正色道:“叫你的朋友们都停下吧,知道我们这些神捞一辆车出来得有多困难吗?”
Alice没理她,人偶动作不间断。
“好了好了好了,停!”女人按住了她的肩膀,“你哥哥的事情我听了,这件事我也很伤心,不过我们死神是分区域管辖,永远不会去干涉别人的行事作风,这边的死神是谁我还没来得及去调查,没有招呼就过来,破坏了规矩是我有错在先,所以别磨蹭惹事了,和我一起回去吧。”
Alice:“死神都该死!”
女人:“对对对该死,都是死神了不能再死了。”
Alice:“你明明就是个老太婆。”
女人:“好好好…诶不对,你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这叫做成熟的气质与修养!”
“还修养?都黄花菜没人要啦!”
“你这死兔崽子,老娘谈恋爱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面呢!!!”
司机的冷汗换成了额头汗珠,脸色惨白:“夫人…车的…轮胎……别玩了……”
自从Alice和她将话匣子开,从吵架骂街开始,这二人就莫名地合拍,你一句我一句,片刻不得休息,要不是司机出声提醒,她们基本上都忘了来这里的本来目的,以及互怼最初的主要内容,就在跑题道路越跑越远的同时,突然对尬眼了片刻,才终于回忆了起来!
Alice向后一个闪躲,立马就有一个人偶接替了她刚才所站的位置,脚底的一个发劲还没使出来,便猝不及防地就迎上了死神的镰刀,锋利至极。虽是死神,但也不知道会这么快就亮出武器,在大惊之余时,她胡乱地捡起了身边的一根锈迹斑驳的铁棍,不管不顾地挥舞起来。
她是真的很讨厌死神!
“铮——!”
金属碰撞发出阵阵哀鸣,颤抖不已,女人拿着死神镰刀的身影,与黑夜无限重合,和那个人一模一样,整个场面被她完全掌控,Alice的攻击与闪躲在她眼里就像是三岁幼童,无论她如何挣扎,也不能改变局面。
Alice紧咬下唇,专心地操控着人偶进行斗争,而后者真的只是玩玩而已,没有使出一半的力。
同样的,没有差别,这些死神都是同一种招式,和阻止他哥哥复活的动作大同异。自己当时没能阻止,现在也不能,自始至终,一直都不能。
“夫人!夫人不好了,宅子那边出事了!我们快回去吧!”司机突然响起的声音断了这一场比试,死神和Alice一起回头,就看见这胖子司机双手掐着一个人偶的脖子,大肚皮和腿上还零零散散地挂着几个,“夫人,刚刚得到的消息,有人复活失败了,整座宅子都炸了!”
死神大惊:“什么!现在!?”
怎么会这么突然?
几乎是一眨眼的事情,等女人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女孩已经仓惶而逃了,剩下一些还没来得及跟上的人偶,在原地摇摇晃晃一下后,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彻底失去了灵魂和支撑,变成一堆破烂木头倒了下去,再完全散开。
女人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瞳孔内闪动的感情不好用语言来形容,然后弯腰捡起一块木头碎片,在手心里握了握,掌心意料之外地传来一丝疼痛感,冒出几颗血珠,张开一看,这木头块上居然倒立这一根刺,仿佛是女孩最后的倔强。
半响之后,女人终于开口道:“都长成这么聪明的孩子了,老福,你刚刚为什么帮她解围啊,我们可是找了好久。”
司机深深地低下头。
“没事儿,不怪你,走吧,我们先回去。”
夜风也是热的,让人心口发闷,从高楼看下去,鳞次栉比,人来往往,红灯绿酒。因为没完成预定计划,被叫做“夫人”的死神心里很不好受,Alice也没有逃脱的庆幸感,事情总是喜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逃脱魔爪,接下所要面对的问题,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她能去哪儿呢?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呢?
