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只是近黄昏「一」 ...
聚会散了, 天上阴着。
江垣还在跟李清池讲话,苏阿细揉了一下后颈, 去附近的超市买牛奶。
夜晚萧疏而冷凝,苏阿细把卫衣的帽子拉上,手插在兜里, 慢步进了超市。
水果铺子旁边有一个加热柜, 里面摆着五颜六色的李子园和奶茶, 苏阿细隔着柜门观望了一会儿, 余光里有人在挑香蕉。
香蕉就在自己跟前, 她让出一步, 让来人好站。
短发女孩,瘦瘦的,手腕上挎着几个红色的塑料袋, 袋里装着水果。背着书包。
她俯身捏一捏香蕉, 心翼翼地掰开两根放进自己的袋子里。
苏阿细清淡地笑一笑:“阿黎。”
黎清颜猛然回头,看到苏阿细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怔怔地把头发拨到耳后, 短路好一会儿,有了点知觉, 回以一笑。
苏阿细把帽子拉下来, 问她:“你刚刚放学啊?”
黎清颜点点头, 有点不好意思地闪开视线,她指了一下前台,意思去结账。
苏阿细随意地在柜子里拿了一瓶牛奶, 跟过去。
她走出去几步,又返回来,又拿了一瓶牛奶。
结账的队伍多出一行人,苏阿细跟黎清颜中间站了几个外地的老太太,她们大声讲话的时候,黎清颜回头找了找苏阿细,还没看到她,收银员已经吆喝着让她赶紧结账。
黎清颜结完,发现收银员姐姐给她多算了一袋冰糖杨梅的价钱。她把发.票凑过去指了一下上面x2的字样,然后把自己的冰糖杨梅拿出来给她看了眼。
收银员一边看一边扫后面老太的东西,了句:“十块八,对啊,没错。”
黎清颜给她比了一根食指,意思是我只买了一袋。
收银员没理解她的意思,只急着做自己的事:“来,后面的,快一点啊!”
黎清颜被晾在一边,她站在出口的地方没有离开。
苏阿细从后面挤过来,拉了一下她的手腕,把后面老太太的东西扫到旁边,把黎清颜的冰糖杨梅和发.票放在桌上:“我朋友只买了一袋这个,你为什么给她结两份的钱?”
“啊?”收银员把发.票挑起来,歪着脑袋看了一眼,然后把黎清颜的袋子拿过来检查检查,“就买了一袋?”
“对啊。”
她赶紧笑了一下缓解尴尬:“多扫了一份。”
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黎清颜,把钱退给她,意识到眼前这个姑娘好像有点异于常人,收银员才十分抱歉地补上一句:“不好意思啊。”
黎清颜没什么表情,把自己的东西拿好往外面走。
苏阿细付完账跟上她,两人并排走:“她们在超市里工作可能得站上一天,所以性子比较急。”
黎清颜点点头。
“你喝牛奶吗?”
摇头。
苏阿细把黎清颜一直送到马路对面,车站边的墙角簇拥着紫竹与冷杉,来一阵风,沙沙地响。
苏阿细本身就不太会搭讪,而且也看不懂手语,所以找不出什么聊天的话题。
两人沉默地走到公交站台。
“你几路车?”
黎清颜指了一下上面的牌子。
苏阿细盯着老旧的公交站牌看了一会儿,这趟车的站点她都挺陌生的。
黎清颜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车来了。
“哦,你去吧。”
她上车前回头看看苏阿细,冲她招招手。
苏阿细也招招手:“拜拜。”
手里的牛奶有降温的趋势,苏阿细怕凉了,往后面帽子里塞了一瓶,还挺沉的。剩下一瓶她自己先行喝了。
江垣给她了一通电话,两人约在路口见。看到苏阿细的时候,他一路跑过来,把她拥住:“你回学校还是回家?”
苏阿细:“回家。”
“那我送你回去。”
出租车上,江垣一直搂着她。苏阿细微微抬眼,就看到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水汪汪的,时不时就看看她。就算这么近距离地瞄一眼,他也是很耐看的。
苏阿细:“你怎么这么喜欢看我啊。”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喜欢看你。”
“……”
“下礼拜去看我篮球吧?”
