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郊，贫民窟。

    沈凤君不情不愿地拿着一篮子苹果，慵懒地靠在墙边，脸色很便秘，“九九，我们是什么身份？能见她一脸是她天大的荣幸，不让她叩谢就不错了，还送什么礼？”

    瞧这臭屁样。

    “拿人短吃人嘴软，给点甜头才能多套话。”

    宁九初一边正儿八经地安抚沈凤君安，一边敲响木门，“花，你在家吗？”

    沈凤君拿起一个苹果细瞧，感觉色泽不错，顺带咬了一口，帮花试毒。

    嗯，不错。

    宁九初斜他一眼，压低嗓音道：“记得要笑，你别吓着别人。”

    沈凤君慵懒一笑，给宁九初一个放心的眼神，苹果很快就剩一个核儿。

    里面传来脚步声——

    宁九初正了脸色，站得笔直。

    张家是普通农户，张母日落前都在田里，现在这时候在家的只有张花花，一个孩子，实在吓不得。

    没多久，传来开锁的声音。

    张花花姑娘探头探脑地从门缝看出来，瞧见门外站了两个穿着华服的男子，有点儿心慌。

    难道是有钱的怪蜀黍？

    “你们是谁？”

    她的声音脆脆的，听起来只有**岁，家长不在家，她很是心翼翼。

    瞧这防贼呢？

    沈凤君眯起眼，宁九初心里一惊，感觉他又要作妖，霎时挡到他面前。

    她和善笑道：“我们是禁军处的人，想来做个调查，了解一下民生。花，能让我们进去吗？”

    禁军处要来了解民生？

    那是什么？

    张花花一脸惘然，又把门缝开大一点，想看清楚门外人的长相。

    宁九初瞧她那么矮，估计都看不清她的脸，弯下腰靠近门缝，对她笑弯了眼。

    她往常笑起来，杏眸弯成月牙儿，本就是没有攻击性的清秀长相，会显得特别有亲和力。

    张花花刚看清楚宁九初的样子，愣了愣，霎时安心了。

    之前她卖菜的摊档被捣乱，菜都坏掉了，就是这位大人找人去抓那个执绔，还让他赔了钱。

    这个大人是个好人。

    她将宁九初迎进去，的脸蛋红红的，搓着，受宠若惊地道：“你别在门外站着了，快进来，我给你倒茶。”

    宁九初和沈凤君对视一眼，从来没想过她会那么爽快，一肚子的腹稿毫无用处。

    她走进去，坐在那张破了一角的圆凳子上。

    沈凤君将苹果篮子放在破旧的饭桌上，瞧见这房子还没有他的浴房大，四周堆满杂物，墙边挂满盘锅筲箕，破破旧旧的，霎时皱起眉头。

    他今天没戴人皮面具，俊俏的脸上有一股妖娆的气息，桃花眼潋滟，薄唇殷红，眉宇皱起时，就像一把沾了血的宝剑，锋芒尽显。

    张花花吓得低下头，不知所措。

    宁九初安慰道：“你别怕，这个哥哥也是我的朋友，很友善的。”

    罢，瞪他一眼。

    沈凤君配合地笑了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吓得女孩哇地一声哭了。

    宁九初：“”

    沈凤君：“”

    宁九初好生哄了一番，又解释好几遍，张花花才擦干眼泪，坐在宁九初身边，但还是离得这个邪里邪气的男人远远的。

    好可怕，她捏着衣袖，感觉到他打量的视线，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宁九初温声道：“花，这里只有你和娘亲吗？你父亲呢？”

    这破房子只有一张床，也没有男人的衣服，怎么看这家里都不像有男人的样子。

    张花花扁嘴道：“不知道，娘亲我和哥哥都是捡回来的，没有父亲。”

    捡回来的？

    “那你娘亲对你好吗？”

    她的嗓音很温柔，听上去很令人舒适，张花花怯怯道：“好，但是花花卖不完菜就会没饭吃，但都不怪娘亲，娘亲没有钱就没办法给花煮饭了。”

