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千木,护尔此笙 第六百零三章:春日和煦,明媚温暖
这样的想法仅仅是一瞬间,祁笙的理性告诉他,若真如他所想,花又晴就不应当是如今这样冷漠却平静的模样了。
而祁笙还未来及松一口气,紧随着花又晴,就又出现了一位姑娘。
看到了她的模样,祁笙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紧接着,心跳漏了一拍。
关于阿桃,一眉一眼他都能够描绘出来。
这个与千桃格外相似的轮廓是谁,祁笙再清楚不过。
尽管看着一样,却有不同的气息。
如果说千桃是一团坚冰,象征着冬的愠意,阿桃就是春日和煦,象征着温暖明媚。
只一眼,便可辨别出不同。
祁笙动容的同时又有些忐忑。
祁笙看着花又晴,目光不定。
“如你所愿。祁公子。”花又晴清冷的声音将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
祁笙瞪大双眼,只一瞬间便明白了花又晴的意思:“所以……”
“你选择了另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人,而我可怜的女儿选择了你。”
花又晴收回目光,不愿意给予祁笙更多的神色,道:“带着你所爱之人,离开这里吧,自此后,也望你莫要因为阿桃而后悔。”
祁笙明白,花又晴口中的阿桃,并非是他心中的阿桃,而是眼前这个,静静站在这儿的人。
祁笙看着她,轻缓了目光。
“笙笙……”眼前的人儿开了口,语音微哑,让祁笙动容。
心底的那根刺在眼前的人面前,无法显露出来,渐渐埋了下去。
“阿桃。”祁笙再次出口,恍如隔世。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唤过这个称呼了吧?
除非是偶尔错口而出,但每一次,都会被千桃阻止。
想到千桃,祁笙又不由目光闪躲。
他终究没能做到一始而终,是这样吧?
在面对千桃的那段日子,祁笙无法保证,自己真的没有丝毫的动心。
至少,若不是心中早有悸动,怎会一瞬间拉近距离……
而再转身的时候,花又晴已经消失不见。
仅剩下桃花落满地,随着那个千桃的离开,这里的桃花竟也下去了雨,不只是哀悼,还是别的。
又或许,它们本就是因她而生,当那人不再时,自然也就当离去了。
阿桃抬眸,看着桃花雨,轻呵气:“你怎么找到我的?”
祁笙心中还有些复杂的情绪没有完全消去。
看到了阿桃之后,缓缓道:“这段日子发生了许多事,我想问问……你都知道什么?”
“我?”千桃想起最后一瞬间,她在想‘笙笙,等我回去……’
而后来,再有意识的时候,就是如今了。
当初她似乎看到了方才的女子,那女子唤她阿桃,像极了基地时候她的母亲,却又隐隐不同。
有些记忆早已经不可追溯,因为有太多的事情已无法考究。
“在宫宴过后,我又一次进入梦境,那一次,我似乎真的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也如这儿一样桃花纷飞,却似乎有哪里不一样——我说不上来。”
“再有意识的时候,便是如今。”阿桃道。
祁笙这便明白,花又晴只留下了关于阿桃的记忆。
所以,这是曾经千桃口中的阿桃,从虚拟的曾经而来,却以为二十三世纪才是未来。
“中间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阿桃看着祁笙,目露疑惑。
祁笙将心底最后一丝愧疚藏起来,拉着阿桃,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让他忍不住紧了紧手上的力道。
“中部挑起战端,北部形势危急,如今,北部节节败退,抱歉,我没能按着你原先想的那样去做……”
事实上,祁笙曾经对北部有过些许帮助,可是祁笙想了想,那些太过于微小的帮助,也不必提起。
既然如今的阿桃什么都不知道,那就……
不要让她知道那些事情了。
何苦徒增伤悲呢?
阿桃果然蹙眉:“我没料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究竟……过了多久?”
“如今已是来年一月初。”祁笙如此说道。
阿桃叹息一声:“不过几月,事情却已经发展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吗?”
“你总是太善良。”祁笙时隔几个月,再次说出这句话。
心中明白,千桃与阿桃,终有不同。
或许他要的,一直以来都是阿桃吧。
内心的不安定渐渐敛去,祁笙看着面前的人儿,自私的想着,这样也好。
只是苦了那个女子。
分明有那样的高傲,不肯低下头颅缓和语气,却用最惨烈的方式,离开他,成全她。
原本的置气再次想起时,竟有些恍惚不知所措。
好像,是自己错了……
“笙笙?”阿桃扭过头,看着祁笙,敏锐地察觉到在那一瞬间,祁笙晃了神。
祁笙只是一笑,道:“怎么了?”