“有比赛?”
“没有,我看我队友女朋友都去给他们加油呢。”
“哦,不去。作业很多。”
江垣沉默,随后点点头:“行,反正篮球场就在艺术学院楼下,艺术学院妹子多。”嘴里嘀嘀咕咕,“还一个个长得可好看了。”
苏阿细:“艺术学院的会给你加油?做梦呢吧。”
他愣了一下,裹紧了外套,囊声囊气地:“我真是宇宙第一可怜了。”
路上,江垣手机响了一下,拿出来看消息,阿黎发来的,江垣问:“这什么?”然后手机递给苏阿细看,四个字:“谢谢姐姐。”
……
尤唐街下车。
在高大的居民楼和商场后面穿梭几道,到了苏阿细家门口。
这里面和附近的旧社区挨着,大都是一些大爷大娘的活动范围,吃店和理发店比较多,油烟味重,也比外面的商场多了一点人气。
江垣牵着苏阿细慢慢走,可是还是感觉没一会儿就到家门口了。
他搂着她的腰没让她跑:“亲一个。”
“这里,不好吧?”
“没人。”
“算了,明天再吧还是。”
江垣急了:“哎呀不行!快点!不亲我浑身不舒服!”
在家门前接吻,让她有种做贼心虚的恐慌。但是江垣的这个吻很长,长到让她的不适应都随着时间缓缓消弭。
淡淡的奶香在唇齿间萦绕。
估计是时间太久了,江垣突然挺了一下身子,惨叫一声:“妈呀,腰有点疼。”
苏阿细:“……腰有毛病了啊?你才几岁?”
“啊?不是,一直弯着会累的。”
苏阿细闻言,把他放开了,“肯定是因为你天天坐在电脑面前游戏。”
“你怎么逮着机会就批评我?”
“我又没错。”
江垣瞅了瞅她:“没事的哇,多做做运动就好了。”
“嗯,那你多做做运动。”
他扶着腰,自言自语一般:“是啊,要多做做运动……”
苏阿细脸突然红了:“哎呀你别……”
“别什么?”
她背过身去嘟囔:“不理你了。”
“哎哟喂你看看你!两句话就气,我啥也没啊,你自己成天脑袋里胡思乱想什么东西?还不理我了。”江垣跟着苏阿细转了个方向,用手指挑了一下她的下巴,“吓唬谁呢。”
“谁让你犯贱。”苏阿细又转了个方向。
“你谁犯贱?”
“你犯贱。”
“这就是你和你的宝贝话的态度吗?”
苏阿细瞄了他一眼,实在没绷住,笑了出来。
他看了一圈周围暗乎乎的窗户,问:“你家没人啊?”
“嗯,我奶奶前几天复查了,还没出院。”
“那别回家了,跟我待在一起。”
苏阿细摇摇头。
江垣凑过去吻了一下她的耳钉,“晚上睡觉把门锁好了。”
“嗯。”
苏阿细把兜里的钥匙拿出来,挑出大门的那一把,用指腹轻轻地搓了搓,低头声地,“我会想你的。”
回到房间,苏阿细急急忙忙换了鞋,跑到窗边,掀了一下窗帘。
目送他离开。
高高瘦瘦的少年身板,在苍翠葳蕤的香樟树下温温吞吞穿行而过。消失在尽头。
苏阿细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了,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帽子里的牛奶已经冷掉了。
沉甸甸的牛奶放在帽子里,时间久了适应了,习惯了,也就不会时时留心,处处在意。
她把牛奶取出来,浅浅抿了一口。
把房间门锁上,背了一会儿英语单词。可是看了一会儿书就开始想他,想着想着就傻笑。
苏阿细把书阖上,在桌上趴了一会儿,拿一支笔,在一个本子上记下一些要提醒他做的事。
“传媒集团分析8000字,周五要交采访和摄影作业,校通讯社培训,准备报告会主持人发言稿。”
“去干洗店拿衣服,晒被子,剪头发,刮胡子。”
苏阿细想了想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提笔添上最后一句:“每天晚上练完鼓一定要去吃晚饭!!!”
