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五章 戏要开锣
邺都皇宫
“我就说今年是个暖冬日,才到小年,这树梢枝桠都开始冒嫩绿芽了。”
“谁说不是呢?往常这腊梅花信可没开这么长的。”目及之处,果见绯红、浅粉、莹白花瓣肆意张扬的开放着。
冬日里的阳光再暖,总也还是夹杂着冷风呼呼。后宫中银甲羽林卫腰胯佩剑,穿梭于各宫门巡视。只有缩脖子缩手的宫人忙忙碌碌,一脸习惯使然的表情。
两个宫人正在洒扫着院庭,其中一个突然抬起头,左顾右盼了一会,换了神神秘秘的神情挨着另一个人,贴上耳畔轻声道,“我这有个消息只跟你一个人说说,千万别传出去哦。”
这皇宫里没有秘密,只看你管不管得住那张嘴。
宫人道,“我听金嫔殿里的婢子讲,金嫔娘娘近来很受冷落,好像是因为胡夷跟南周的军队打得厉害,折了不少咱们的士兵呢!陛下在朝上发了好大一通火气,下朝到了御书房还与几位大人商议这事呢。”
另一人道,“这算什么呀,我早就知道了。我可听说,不管能不能制住胡夷,金嫔都不会再母凭子贵了。”
“啧啧,说是这么说,可眼下后宫王储也就是小皇子一个,不封太子封谁?皇后娘娘又没怀着皇子。”
“嘘!我倒是还听说那风头正盛的顾良人家中是公卿贵戚。皇后娘娘没了太师府靠山,手底不还有先贵妃的公主呢?皇上对刘珂公主可是照拂有加。”
后宫中,苏眉贵为六宫之首的皇后,可偏偏讨不得刘淮的喜欢,倒是那个顾良人近日眷得盛宠。同样都是丽姿容颜,金嫔一直是休养着,都说她是处境难堪,没什么别宫妃嫔去她宫里了。
两人本是窃窃私语,谁知聊得忘乎所以,连身后走来一个人发出的细微脚步声,都没有留意到。
那人生得身长七尺五寸,面相老实,笑的宽和,拍了拍宫人的肩膀,“两位聊的什么?”可把这两宫人都吓了一跳。
抚着起伏的胸口指责道:“嚯!大白日的不出声想吓死人啊!”
那人低了头好似真的内疚了一般不言语。宫人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提着一个槐木药箱,上头铸着‘御药房’三个墨字。
两个宫人微微一惊,恍然大悟道,“你是太医院御药房的?”互使了眼色,躬身一曲道,“奴才见过大人。”
太医院随便一个御医那也是从五品,若是判院事就得是正四品,这位御药房出来的,怎么着也是个小管事。尊称个大人准也没错。
宫人心里小九九一盘算,只听那人抬了头扶了扶墨色冠帽,“不必叫大人,别人都管我叫老张,我可没有什么品阶在身。”
这人还真是老张。杨怀瑾出发去封地前,回了一趟家门,先是告诉燕子六、屠老狗同行封地,再是拉着老张托了个事。
要说起老张啊,原来他不仅仅在巫山崖壁间采采药草研究,从前还中过举人呢。认识一个同辈就在御药房当主事,杨怀瑾托他入宫来寻寻阿初,若有可能就带出宫,实在不行那也能暗地里护着一些。
老张原本也是闲得无聊,那杨老爷恢复的极好,已经可以下地拄着拐走两步了。要是没特别的事情,可能他就又要回去巫山研究草药医理了。杨怀瑾托他的事情,他欣然同意。一来是把杨怀瑾和阿初当成了弟弟妹妹,而来他也想进太医院查查一些珍贵医典,增进学识。
杨怀瑾当初料定了刘淮是话里有话:支走自己去封地或许真是看得起自己有几分才智。可他明明知道阿初就在宫内,只是偏偏不让他接走人出宫。若是刁难的是自己也就罢了,奈何阿初的身份隐在那呢。不得不防被人查出来。至少还能确定阿初的性命无虞,已是大幸。
老张好心好意提醒那两个宫人切莫再讨论宫中的事了,免得被好事的旁人传出去丢了性命。
那两个宫人红着耳根道了声谢就走开了。
不管他们有没有听进去,反正老张觉得自己挺开怀的。眯眼笑着,就走到了太学殿。
能把阿初找出来实属不易,或者是冥冥注定。
阿初养好身子之后,开始假扮刘珂公主身边的宫人,跟着她出了太学殿,进了后宫几回。
若是她独闯后宫,怕是早就露馅了,可刘珂公主在旁领着就是不一样。从前都道刘珂是宫中小魔星,不怕天不怕地,也就先贵妃苏子玉能管得住。即便刘淮要打也是不带怂的,高高昂起脖子将脸抬起来,圆溜溜的星眸瞪着人。最后必定是苏子玉上前一把抱住,而刘淮只有干瞪眼直呼气,踹掉金银玉器的份。
直到苏子玉香消玉殒了,刘珂才像是一夜长大,持重安宁了不少。或许是对这刘珂丧母心有愧疚,反正刘淮变了样的宠着。你要星星,便不敢找月亮给你。知道她背着旁人在跟少傅郭何学剑术,就命人打造了一把轻薄较短的铸剑赐给她。
那苏眉倒是捡了大便宜,所有赏赐给刘珂的物什都直接搬去了她宫中,明面上也占了不少盛宠的光。
可养母毕竟不是生母,那苏眉的脾性与苏子玉可是天壤之别。有一回刘淮进了正宫殿,见两母女貌合神离,心中生疑问出口,“珂儿,你母妃对你可好?”
刘珂摇头,淡淡的说,“母后只是不懂得如何做个母亲。”
那苏眉趁势就落泪道,“是臣妾无能,臣妾未有过孩子,的确不知从何抚养教导。”
刘淮心道:这话反着听就是骂朕无能,都没能给你留个种。
不过,他是极其不愿意在苏眉身上播撒种子的。看着她那张形神微妙似苏子玉的脸,就心中生躁气。凭什么?凭什么苏子玉临死也要为这个妹妹讨个皇后的位子?她配吗?
可是伊人已逝,这话无法说个苏子玉听了。而他更怪自己,从前怎么就那么混账呢?糟蹋了真心,后悔有什么用?
打那日后,刘淮没事就不愿去正宫殿了。绕了弯去找顾良人宠幸了。
真道是渣还是渣?不,他找顾良人,是因为他的父亲。
朝中已经初见三派鼎足的势头,权力分散有分散的好处,但刘淮始终想着终有一日还要权归自己手底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