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六章 不看也罢
刘淮当年登帝也是历经千难万阻。
先帝临终之时,他还未行冠礼,朝中重臣贵戚结成党羽,忠奸难辨。曾经先帝的左膀右臂,太常施玄早几年就被抄家入狱,相国桓甫日渐不理朝事,一门心思闭门不出。
这只是内忧,朝中大臣刮权,刘淮就算即位也会处处受掣肘。所以先帝下旨命长公主与驸马代为监掌朝事,长公主处理朝事都是疾风细雨般,从不优柔。而驸马唐仁不畏强权,自有一些朝臣服他。何况相国桓甫就是他的恩师,那姜庾大都护又是他的结义兄弟。姜家一门忠烈,姜父是振威军统帅,姜庾又身为骠骑大将军镇守边关。
所以先帝走的很放心,又或许那道密旨就是他留的最后一手。
等长公主与驸马安了内朝,就有人开始说:太子行冠礼后,不知长公主与驸马还会不会把朝权还给他登基。
他本是不信流言的。可是人有通病,越是似是而非的事情越容易叫人误以为可能是真的。
唐仁的书生意气,总是以民为先,开明盛世可不就是先要从贪污根深的大臣大族那下手吗?没有人会放着权力不用吧?那些人眼看唐仁是个拦路石,就想着尽早扶持刘淮登基,把这大麻烦解决掉,省的日夜担心会变成施玄那样,被送进死牢了此残生。
那时候太师苏旁就站了出来,成了刘淮的戚臣,为他登基助了好大的力。朝中大小官员各揣鬼胎,最后还真把刘淮先奉上王座了。
长公主与驸马都不是窃权弄私意图夺位的人,想着刘淮称帝一切是早晚的事,不仅没有反对,还处处打理好。谁知道,南边胡夷来势汹汹,唐仁既有监军之名,自然得奔赴沙场。那一别就是来生来世。
压根不用刘淮图事,大臣们就像商量好的,齐齐上奏折。像苏旁那种暗中出坏主意拉人出头,又或是像胡鹏那种指名道姓拿着不知真假的谏书告唐仁的,还有胡夷之战姜老将军的死,反正种种罪名全压在了唐仁头上。长公主一介女流,贵为公主也难逃干系。女子为政,多半让很多男人失了自尊颜面正好拿出来说事。
刘淮还是于心不忍的,下了圣旨命刘斐与唐仁合离。可惜刘斐不愿意。再之后,振威军大胜,众臣高兴之余非但不感谢唐仁,还说斩草除根,唐仁得了军心随时可以谋逆。
刘淮也不知傻子,他杀唐仁只是因为,他是个好官但不是一个好臣子,臣子就应该以帝王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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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中,苏眉贵为六宫之首的皇后,可偏偏讨不得刘淮的喜欢,倒是那个顾良人近日眷得盛宠。同样都是丽姿容颜,金嫔一直是休养着,都说她是处境难堪,没什么别宫妃嫔去她宫里了。
两人本是窃窃私语,谁知聊得忘乎所以,连身后走来一个人发出的细微脚步声,都没有留意到。
那人生得身长七尺五寸,面相老实,笑的宽和,拍了拍宫人的肩膀,“两位聊的什么?”可把这两宫人都吓了一跳。
抚着起伏的胸口指责道:“嚯!大白日的不出声想吓死人啊!”
那人低了头好似真的内疚了一般不言语。宫人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提着一个槐木药箱,上头铸着‘御药房’三个墨字。
两个宫人微微一惊,恍然大悟道,“你是太医院御药房的?”互使了眼色,躬身一曲道,“奴才见过大人。”
太医院随便一个御医那也是从五品,若是判院事就得是正四品,这位御药房出来的,怎么着也是个小管事。尊称个大人准也没错。
宫人心里小九九一盘算,只听那人抬了头扶了扶墨色冠帽,“不必叫大人,别人都管我叫老张,我可没有什么品阶在身。”
这人还真是老张。杨怀瑾出发去封地前,回了一趟家门,先是告诉燕子六、屠老狗同行封地,再是拉着老张托了个事。
要说起老张啊,原来他不仅仅在巫山崖壁间采采药草研究,从前还中过举人呢。认识一个同辈就在御药房当主事,杨怀瑾托他入宫来寻寻阿初,若有可能就带出宫,实在不行那也能暗地里护着一些。
老张原本也是闲得无聊,那杨老爷恢复的极好,已经可以下地拄着拐走两步了。要是没特别的事情,可能他就又要回去巫山研究草药医理了。杨怀瑾托他的事情,他欣然同意。一来是把杨怀瑾和阿初当成了弟弟妹妹,而来他也想进太医院查查一些珍贵医典,增进学识。
杨怀瑾当初料定了刘淮是话里有话:支走自己去封地或许真是看得起自己有几分才智。可他明明知道阿初就在宫内,只是偏偏不让他接走人出宫。若是刁难的是自己也就罢了,奈何阿初的身份隐在那呢。不得不防被人查出来。至少还能确定阿初的性命无虞,已是大幸。
老张好心好意提醒那两个宫人切莫再讨论宫中的事了,免得被好事的旁人传出去丢了性命。
那两个宫人红着耳根道了声谢就走开了。
不管他们有没有听进去,反正老张觉得自己挺开怀的。眯眼笑着,就走到了太学殿。
能把阿初找出来实属不易,或者是冥冥注定。
阿初养好身子之后,开始假扮刘珂公主身边的宫人,跟着她出了太学殿,进了后宫几回。
若是她独闯后宫,怕是早就露馅了,可刘珂公主在旁领着就是不一样。从前都道刘珂是宫中小魔星,不怕天不怕地,也就先贵妃苏子玉能管得住。即便刘淮要打也是不带怂的,高高昂起脖子将脸抬起来,圆溜溜的星眸瞪着人。最后必定是苏子玉上前一把抱住,而刘淮只有干瞪眼直呼气,踹掉金银玉器的份。
直到苏子玉香消玉殒了,刘珂才像是一夜长大,持重安宁了不少。或许是对这刘珂丧母心有愧疚,反正刘淮变了样的宠着。你要星星,便不敢找月亮给你。知道她背着旁人在跟少傅郭何学剑术,就命人打造了一把轻薄较短的铸剑赐给她。
那苏眉倒是捡了大便宜,所有赏赐给刘珂的物什都直接搬去了她宫中,明面上也占了不少盛宠的光。
可养母毕竟不是生母,那苏眉的脾性与苏子玉可是天壤之别。有一回刘淮进了正宫殿,见两母女貌合神离,心中生疑问出口,“珂儿,你母妃对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