三个感叹号,应该能长点记性了吧。
写好这些,苏阿细觉得胃特别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胃病复发了,她去卫生间把晚上吃的东西吐出来,漱了个口,百无聊赖地等着他电话过来,可是过了半个时他也没来电话。
她主动给江垣发了个消息过去:“你到学校了吗?”
江垣日常无视消息。
苏阿细有点担心,握着手机就睡着了。
第二天,仍然没有消息过来。
她忙电话过去,电话能通,但嘟了几声之后就被挂了。
好奇怪,挂电话干嘛啊。
苏阿细不管他了,又去药店给奶奶买了一点药,顺便在附近市场买了条羽绒裤。
奶奶腿不太好,虽然快入夏了,南州的天气仍然冷。
看到几种颜色特别好看的毛线,苏阿细有点心痒痒,买了几个线团。
反正奶奶现在待在医院估计也挺无聊的,给她找点事情做做好了。
毛衣慢慢织,到了冬天一定可以织好的。
苏阿细已经很久没有穿过奶奶织的毛衣了,上了初中高中以后就很在意穿着扮,觉得奶奶选的颜色老土,穿着很难看,后来一直都是自己买衣服。
但是买的毛衣质量没有手织的好,也没有手织的暖和。
提着一些东西,在外面吃了顿饭,准备回家。
江垣还是没回她消息。
苏阿细想起来昨天他好像提了一句,今天要去东城演出。
苏阿细立刻电话给蒋渝芮:“芮姐,江垣跟你在一起吗?”
没想到蒋渝芮那头顿时火冒三丈开始骂街:“你可别了,操.他.妈的两个兔崽子,一个通宵喝酒唱k一个去包夜游戏,现在在我车上睡得跟他妈死了一样。让我一女的开车开那么久,真够意思啊!”
“芮姐你别生气,不是还有方叔吗。”
蒋渝芮叫嚣:“我没生气!”
苏阿细心问:“江垣还好吧?”
“好得很好得很!要不是今天被方叔拧着耳朵揪出来怕是要死在网吧了。”
猜也猜到了,不过苏阿细还是觉得心脏绞痛。
为什么游戏就不能接她一下电话?
她迅速把这点微妙的痛楚收拾起来,跟蒋渝芮:“你们对他好点儿行么。”
“你可别护短,这种屁孩儿就是欠收拾!欠抽!”
苏阿细笑了笑:“那你温柔点收拾他。”
她回家憩了一会儿,醒过来还是不放心,又给方启忠电话。
方启忠声音闷闷的,估计也是刚睡醒。
苏阿细问:“叔叔,江垣吃饭了吗?”
“没呢,困得不行。”
“他年纪不懂事,你们照顾他一下,让他好好吃饭,在外面就别贪玩了。”
方启忠呵呵笑起来:“我闺女,你怎么跟他妈似的。”
“我不关心他谁关心他啊。他体质不好,容易生病,自己也不注意。”
“行,你不我也有数。别担心了啊。”
“谢谢方叔。”
傍晚的时候,苏阿细躺在被窝里,胃疼得不行,今早来月事,还有点痛经。
想去买点胃药,可是疼得下不了床。
江垣终于给她回消息了。
他:“我到东城了。”
苏阿细回了一个字:“嗯。”转眼又问:“你怎么通宵游戏啊?”
江垣:“我难得。”
“你每次都这样。以后不要这样了,对身体很不好。”
“好的,尽量。”
尽量……尽量等于做不到。
苏阿细没再他了,“给我看看你。”
两分钟后,江垣发过来一张自拍,是跟kk的合照,不过kk在苏阿细眼里没什么存在感,她只注意到江垣刘海长长了,这个自拍照最直观的部分就是他的一双眼睛。在阳光下,瞳仁色显得更加透亮。
苏阿细吐槽:“你能不能把头发剪剪。”
江垣:“好的。”
还能再敷衍点儿吗?
