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六和屠老狗腰杆挺直，目光凛凛，仿佛蓄势待发的长弓。只差杨怀瑾一道令下，便能如离弦之箭，奔赴战场。

    杨怀瑾也是立马就站了起来，跨出一步才回过头来看着萧琉璃道，“五姐，劳你做件事。”

    萧琉璃知道此刻情形不同与往常，她紧张的看了一眼燕子六，才问向杨怀瑾，“何事要我做？”

    杨怀瑾淡淡的扫了一眼被困住的呼耶谟道，“你找地方把他先藏起来，不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能出城。”

    呼耶谟耳中听着那熟悉不过的号角声，嘴角漫起阴森笑容，“你们干脆开城门投降得了。就算援军到了，你们也还是会输。”

    杨怀瑾不知他哪来的自信，不过小心些总是好的。他挑眉衡量后，朝萧琉璃使了个眼色，萧琉璃就押着呼耶谟走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燕子六下一瞬就收回了目光，对着杨怀瑾问道，“援军还未到，胡夷不是想伏杀援军的吗？会不会在路上就已经赶上了？”

    若是援军被阻拦在坚城外，那胡夷大军势必已经分散了兵力。城楼外的兵马应该不会太多。

    杨怀瑾束冠的头微微扬起，望向半空中迷蒙不散的浓雾。清晨的天其实已经亮了，所有人一宿没睡，就是因为城外那群狼子野心的胡夷人。草地上是白露成霜，隐隐泛着清气。

    皮靴踩着地上的泥土，脚步一移。杨怀瑾终于拿出了袖中的竹筒，拉了绳引倏地射向半空，一道红光破空一闪—谁都知道这是给援军的信号。

    信号弹的红光同样也被城外的萧湳之看到了。季武已经带着大部分兵力去了后方阻截援军，身边还剩一万多胡夷士兵，加上混迹其中的金乌暗卫，对付城内这些人绰绰有余。

    何况他志不在攻城，能引得胡夷给南周增加动乱，便是给西蜀与南周边境那边的战况增加了取胜的筹码。

    越是起战乱，内堂越容易不稳，人都是有私心的，巴望着手中那点权势能造福子孙，后宫若是也点一把火，只怕南周皇帝更疲于应对。一旦朝廷乱了，谁还能真心顾及道在边境打仗的骠骑大军呢？

    缺了粮草补给，兵器军备，不发军饷，条条都能惑乱人心。没有保障的战争便是行走于刀刃上，一个不留心就死的快。

    对于萧湳之而言，若是能在此处解决了杨怀瑾，才能以绝后患。阿初只会以为，杨怀瑾是为国捐躯，死在了胡夷人手中。

    他目光含锐，表情冷酷，嗓音醇厚带着些戾气道，“攻城。”

    号角响起，浓浓迷雾，城楼上的士兵看不真切底下胡夷人的数量，还以为依旧是昨日那么多。虽然心中丧破了胆，可依旧稳住了微抖的手背，举起弓箭准备放箭。昨日胡夷人放的箭被他们收到了自己箭筒中，可谓是得了敌人的助力。

    杨怀瑾带着燕子六和屠老狗上了城楼，“将备好的酒坛砸下去，箭上涂上火油点燃，我们要放火箭。”

    酒坛被抛出去的时候，再放火箭射中酒坛。‘铛铛’酒坛在半空中就被打碎，火苗顺势沿着泼洒落下的那些酒水自上而下的燃起了一条火龙。全部落到了那些冲在前头的胡夷士兵头上。

    胡夷的冲车和云梯也在快速就绪，一边筑起长长的盾牌掩护，一边在后方装好机枢，冲着城楼开始弹射石块。偌大的石块胡乱的砸向城楼上的人，不时有人哀嚎受伤。

    杨怀瑾半躬身子贴紧墙壁，又命人放下木刺桩阻挡顺着云梯而上的胡夷兵。屠老狗和燕子六已经站起了身子，两人一枪一刀不求招式只求速战的砍向那些士兵。

    “放下悬门！”杨怀瑾又下一道命令。

    这悬门一旦放下，哪怕外城门冲车攻破，也可短暂抵挡一会胡夷军。只是城内士兵就不容易出去了。

    就在浓雾慢慢散开之时，胡夷的第一波攻势稍稍减弱，第二波又紧随其后袭来。投石器投的不再是石块而是燃烧的烟球，虽不灼热但是能散发出浓浓呛人的焦烟味，一时间城楼上的士兵忙着撕扯下衣袂一圈，匆匆裹覆在口鼻上。饶是如此，烟飘进了双眼，也是刺激的红了眼不断落泪。

    杨怀瑾原本从容不迫的脸上终于现出焦急，但是他不能乱了心志。极力克制着焦虑，浑身绷紧，沉着下来等待。

    晨光缕缕穿过云层，落在了城楼之上。随着铁骑马蹄震天的声响，几队身着南周兵服的士兵正从坚城西北方向和东北方向奔驰而来。

    正是杨怀瑾等候已久的参将领兵的队伍。

    城楼上的士兵原本又是疲惫，又是心里没底。眼见着援军出现了，立刻打起来十分精神。“援军到了！胡夷鬼子完蛋了！”

    胡夷士兵发现左右两侧来了好些兵马，他们一边策马一边放箭，局势一下子落了下方。胡夷的大部分兵力派去牵制住援军的主要大军，谁曾想还有一波人马冲了出来。

    人数上双方势均力敌，但是他们看上去各个精神饱满，目有炯光，而胡夷这边从昨日一夜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休整，体力已经不济。

    马上的萧湳之眼见形势逆转，目露幽深寒光，“不能退！给我继续攻城！”

    城楼上的士兵得以有喘息的机会纷纷探出头来。杨怀瑾拿起一柄弯弓正欲放箭，却见那黑袍带着面具的男子同样举起了弓箭。

    两人无需言语，就能笃定对方势必要杀了自己。所以几乎是同时放箭，凌厉的箭矢压着疾风破空飞射。

    “叮”一声，竟是两柄箭矢当空对上，互不相让。银光箭头飞速旋转，终于逆了风纷纷坠下。

    一箭射偏必有防备。两人出乎意料的默契收箭。

    参将的一万五千士兵，分为几股兵力，冲散了城门前的重重围攻，胡夷前锋死伤一片。城楼上的士兵变了兴奋，放弩的继续放弩，砸云梯的砸云梯。

    见城楼下扫去一片胡夷兵，燕子六和屠老狗早就按耐不住了。冲着杨怀瑾打了声招呼，“拽住一根绳索就从城楼上飞速跃下，然后冲进了敌圈。只见人影混在一众胡夷士兵中，若不是拼命击杀而挥洒出道道血光，根本分不清。

    杨怀瑾见那黑袍男子默默看着自己，再然后转身带着胡夷兵撤退了！

    一件胡夷兵要撤退，南周的士兵更是兴奋，举着兵刃就要追上，却被杨怀瑾立在城楼上高喊，“穷寇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