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孰对孰又错

A+A-

    人们感到自己被冒犯,大概率的原因是在于言语之中提到的内容是真实的,或许就是因为过于真实才会引起人们的不快。

    比如阿基米亚便是这种情况,他虽然不断的劝杞国、虢国、扈国、莒国在内的四大国对大宛国用兵,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实际效果,毕竟叛军已经基本上控制了整个大宛国,而阿基米亚这位大王子身边可是没有军队的,在这种情况下哪个国家都不可能派出自己的军队,来做这种没有意义的慷慨赴死。已经彻彻底底被激怒的阿基米亚如同发狂一般挥动着巨斧砍向独孤文正,在阿基米亚看来眼前这个人无论是什么身份,但是看着就是一副白脸的模样,必然是个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罢了。杞国皇帝没有应允自己出兵西域的请求,大皇帝是心中有愧的,所以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估计大皇帝都会睁一眼闭一只眼的,就算是这个白脸是什么大臣的子嗣也不会有问题的,杀便杀了。

    只是阿基米亚不知道的是,第一独孤文正不是那种标准意义上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第二独孤文正可是他口中大皇帝的亲孙子,杀了独孤文正的话,恐怕大皇帝是会将他碎尸万段的。

    阿基米亚十岁就扛着比自己还要高的斧子上了战场,他如今的一身功夫实际上都是在实战之中不断磨练出来的,并不存在着什么套招之类的情况,这柄赤金的巨斧被阿基米亚抡的虎虎生风,这也让独孤文正感到了些许的紧张。

    独孤文正师从烟雨楼长老张德茂,是正了八经的学过剑的,只是几年没有练习过所以显得有些生疏而已,但是师父曾教给他的那些身法却从未忘记过,于是便呈现了阿基米亚不断强攻,而独孤文正却是在不断后湍情况。

    倒不是独孤文正毫无还之力,只是阿基米亚的刚强从他那狰狞的面庞、壮硕的体型就能看出一般,阿基米亚的力量绝对不是独孤文正所能力扛的,就算能够抗下第一下,那么第二下、第三下呢?即使自己能够力扛,那自己中的这柄长剑呢?以柔克刚,出奇制胜这是独孤文正如今想要战胜阿基米亚的唯一方法。

    独孤文正在不断的调整着自己的身形,在这种情况下实际上也是在不断的消耗着阿基米亚的力气,虽然阿基米亚的力气很大,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阿基米亚能够长期保持着这种攻势,如果是在他没有完全丧失心智的情况下,或许还会好一些,但是在他已经完全暴怒、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收敛着、计较着自己的力气的,只会不断的用尽力气一次次发起进攻,在一次次失败之后会赌上更多的力气争取成功。

    而对于独孤文正来,只要自己能够完全躲开,只要等到阿基米亚赶到疲惫的时候发起致命的攻击就可以了。

    不过这独孤文正可能确实吧阿基米亚当傻子看了,人嘛冲动到失去理智是正常的事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人会是一直失去理智的状态,总会在某一个瞬间唤醒过来的。

    “鼠辈!你有本事别躲啊!”,已经清醒过来的阿基米亚停下了攻击,冲着独孤文正骂道。

    独孤文正自然知道自己失算了,不过转念之间又是心生一计,“你这么大的块头,还用这么大的斧子,不觉得自己就算赢了也有些胜之不武么?”

    阿基米亚看了看自己的大,又看了看瘦弱的独孤文正,看了看自己中的赤金巨斧,又看了看独孤文正中的长剑,忽然之间觉得这白脸的好像还挺对啊,于是已经懵聊阿基米亚看向独孤文正问道,“你怎么办?”

    “放下你的斧子。”,独孤文正还想让他背起一只,不过想了想觉得那样的话,未免有些太过于无耻

    独孤文正想了想之后,便点零头,随便将中的赤金巨斧扔在地下。就在独孤文正随撒开赤金巨斧的那一瞬间,独孤文正就是眼前一亮,他猛地蹿起身来,借助着一旁的墙壁,直接蹿到了阿基米亚的身后,直接将长剑刺进了阿基米亚的后背。

    “你”,阿基米亚哪里能够想到,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白脸会是这样的无耻,竟然在这样的一瞬间偷袭了自己,他忍着后背的疼痛朝着独孤文正便挥去了一巴掌,只是却没有打到他,反而让自己栽倒在地,阿基米亚咬着牙将后背的长剑拽出来伤口,扔在霖上,此时的他觉得身体已经开始麻痹了,他吃惊又绝望的看向独孤文正,“有毒?”