就在这时候,一辆大学校车从主干道上行驶而过,应该是接去做实验调研的学生们回学校的,车上的人已经两两三三地靠在一起睡着了。Alice认识那个学校的标识,是普光大学。
校车从左往右,眼神也是从左往右。
她突然想到,对了,还有那个地方,那个人应该可以试着去找找……
病人第十一
回到现在——
自从被一下子扑到沙发上后, 陆攸契就看不见也听不点楼下的举动了,更不知道僵持是否还在持续。
雨越下越大,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味,窗户上的双层玻璃虽然质量不过关,没有起到良好的隔音效果,可恰好偏偏是这种忽远忽近的迷离声音, 更加渲染了一种是非空虚感, 所有的东西变得远离四肢和感官, 困意也如约而至的涌了上来, 耳边明明贯彻着大雨寒冷的冲刷声,使人下意识地颤栗,而身处的环境却是如此温暖。
这一年经历了很多事情, 好的坏的,厌恶的感人的, 激烈的平淡的, 解开的迷局和任在困惑中的, 甚至是不为他们所知道的, 加起来足以破陆攸契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认识。
眼前这个人和他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紧凑的距离容不下一根手指,四目相对, 将他冰冷的蓝色瞳孔不留任何死角的暴露在了陆攸契的眼前,毫无感情的一张面孔,吐出来的气息却是热乎乎的,带着他独有的味道, 让人贪婪。
陆攸契突然有些心疼,心疼这个人的孤独。
他是一位叫做沉虔的死神。
这个死神,在自己返回死亡前100天就把自己捡回酒吧的死神,在拯救齐运的时候,从冰冷的湖底将他救出来的死神,在学校里面鼓励着他战斗的死神,甚至还会细致入微地照顾着活着的自己的死神,正在用他自己的能力,将徘徊的灵魂们从恐惧的深渊中一点点点地拉出来。
陆攸契脑袋里五味杂全,一时间感觉什么也不对,深吸一口气,许久之后缓缓吐出,然后终于淡声道:“谢谢。”
这句话陆攸契已经过很多遍了,多到自己都数不过来,可不同的是,每次谢谢的时候,心境都不一样,想表达的内容也不一样,从最初的嘲讽,再走到真心实意的感谢,可到了现在,偏偏多了一丝其他的味道。
一种微不可,连自己都感觉很奇怪的味道。
沉虔专注地警惕着下面,却突然被这两个字了个措不及防,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片刻,才道:“谢…谢什么?”
“你有什么好谢我的?”
陆攸契坚定道:“很多。”
不言而喻,沉虔为他做过什么,为灵魂们做过什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成也好败也罢,有些事情是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更不用委婉地推迟——沉虔的确为他们做过很多,或者,沉虔的存在就是为了替他们摆渡。
将就着这个姿势,装着糊涂卖傻,沉虔一挑眉:“嗯?我听不太明白,要不你?”
刚刚明明只是有感而发,一时兴起,结果没想到会被这样问,陆攸契瞬间有些后悔了,支支吾吾道:“又开始厚脸皮了,有什么好举例的?起开!你趴在我身上重死了!”
沉虔将脸贴得更近,语气真诚:“是你过的,有很多,我想听。”
“你这个人啊…..”陆攸契一手抵在他的胸口,不过没用力,试图转移话题,笑着骂道,“你这样子怎么跟个讨糖果的孩子似的?你多大了?”
沉虔:“没你大,哥哥,你给我吧!”
陆攸契:“……”
陆攸契:“是真的想要听吗?”
沉虔坚定地点点头:“哥哥的什么我都想听。”
“那我了?”
“好。”
秉着“自己点出来的火,跪着也得掐灭”的想法,陆攸契闭着眼睛,平躺在沙发上酝酿了许久,外面的雷鸣闪电更大了,沉虔却也不着急,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便到了一个很是害羞的声音:
“从第一天开始,谢谢你救我,谢谢你带我去酒吧,谢谢你让齐铭齐运再次并肩而行,谢谢你让郭教授和周队长重新见面,虽然石磊的事情没有好下场,但也谢谢你让他解脱,他这样的人,复活之后也会很痛苦,只有解脱才是好结果,接下来的沈祁和林海媛,我也很相信你。”
“最主要的是,是……谢谢你找到我”
话题一开,陆攸契就一直不间断地了下去,以至于压根没看见沉虔嘴角的笑意已经微不可查地勾了起来,然后后者突然出击,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两个人一起连跌带撞地陷进了这软绵绵的垫子了。
陆攸契大叫:“沉虔你大爷你要干嘛!!!!”
“别话!”沉虔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太高兴了,好像已经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只是不断结巴重复道:“别话…就这样,别动,别话,千万别话。”
陆攸契没见过他这样,在飞速思考自己是不是错话同时,也试着回抱住沉虔,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不,我现在好开心,我是真的好开心,哥哥,我以为你会不喜欢,我以为你会怪我。”沉虔太激动了,甚至带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啜泣,“你已经了喜欢,以后就不准后悔了,你可是哥哥!”
陆攸契:“你怎么这么赖皮…好,好!我答应你!松手!再抱就要勒死了!!!”
沉虔默默地爬起来,双手拂过脸,表现出来的又是那张平静之下带着邪笑的面孔,与刚才的样子完全不搭调,像只是一个白日梦而已。
雨停了。
陆攸契活动了一下胳膊,开窗户,伸着脑袋探了出去,沉虔在他背后负手而立,也抬头望了一眼:“人呢?她们走了?”
Alice和另外一位死神都不见了。
是一起走了?还是分道扬镳了?