    京城虽然有华丽的一面，但穷人也多得到处都是，两极分化严重，宁九初也见怪不怪了。

    她怜惜地摸了摸花的脑袋，低声道：“那徐大人呢？你是不是认识徐大人？”

    提起徐元武，也不知道触到了张花花哪里的痛处，她抽泣着道：“徐大人对我很好的，以前每隔两天都会过来帮我买菜，一般都全部买完，还会多给一些银两，就连哥哥的药费都是他给的。”

    “但是哥哥不在了，他也被坏人害死了。”张花花到最后，哽咽得不出话。

    沈凤君听到重点，打断道：“你怎么会觉得徐大人是被坏人害死的？不能是自杀吗？”

    “徐大人才不会自杀。”张花花抹了一把眼泪，强调道：“他还过几天要带花去学堂，让花读书，他不会骗花。”

    张花花的情绪很激动，胸腹强烈起伏，脸色涨红，似是控制不了悲伤的情绪。宁九初轻拍着她的背，看了沈凤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异色。

    徐元武怎么会对他们那么特别？也没听闻徐元武喜欢做慈善。难道真的如遗书所，他心里愧疚？

    宁九初低声道：“花，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徐大人的？”

    “三年前，哥哥病了的时候，在药房遇到的。哥哥还他是好人，让我多和他话，以后就可以上女子学堂了。”

    药房遇到？

    宁九初蹙眉道：“那你哥哥的病没有医好吗？”

    “徐大人哥哥的病医不好。”

    张花花哭得更厉害，宁九初安慰着她，看向沈凤君。

    沈凤君也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听张花花的描述也不像特别郁郁寡欢，还会主动去药房看病，怎么会医不好？

    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她给了沈凤君一个眼神。

    沈凤君秒懂，邪邪一笑，找了个劣质的借口，“花花，你哥哥昨天托梦给我，让我帮你上学堂。就算没有徐大人，你也能读书哦～”

    “真的？”

    花眼睛亮亮，眼泪挂在眼眶将下未下。

    一般穷人家的女子是不可能上学的，能去女子学堂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这还得找关系，张花花一直很羡慕能上学的姑娘，立时都忘记害怕了。

    能上学就可以认字，能认字了，就不会像娘一样，想写信都得找街边的写字先生，也不会像娘一样，只能种地，她可以卖字画，养起娘亲。

    孩子的想法就那么简单，心思都是纯净的，看着沈凤君如看到了神仙。

    沈凤君笑，“真的，但既然还了你哥哥的心愿，我怎么也得去拜拜他，他葬在哪？”

    “西郊东陵坡。”

    张花花嗓音低低的，缩了缩脖子，和盘托出。

    一个时辰后。

    他们找到了张军的坟头。

    “九，你确定要验尸？他都死了三年了，是不是病死都已经变成白骨了。”

    沈凤君抱着胸，看着眼前的墓碑，不太情愿。

    宁九初点头，“我想证实我的猜测，不然永远都摸不清徐元武和张家的关系。”

    沈凤君点了点头。

    拜祭一番，西风就将棺木起了出来。

    宁九初准备了套等防护的东西，默念一句“抱歉”，让人开了棺。

    这棺木木质很结实，到现在也完好无缺，感觉还是花了不少钱打造的。

    宁九初皱了皱眉，心里有点疑惑。

    张军已经只剩一副骨架子，她拿出几种药材配备的水，涂在骨上。

    没一会儿，骨头涂了药汁的部分变成了黑色。

    她脸色一变，语气很凝重，“和我猜测一样，张军不是病死的，他中了剧毒。”

    也不知想到什么，她又拿几根银针刺了下去，再放到药汁上，等待显色。

    看到银针以肉眼可见的趋势泛起紫光，她的脸色沉了下来，捏紧拳头。

    “沈凤君，我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了。”

    这还是个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