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韦贵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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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待举并不是唯一一个想到这里的人,在他前脚赶来无敌营之后,后脚知州刘继宗也带着家眷来到了这里。

    两个人当时都很害怕,于是便领导无敌营的人马在东城宿卫,同时发出命令让神卫营的人马也调集到东城守卫,以此来抵抗叛乱。

    动乱变生肘腋之间,令石待举和刘继宗都有点措不及,临时抱佛脚凑起来的人马显然也无法阻止义军的暴动,很快,无敌营和神卫军的人马就吃到了败仗,石待举和刘继宗只能带着各自的家眷一块上东城的城楼避难。

    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兵变起义的部队人数越来越多,已经到了无法抵抗的地步,眼看着城楼也将失陷,情急之下,石待举和刘继宗决定涉险逃出城外避难。

    要知道这出城可不是开了大门就能跑出去,关键是城外还有一条很宽的护城河需要通过,刘继宗毕竟不是运动员,在逃跑的过程中,他想要带着家眷一块跨过护城河去,却不想护城河实在是太宽,刘继宗跳下去之后,不仅没有游过去,反而还被淹死在了里面。

    而石待举的身体素质显然很好,不仅顺利通过了护城河,而且还毫发无损。

    但过了河只能是暂时没有了危险,想要逃命,就得继续跑。

    可是追兵追击的实在是太紧,石待举虽游泳没问题,但体力已经消耗殆尽,只能藏在城外的用鹿角堆积起来的防御工事里面,企图和韦贵率领的起义军玩躲猫猫的游戏。

    起义军显然不是三岁孩童,很快便发现了在鹿角堆里瑟瑟发抖的石待举。本就对石待举痛恨到家的起义军,二话没,当即就一刀捅死了他,并且还将他首级割下挂起来,当箭靶子用。

    暴动的士兵已经到了失控的地步,但在失控的同时,这帮人居然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他们想要推举缘边巡检都监王守一担任他们这支造反部队的老大,可王守一宁死不愿意干这种事儿,于是便当着他们的面儿自杀了。

    被驾到这个位子来干造反的事儿,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愿意干,没办法,这帮人只好把目光又瞄向了韦贵。

    韦贵是当初挑食的人之一,而且也是给云翼军士兵提供造反帮助的最直接证人,众人一拍即合,当众推举他担任了起义军的领袖。

    规模闹得越来越大,已经开始影响到了广信军这边,广信军军使刘贻孙和走马承受宋有言一道,打算一边劝降,一边坚守自己的城池,然后派人给朝廷送信,等待朝廷的回复。

    韦贵其实并不打算叛变,只是自己被架到这个位子上来,也不得不这么做了,在刘贻孙和宋有言从广信赶来劝降的时候,韦贵还表现出了“积极配合”的态度,杀掉了城中十几个老弱病残,然后拿出去充当首恶,想要以此来息事宁人。

    刘贻孙和宋有言并没有怀疑这里面的真实性,于是便打算把情况告诉朝廷。

    八月初九,保州兵变的消息传到了枢密院,枢密院的官员在接到告急文书之后,火速呈报给了朝廷。

    在得到兵变第一信息之后,宋仁宗做出了自己的指示,派遣内侍奉官刘保信火速前往保州查看当地的情况。

    对于保州的突发情况,宋仁宗觉得还是派心腹宦官去查看比较妥当,毕竟这种事情要是张扬出去,影响不太好。

    两天之后,宋仁宗又下令让知制诰田况到保州去处理叛军的问题,临走之前,还告诉他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便宜行事。

    与此同时,在八月十三日,宋仁宗又下令张榜赦免和招安保州起义的士兵,同时让雄州知州王德基带着自己的秘密谍报到北界做防备。八月十五日,又下令赏赐保州城中所有军校和将士特支钱(有点类似于年底奖金,一般是在寒食,端午,冬至等重要节日分发的用来犒赏士兵的钱),用来安抚当地士卒的情绪。

    又是搞招安,又是发奖金,宋仁宗看来是意识到保州兵变所带来的严重危害了,看来,想要解决问题,就得先了解问题发生的原因。

    对于刘贻孙送来的书信,宋仁宗还是觉得靠安抚的段比较靠谱,出兵征讨反而不是什么好主意。

    可当时朝廷中的一些声音却不太支持宋仁宗这么做,有的大臣认为,军镇兵变,性质恶劣,影响极差,光是招抚和给钱并不是什么好的段,毕竟这帮士兵在保州守边的时候,得到的好处也不少,可他们不还是造了反,所以这些人觉得,要想彻底解决这件事,就得下狠处理。