苏阿细:“傻.逼。”
江垣:“请好好宠爱你的宝贝,不要一些让他怀疑人生的话。”
“我没有你这样的宝贝。”
“来来来,开个视频吧,哭给你看。”
苏阿细把他这张直男角度的自拍保存了,跟他:“我难受。”
“咋了啊?”
“痛经。”
江垣:“吃点冷饮,以毒攻毒。”
她没有再回了。
江垣晚些时候又给她看了一条tiffany的项链,问她喜不喜欢,要给她买。
苏阿细仍然没有话。
反正你的钱又不是钱,爱买不买吧。
周日晚上,苏阿细正准备给江垣电话,他的电话就来了。
起初谁也没有话,江垣那边风声如浪潮,苏阿细把门窗都关好,竖起耳朵,才听见江垣使劲地喊了她一声“老婆”。
……喝多了。
苏阿细:“你怎么喝酒了?演出结束了?”
江垣压根没听她话,他语气里的醉意很明显,似乎是一边走路一边话,气息不稳,“苏阿细,我爱你,你不可以离开我。”
“老婆,我想你了。”
“老婆,你一定要好好的。”
“好好的,等我回去娶你。”
“我脾气不好,但是我会……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我这辈子不会再找别的女的。”
“我爱你,我真的真的真的很爱你。”
……
苏阿细锁着眉毛,耐着性子喊了他一声:“江垣。”
“嗯?”
“你现在跟谁在一起?”
“我跟……”江垣这两个字蹦出来之后,那边断了一会儿,再有人声出现的时候,接电话的已经换成了kk,他声音仍然清醒,“他喝多了。”
“你不是知道他不能喝酒吗?”
“我不好我不好,我灌的。”
“虽然他心肠好,但你们也不能总是这样欺负他。”
kk直:“下次不了,下次不了。”
他们都,酒后吐真言。
苏阿细也相信,江垣是真的爱她。
可是她还是想要告诉他,你对我的爱是愿意为我摘星星摘月亮的爱,但我不要星星我也不要月亮,我只希望在我生病的时候你可以问我一句“老婆你还难受吗要不要我过去陪你”,我只希望你出门在外为了不让我担心准时报个平安,你不会。
江垣不会。
苏阿细翻了个身,觉得心里很难受。
生病容易让人变得矫情,这是难免的。
她又给奶奶了一通电话,了十几分钟,奶奶家里还有中药,让她自己熬一点中药喝,把冬天的厚被子拿出来盖上。
苏阿细去煮药,坐在厨房里面,药香把整间屋子蒸得暖烘烘的,坐在炉边听了会儿歌,可是听着听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可能真的太疼了。
奶奶出院这几天,苏阿细往家里跑得勤,但是为了方便有人照顾,奶奶这段时间暂时住在姑姑家,所以有的时候回家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姑姑早上过来拿几件衣服,苏阿细吹头发的时候听见楼下敲门声。
她便在窗户口往下喊了一声:“你直接进来吧,我没锁门。”
头发吹得八成干。
苏阿细穿一件吊带睡裙有点冷,她四下里窜着找衣服。
脚步声已经到门口了。
先过去开门好了。
开门,惊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江垣有点懵:“你让我直接进的。”
“不是……我以为是我姑。”
江垣非常不客气地往里面走:“没关系,来都来了。”
苏阿细急急忙忙把他往外面推:“你别进来好吗?”
他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怀里:“别害羞,我就来看看你。”
苏阿细被他托腰抱着,重心被他提了一把,她只能踮着脚挂在他肩膀上。两人眼瞪瞪地对望。刚刚吹干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梳理,乱在肩膀上。
江垣笑得很痞,帮她捋了一下头发:“你怎么那么香啊。”
苏阿细却突然脸色涨得通红:“江垣,你不要抱着我……你把我放开。”
“干嘛?”
“我……我没穿内衣。”
“……”
作者有话要: 问基友:男主怎么跟女主表达想要啪啪啪?
基友答:不用,直接上去就是干。
男主试了一下,卒。
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