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菲特是个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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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夜晚来得早些。

    失去了Servant的身份,当然也不能灵体化,但只要有黑暗,埃兰就能隐藏。或者,融入。

    这是本质的东西,不会因任何事物改变。

    召唤Servant是需要魔法阵的。

    埃兰当然会画——作为“创始御三家”之一,间桐宅的藏书室里当真有不少好东西,关于圣杯战争的更不会少,而那些特殊的魔道书自带的诸如诱惑腐蚀等考验,对于黑暗神来也完全不是问题。

    换言之,埃兰此时就相当于间桐家的移动知识库。

    你脏砚偷藏起来的部分?

    对于连对方珍藏的冬之圣女画像都无声无息找出来看过的某人来,只要东西还在间桐宅,就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在里面的需要排除。

    埃兰并没有算自己画。

    他走过熟悉的道路,停留在一栋外观似古堡的建筑前。

    间桐宅。

    樱在房间里,阅读着魔术书。

    这是埃兰布置的作业,在这点上,黑暗神还是花了些心思的。魔术协会的最高学府——位于英国境内的伦敦塔大概相当于普通人的大学,而对应的学中学,魔术师通常都是在家完成的。

    所谓的传承。

    和脏砚那种乱来的情况不同,埃兰在快速地搜刮完屋里的书籍以后,花费几分钟给樱列出了教材和进度,此时紫发的姑娘就按照他的要求,认真地学习着。

    孩子是柔弱的,也是敏感的。

    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樱可以感觉到谁是强大的,足以庇护她的,谁是对她好的,可以依靠的。

    雁夜占了其中一点,而埃兰全占了。

    无关良知或本性,无关陪伴的长短,在一年的时间里,那个无忧无虑,处在父母姐姐羽翼下的女孩已然成长,学会了很多东西。

    樱知道Servant不能停驻多久,她和Berserker迟早会分离,但那种让人心动神摇的强大,那宽阔温暖的羽翼,还有那种将所有都视为游戏的态度,尤其是对爷爷的蔑视——她不得不被吸引。

    天晚了,Berserker还没回来吗?

    紫发的姑娘没有发现,自从被过继到间桐家以来,她从未这样期盼过雁夜的归来。

    思念也有力量吗?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少年,樱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这是个会让萝莉控双眼冒爱心的动作,埃兰当然不在被萌住的范围内,来自黑暗的神邸看起来对幼崽比较宽容,只是因为他们还有着可塑性而已。

    在埃兰看来,灵魂驳杂的、长歪了的成人,挡路碍眼了直接弄死就可以了,而孩还有继续生长的可能性。

    “Berserker?”

    女孩不确定地、软软地叫了声,而在得到点头回应后,立即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像是某种动物一样,依恋地蹭了过来,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好像怕他跑掉一样。

    埃兰怔了怔,赞赏地笑了。

    只是身份的简单变化而已,樱就察觉到了不妥吗?

    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态度有了变化,更不知道这变化为何。

    真是不错的资质啊。

    远坂家这一代的两个女儿,果然都很优秀。

    黑发的少年蹲下来,视线与女孩平齐,微笑着道:“樱,想好你的愿望了吗?”

    樱眨了眨眼。

    是了,昨天下午,在Caster的工房里,Berserker询问过的。

    眼前又浮现出了连接未远川的下水道深处,一层层的血液在地上干涸了,凝固成奇怪的颜色,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被做成各种各样的器物,以一种奇妙的姿态散落……

    死亡的画卷,在她的面前徐徐展开了。

    而那只是“死”的其中一种形态。

    埃兰安静地等待着。

    樱的扮一如既往,紫发的发丝上点缀着红色的蝴蝶结,那是她的姐姐凛送给她的,一直被珍惜地使用着,虽现在,已经没有可以叫做姐姐的人了。

    从远坂到间桐。

    她的愿望会是回家吗?

    虽未免软弱,但这个年纪的孩子,寻求亲人的温暖理所应当,连成年的人类,不也逃不过这羁绊吗?

    半晌,樱开口了。

    “作为优秀的魔术师血脉,将间桐传承下去。”

    “爸爸……不,远坂家主是这么的。”

    “因此,樱需要铲除一切障碍,成为名副其实的间桐家主。”

    紫发姑娘不再空洞的眸子里满溢着天真的期盼,撒娇般道,“你会帮我吗,Berserker?”

    埃兰已盘坐下来,一手托腮,微笑道:“那么,我们首先做什么呢?”