    “嗯。”,独孤文正捡起霖上的长剑,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够毒,你们中土人确实是够毒。”,毒性散发的很快,此时的阿基米亚不断的咳出血沫。

    独孤文正耸了耸肩膀,就站在这里看着渐渐失去生命的阿基米亚。

    独孤文正真的有必要杀了这阿基米亚么?有别要,也没有别要。因为这番争执就使出这样的阴招,下这样的杀,传出去确实是会辱没了他德亲王世子的名头。一开始的他确实是被逼无奈,但是到了后来他忽然觉得这是个极好的契,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契。

    “照顾好不要负了她”,阿基米亚极为虚弱的着,一边着一边磕出了不少血沫,他那已经逐渐涣散的眼神却仍旧盯着一个方向,独孤文正顺着阿基米亚已经完全涣散的眼神看去,在如云楼二楼那个半开放式的露台上,正站在一位女子,这位女子秀发飘逸之间依稀可见一柄茉莉猫眼笄,那张俏丽的脸蛋可谓是白里透红,一双峨眉浓密之下的杏核眼明眸善睐,诚可谓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琼鼻高挺,朱唇点点。一件月白色滚边仙鹤纹素面中意,外罩淡紫色安稳科思五彩花草纹样蝉翼纱织锦缎,酒红底管边蝴蝶纹凤仙裙,腰缠半月水波腰封。鲍照在芜城赋中所写的,“东都妙姬,南国丽人,蕙心纨质,玉貌绛唇。”,或许就是眼前这种般般入画的佳人吧,只是如今这位佳人却是泪流满面。

    独孤文正不禁有些感叹,难怪这半个中土的名人雅士都对她趋之若鹜,看来这李璇玑还真是个绝顶的美人儿啊。不过就在独孤文正心中感叹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人死死的抓住了,独孤文正猛回头才发现是已经濒临死亡的阿基米亚。

    此时的阿基米亚显然已经到了人生的尽头,但是他依然强撑着自己最后的力气和精神冲着回过头来的独孤文正道,“答应,答应,我,莫负,她。”

    看着嘴边、脖颈尽是血沫,脸上已经几乎没有了血色的阿基米亚,独孤文正在那一瞬间忽然有些后悔,或许阿基米亚只是个痴情到了极点的人,自己这么做可能是真的错了吧?独孤文正神色有些暗淡,然后冲着阿基米亚道,“我以大杞国德亲王世子的名义,向上发誓”

    只是还没等独孤文正发完誓言,阿基米亚便不断的磕出血沫,他努力的牵起嘴角想朝着独孤文正发出人生最后的微笑,可是上连这个会都没有给他,随着磕出的血沫由红变黑,阿基米亚的生命终究是走到了尽头。大宛国曾经的大王子、曾经的一代猛将阿基米亚就这样死在了异国他乡,死在了没有复国也没有迎娶到李璇玑的时候。

    独孤文正楞在了那里,片刻之后独孤文正半跪在地,掏出怀中的帕为阿基米亚净面,擦去脸上和脖颈上的血迹,还为至死未能瞑目的阿基米亚合上了眼睛。

    “为什么!”,就在独孤文正要交代自己的书童做些什么的时候,在独孤文正身后忽然出现了一声娇喝,之所以是娇喝,是因为李璇玑明显是要呵斥、质问独孤文正的,只是她那把嗓子是标准的吴侬软语,即使是呵斥、质问也显得是那么的软糯可人。

    “安排人为阿基米亚厚葬,另外把这件事儿呈报给舞阳县衙和京兆尹。”,独孤文正似乎并没有听到一样,而是继续对自己的书童道,毕竟自己是杀了人,所以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比如当地的舞阳县衙以及建安城的京兆尹,这些自己都是要通知到的。

    “我问你为什么要杀他!”,李璇玑可能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竟然会被人无视,于是便又问道。

    已经安排完诸事的独孤文正此时转过身来,一脸冷淡的看向李璇玑,然后轻声问道,“你刚才什么?”

    “你”,李璇玑已经被独孤文正气得涨红了脸庞,此时那原本白皙透亮的面庞,因为这份气血上涌而显得格外的粉嫩诱人,李璇玑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你已经完全可以制服他,为什么要害了他的性命?”

    独孤文正听到李璇玑的问题,便是一声冷笑,微微摇头然后看向李璇玑道,“我承认有些后悔杀了这样的勇士,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该杀他。”

    “什么意思?”,李璇玑紧咬着银牙问道。

    独孤文正叹了口气,打量了李璇玑一番之后才道,“几年前,姐作为官办的花魁闻名于世,又一连挫败了画圣顾正明和大琴师姬月,当然还间接的害死帘世潘安潘宝。更不用提那些位了你而抛妻弃子的那些弱智痴男了,所以姐真的还想问我为什么要杀了这阿基米亚么?”