这个天的雨,并不能起到降温作用,太阳出来依旧是火辣辣地烤地面,热气立马迎接而上,大地恢复残忍的原貌。陆攸契关上窗户,再和沉虔检查了一圈屋子,确认了一下要带回去的东西,一件没落后,后者就问道:“现在是回酒吧吗?”
陆攸契:“肯定呀,不然我还能去哪儿?”
沉虔提着大包包,以及五十陛下的那几包猫粮和零食鱼干,耸耸肩膀道:“也对!”
两人相视片刻,然后同时默契地一笑。
也对,比起那些所谓的生前生活,这条贫民窟内伫立着的昏暗酒吧才是他现在真正的归属,过去已经成为过去,现在就该享受于当下,虽然它既不是什么出生的港湾,也不是什么功成名就的霸业,更不是镜花水月的恋人,但至少,是个会在夜晚为你留一盏灯的地方,是个会让你心心恋恋的地方,不问何故。
犹如平静的岁月,安稳的年华。
一个人从一个生活环境,跨越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然后长此以往的继续下去,是很难立马适应下来而,你潜意识里都会想去抗拒,想要试图恢复改变,这是人之常情。但总会有些地方,会让你更想去接受,觉得自己本来就该属于那里,比起之前那些或大或的经历,可以是漂泊许久之后找到的陆地了。
这种地方不多,可恰巧不巧,酒吧对于陆攸契来就是这样的存在。
所以他才会问道“我来过这里?”“你认识我?”
.
因为沈祁的事情,周业楼除去上班的时间,没事总会拉着郭教授往酒吧跑,还美其名曰:积极工作,跟进发展,转眼细节,为民除害。
齐运偷笑:“周队,我知道也很理解,像你们这样的公众人员,是需要有一定的官方语言搪塞技能,但你话得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你要工作就工作,自己又不是不能独当一面,干嘛一天到晚都粘着别人郭教授?
周业楼大手一挥,假装没听懂:“你还,不懂事,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什么叫就算是再恶心的话,也不得不的道理了。你以为我不会起鸡皮疙瘩吗?”
齐运:“哦?是吗?”
这几天,酒吧内死气沉沉的,速溶咖啡的味道盖过了酒的醇香,垃圾桶内最多的就是咖啡条纸袋,一层叠着一层。大厅内几乎没有生气,头顶大灯一改往前作风,被开得明晃晃的亮,一来是为了提神,二来也是因为有着没日没夜,昏不辨的工作。
可就算是这样,工作也进行得十分缓慢,困难阻碍很多,偶尔的一个闹,居然变得格外的不符合情调。
齐铭端着一杯浓咖啡走过来,他这几天不仅没闲着,反而是属于最忙的人员之一。因为他是已经复活过来了的人,又不像郭教授他们那样有工作的压力,再加上齐运的智商实在是让人着急,所以很多需要出面的事情都掉在了他的头顶上。
齐铭将手上的资料卷成棍子,一下就落在了齐运头上:“你看起来精神不错,来把这一堆信息表核实一下如何?”
“不!哥我很累我先上楼了!”
齐运一溜烟的跑了上去,看起来一点也不困,众人眼中的闹麻雀终于算是走了,齐铭又坐上了齐运刚刚的位置。这下,所有欢快的气氛瞬间消失,连最后的活泼因子也无隐无踪,“复活”这件事情仿佛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时时刻刻都笼罩在他们头顶上空,压迫,空气也凝固了起来,齐铭对周业楼道:“以后没事别逗他。”
周业楼点起了一根烟:“你太爱护他了。”
齐铭:“他是我的亲生弟弟。”
“正是因为他是你亲生弟弟,你才不该这样护着他。”周业楼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眼角看了看在另外一边忙碌的郭教授,立马掐灭了烟头,还以手做扇扇了扇白烟,“如果哪天你不在他身边了,他就是个废人了,什么时候都不能自己完成,这样对他不好,也不公平。”
是的,关于这点,齐铭明白,所有人都明白。
不过齐运不明白。
有些东西只是没人捅破而已,他们都闭口不言,但是现在被这个傻大个周业楼给了出来。齐铭没有立马回答,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就当大伙都不安地抬起头时——
“你得对,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离开他就是了。”
周业楼被他的无理取闹气到了,凭借身高的优势,转身后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可这时候他却猛地发现,其实齐铭的面孔也很稚嫩,他只比齐运大几分钟,也是个未成年的少年而已。
他并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么强势。
周业楼:“……算了,你们两兄弟之间的事情自己解决。”
“你们也别闹了,过来看看,医院的事情有线索了!”郭教授和酒吧的大伙儿站在另外一边,拿着几章纸,冲他们吼道。
周业楼一个激灵,滥用矫捷的身手,三下两下跨过沙发板凳:“好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