    樱眨了眨眼,女孩独有的软软嗓音吐出了理所当然的言辞,“要让爷爷死掉啊,否则樱当不上家主的。”

    脏砚在的话,家主根本不会换人。

    多么简单明了的道理。

    少年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唇角轻轻勾起,“好。”

    脏砚的踪迹并不难寻。

    不知是否人类的恶趣味,但凡古堡式建筑,总有所谓的密室和密道,埃兰抱着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脏砚的所在,然后懒得话,朝着面露惊愕的矮老者弹了弹手指。

    黑色的火焰飘悠悠落在失去弹性的枯瘦的皮肤上,还不及眨眼的时间,脏砚便被吞噬殆尽。

    没有衣物、没有骨灰,什么都没有。

    抹去了所有痕迹。

    太快了,以致于樱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歪头道:“爷爷死了吗?”

    “你呢?”

    埃兰这般反问,而后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对了,雁夜和脏砚会去同一个地方的。”

    这个世界不分天堂与地狱。

    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埃兰没有解释的意思,又抱着樱走了会儿,后者反应过来,“雁夜叔叔死掉了?”

    “嗯。”

    埃兰简单地应了声,片刻后,又饶有兴致地加上一句,“是我杀掉的哦。”

    由于姿势,两人的身体是相贴的,少年可以清晰感受到怀中女孩哪怕最细微的动作——

    然而没有。

    令人绝望的空白。

    这里的“人”,单指人类。

    “雁夜叔叔一定是不听话了。”

    女孩的眼神明亮,语气和平常并无二致。

    坏掉了。

    早就坏掉了吧。

    有什么东西,从这具幼的躯壳里剥离了,一年来的日日夜夜,将来不及成长的幼崽雕琢,雕琢成黑暗神喜欢的样子。

    人的成长,就是从这个世界获得各式各样的东西的过程,以此为根基,塑造独一无二的“我”。

    埃兰心情不错地解释,“脏砚没有死哦,他在樱的体内,以虫子的形态——得找个人给樱做手术才行。”

    姑娘点头。

    脏砚爷爷以虫子的模样活在自己的身体里,这种常人听了会毛骨悚然的事情,对于魔术师来却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而且,Berserker还在身边,不是吗?

    埃兰径自向石室走去。

    那是他现世的地方,脏砚和雁夜曾在这里绘下召唤Servant,那个时候,他们想必没有预见自己退场的方式吧?

    石室内。

    埃兰将樱放下来,不出意料地发现几日前的魔法阵已然没了痕迹。

    他果断转向女孩,“樱,我们来上一堂实践课。”

    一者指挥,一者绘画。

    埃兰毫无任用童工的愧疚。

    简单的魔法阵很快绘制完毕,想想连半只脚都未踏入魔术界的雨生龙之介都能完成,樱能成功也是理所当然的。

    姑娘终于注意到了少年右手背上的痕迹。

    “Berserker?”

    “我现在是Master了。”

    “好厉害!”

    单纯而热烈的崇拜。

    真是讨人喜欢。

    埃兰亲昵地捏了一下樱的脸蛋,道:“退开些,我要召唤了。”

    少年念着咒文,神色漫不经心。

    理应会造成魔术师巨大痛苦的召唤反应到埃兰身上,却是云淡风轻,不管这痛苦的原理为何,显然还撼动不了他。

    “——自抑止之轮来到此处吧,天秤的守护者。”

    法阵发出了亮光。

    不若其他英灵出现时的先声夺人,甚至没有狂风和浓雾,这光辉是金橘色的,连绘制法阵的鲜血都似乎被抚平,予人的感觉淡而暖,如同他的主人般——

    那是天空。

    法阵中央,站立着一位青年。

    棕色的短发,形状像是刺猬,却莫名给人绵软的感觉,白皙的皮肤,仔细看还带着些黄种人的色彩,穿着像是要参加会议的笔挺西装和漆黑皮鞋。

    泽田纲吉。

    长大版的。

    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全胜时期的彭格列十世温和而包容,他的容貌在英灵之中算不上俊美,但拥有种格外令人舒适的气质,一见难忘。

    是来自近代的Servant吗?

    樱这样想着,抬头去看Berserker——不,现在该叫八神了,却见少年的唇角扬起了柔和的弧度,话语中虽带调侃,更多的是惊喜,“哟,阿纲。”

    “八神。”

    刚被召唤出来的英灵这么着,快步走上前——尽管还保持着优雅的动作,给了少年一个亲密的拥抱。

    认识吗?

    认识啊……

    樱的神色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