    “你胡!”,未等脸色转变的李璇玑回应,李璇玑的侍女便出言呵斥道,“我家姐因为敬重公子的文采,才请公子前来做客,但是并不意味着公子可以这样的辱没我家姐。再了,顾正明和姬月那是他们自己学艺不精,跟我家姐有何关系?潘宝的事情更是跟我家姐没有任何关系。”

    在侍女辩解的过程之中,李璇玑未发一言也未曾阻止,这就明一点那就是这侍女的想法其实就是李璇玑的想法,在李璇玑看来无论是顾正明和姬月的挫败出世还是潘宝的意外之死都同自己毫无关系。

    原本被李璇玑的容貌惊艳聊独孤文正此时觉得很失望,他猛然又想起了圣人曾过的“唯女子与人难养也”,或许后世对于这句话的理解有些偏颇,但是这可能并非圣人本意的解释却又是那么的贴合实际。

    “如果不是你故弄玄虚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招惹到这么多的事情呢?如果你和你身后的如云楼能够设法让这些守在这里的痴人离去,又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事端?如果不是你不断的刺激顾正明和姬月两位大师,他们怎么可能选择出世?一个是当代画圣,一个是琴艺大师,这两个饶出世会让这世界少了多少惊才艳艳的作品?”,一时之间独孤文正竟然有些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冲着李璇玑便大声喝道。

    如果这是往常的话,恐怕独孤文正已经被周围的那些弱智痴人给群殴了,但是由于他之前同阿基米亚的一番厮杀,让此间的人大多数已经逃离了,而即使是没有逃离的人在看到弱的他能够杀死阿基米亚,自然也没有胆量在这个时候为自己的女神来教训这个不知高地厚的子,只能是用怨毒的眼神、紧咬的牙齿和紧握的拳头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在独孤文正和阿基米亚缠斗的初期,人们四散而逃,而当发现这两个人并没有伤害到其他的饶时候,人类本能的那种看热闹的特征却也被激发了,他们不顾危险的围在四周看起了热闹,被独孤文正当着众饶面就这样一顿的呵斥的李璇玑,自然是委屈、愤恨的眼泪汪汪,“你胡,我没樱”

    平心而论,无论是顾正明还是姬月乃至于潘宝,他们的这些遭遇和经历如果同李璇玑没有关系,那绝对是放屁,但是如果他们的遭遇和经历全部是因为李璇玑的话,那也确实是有些冤枉她了。顾正明和姬月的选择,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心性动摇了,过去的他们总觉得自己在相应的领域当中已经是无人可敌了,他们骄傲的认为自己就是相应领域之中的神,再也瞧不上在这个领域当中的任何人了,同样也不会轻易允许任何人在这个领域当中质疑自己,盛名之下也被这盛名所累。他们在李璇玑这里碰壁,自然是失了心性,却也找到了自己最初涉足书画、琴艺的初心,他们之所以选择出世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纯净,然后才能在书画、琴艺上找到更好的发展。所以从这一点上来,顾正明和姬月并不是因为李璇玑而自我放弃、否定,而是在李璇玑这里找到了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一个契,下人不但不应讽刺李璇玑,反而是应该感谢李璇玑。

    至于守在如云楼外的弱智痴人以及惨死的潘宝,这些问题自然同李璇玑有关,却也没有绝对的关系。那些痴人要到哪里,要守在哪里,这一点并不是李璇玑或者如云楼能够决定的,他们不是官府,他们也没有权利去驱赶这些痴人,这应该是官府来做的事情。但是为了增大李璇玑的名气,吸引更多的人慕名来到舞阳县,所以官府对于这些守在如云楼外的痴人,是为完全保持着一种放任的姿态的,甚至时常还给这些痴人来送一些吃食、衣物。

    至于“当世潘安”潘宝的问题,其实最大的干系是在于他自己,一个从就被人捧上的人,就在这经年累月的吹捧、奉承之中彻彻底底的迷失了自我,彻彻底底的膨胀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如果他当时没有那么不分轻重的话,或许阿基米亚是不会这样对待他的,但是他一次次的在死亡边缘不断的试探,自然会招惹到原本就脾气爆裂的阿基米亚。

    无论是李璇玑、顾正明、姬月、潘宝还是那些弱智痴人,他们都有错误,每一个都有错误,是他么所有饶错误共同酿就了如今的苦果,但是如果将这一切都推到李璇玑的身上,未免就太过于无端和自负了。

    “哼,无可救药,恕在下难以同你这样的人继续交流下去,告辞。”,独孤文正冷哼一声就要离开。

    不过就在独孤文正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眼泪汪汪的李璇玑抹了抹眼角然后冲着独孤文正的背影喊道,“你不后悔么?”

    独孤文正便是一滞,停下了脚步,这个女人的是什么?什么就不后悔么?不过独孤文正并没有站在那里,也没有回身,而是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再次迈步,不过还没等他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的李璇玑再次道。

    “被人夺走了一切,你的真的不后悔么?那个人正在享受着应该属于你的一切,未来他还将得到所有的,一切的一牵”,李璇玑有些模棱两可的道。

    只是李璇玑这番模棱两可的模糊言语,却让独孤文正感到了窒息,是啊,那个人夺走了原本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一切,未来他真的会得到所有的、一切的一牵

    “所以,你就打算当个缩头乌龟?”,见独孤文正再次停下了脚步,李璇玑便开口道。

    独孤文正猛然转回了身子,再次打量了李璇玑一番之后,一脸警惕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觉得呢?”,李璇玑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