    为此,就这件事的处理办法,朝廷之中分成了两个派别,一个是支持宋仁宗招抚的招安派,一个则是主张出兵镇压的强硬反对派。两派在朝会上因为这件事,经常是吵得不可开交,搞得宋仁宗都十分的头大。

    八月二十五日的朝会上,强硬反对派的大臣主张往保州派大军镇压,同时希望能够选一个总指挥来坐镇督战。

    宋仁宗被强硬反对派这么一折腾,也开始渐渐倾向于支持他们的观点,随后便询问派谁去比较合适。

    众人一片吵嚷,随后便都把目光投向了富弼身上。

    富弼本不想接这趟差事,但无奈众人推举,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

    于是,宋仁宗便任命富弼担任宣抚使,出兵镇压和招安,同时再让已经派出去的田况收兵。

    富弼当时的想法是,如果城中的叛军肯接受招安谈判的话,那一切都好,倘若要是不接受谈判,那到时候自己就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了,无论城中的士兵是老弱病残还是亲情骨肉,统统都要杀掉,一个不留。

    这是他本人内心的想法,因为他现在对城中叛军的心理动态并不清楚,因此只能先试探试探。

    恰巧当时定州知州王果率军前来攻打保州,战斗打的十分的激烈,富弼带着招安的圣旨到来之后,便决定让王果劝降一下城中的叛军。

    结果这不不要紧,一,这帮叛军居然提起了条件。

    “想要我们投降倒是可以,但必须要等到李步军到来,我们才愿意投降。”

    这是当时叛军给出的条件,这里的李步军其实是指真定路都总管李昭亮。

    李昭亮,字晦之,明德皇后之兄李继隆之子,时任真定路都总管。

    富弼眼见这帮叛军要李昭亮来,于是便招来了李昭亮,让李昭亮来招降这帮人。

    接到书信的李昭亮火速赶往保州,和田况一道劝降城中的叛军。

    可这个时候,叛军却又反悔了,反悔的理由是他们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李昭亮,他们认为富弼在忽悠他们。

    李昭亮和田况好歹费了半天嘴皮子,居然一点效果都没有,当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富弼听了之后,都快疯了,心中暗想,这帮王八蛋,是不是成心和自己对着干,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其实这也不能怪这帮叛军,毕竟作为一个的士兵,在很多情况之下,是见不到顶头上司李昭亮的,即便是李昭亮经常去保州巡视工作,也未必就能记住他的样貌特征,所以,这帮士兵认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这时,一个人站了出来,主动承担起了游的任务。

    这个人名叫郭达,时任右侍禁职务。

    郭达显然是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随即便跑到城壕之下,对着城上大喊。

    “我是朝廷的官员郭达,请你们放下绳子来拉我上去商量。”

    李昭亮和田况觉得郭达这是在浪费时间,自己这两个正派的领导他们都不相信,又怎么会相信他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呢?

    可事实上,这帮城中的士兵不仅相信了郭达的话,而且还放下了绳索,要拉郭达进城。

    李昭亮和田况看了之后,全都傻了眼了,他们只能目送郭达缓缓爬上城池。

    来到城头之上,郭达当即劈头盖脸就来了这么一句。

    “你们难道就这么不识抬举吗?如果不是你们不讲诚信,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郭达完之后,这帮士兵们都蒙了,不知道该点什么好,随后郭达便接着道。

    “朝廷知道你们不是有心想要造反,之所以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完全是为官的过错,如果你们要是知道悔改,那朝廷定然会赦免你们的罪行,并且还有可能会给你们爵禄,朝廷派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个政策告诉你们,方才李都总管和田知制诰就是来传达这个意思的,结果你们却不信。”

    道这里,这帮士兵们更加羞惭了,互相之间都看着彼此,甚至还有人略带疑惑地问郭达。

    “若真是这样,那我们也派一两个人下去和你们会面谈判。”

    郭达笑道:“当然可以,随便派。”

    在听信了郭达的话之后,一些胆大的士兵便借着绳子爬下了城池去见李昭亮和田况,在确认情况属实之后,转身朝城上大喊,要所有的人全都下来投降,这里并没有恶意。

    城上的人听了之后,纷纷抢着爬绳子下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