“如今,我对天下局势有许多都并不了解,你可有什么好的打算?”阿桃默了默,基于信任,选择了转换话题。
祁笙则是道:“我很早前就告诉过你,我是自私的人,只希望自己和乐平安,因而,如若可以……即便战火纷飞又如何,我自能寻来一方乐土,安养彼此。”
说这些话的时候,祁笙心中有些许犹豫。
他怕阿桃不同意他的想法。
还有一些……自己的不确定。
看过了战争的残酷,经历战争的人民的愤怒,他真的还能够一点儿都不念着吗?
若真的毫不在意,祁笙当初又为何会在清露面前妥协呢?
祁笙想起这个问题,心中的踌躇更甚。
而阿桃则是短暂的缄口之后道:“笙笙,如果这是你的想法,我选择尊重。”
阿桃不同于千桃的一点就在于,千桃又绝对的固执,而阿桃却会为了心上的人变通。
“我想过了,我能做的不过是些无谓的感叹,以局外人的身份感慨着世道,却做不了任何改变。”阿桃一句句说着,亦如当初她觉得‘丑恶,散在空气中,是永远也难以消散的东西一样。’
所有的一切她都知悉,却改变不了大环境。
于这个尚有些陌生的世界相比,她一个人,终究过于渺小。
若是千桃,这时候最多只会短暂喟叹,过后更多的时候会用行动告诉别人她的选择。
忽然的转变让祁笙有一种熟悉感,同时也有些不适应。
但阿桃的话,他没有理由拒绝,于是祁笙道:“如此,我们便找一处地方,安生于那。”
“好。”阿桃眉眼弯弯,是祁笙熟悉的弧度,略感陌生的笑意。
陈曦终究不过是个过客,无论是之于北部,还是之于千桃。
没有了千桃,陈曦在北部也待不长。
而同她一起离开的,还有五月。
“你为何不回陈家?”陈曦问道。
在她看来,陈家没有过多的勾心斗角,也能提供很好的生存环境。
五月没有理由离开,况且,她连孩子都生了。
“身为母亲,你对于你的孩子,竟没有丝毫的留恋吗?”陈曦想起自己母亲临死的时候都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着深深的担忧与不愿松手的不放心。
五月只是忽闪着眼睫,轻笑一声:“陈姑娘,不是所有你留恋的东西都能如约到来,如若是不可得,倒不如……躲得远一些。”
是啊,她的孩子。
当初她之所以会遇到祁笙与千桃,就是因为自己有身孕,为了让那个孩子顺利降生,才离开的陈家。
只是那一次,却是陈兴安排的,这是五月后来才知道的事情,一直到如今,这都是未解之谜。
陈曦便隐隐猜到了一些事情,道:“也是个可怜之人。”
“陈姑娘,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我自己自作自受罢了。”五月似乎早已经看开,微微笑着,竟是看不出半分方才的伤神。
只有陈曦清楚的看到,五月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
“那接下来,您可有什么打算?”陈曦问道。
五月看着山川河流,心中勾绘着,道:“若是可以,去四处看看走走,倒是不错的,可惜不逢时……过不久,怕是到处都要战火连天了。”
“可这与我们无关,不……或许只能说,与我无关。”陈曦顿了顿,道。
因为她是兽人与人类的结合,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
真正的,被遗弃。
比起人类,甚至要更不如。
这个世界给所有人都标上了不同的标记,但更多时候,我们都在假装没有这些标记。
可那又如何呢?
终究无法掩饰真实的社会吧。
陈曦心中想着这些纷纷杂杂的事情,道:“我们改变不了环境,就只能改变自身。”
“你说得对。”五月眸中又一次亮了光,随后道:“既如此,我们便走着瞧吧。战争破碎了山河,却还有许多壮阔仍旧存于这个世界。而我们没见过的,还有太多。”
五月如此道。
陈曦点点头,觉得五月所言,其实是有道理的。
陈兴她不愿意再一次想起,关于陈家,她更不想再去触及。
而除了这些,她还有自己新的生活。
为何要将自己困在那些过往之中?
陈曦不止一次这么想着。
而这一次,陈曦与五月二人相互鼓励之下,终于选择了逃离原本的桎梏。
“日后你便唤我名字吧。”五月道。
“既然要抛弃曾经,那便应当舍弃原先的身份,说起来,我虽说也比你大上那么十多岁,却看着并没有那么老吧?”
“自然,便是唤一声姐姐,也不为过。”陈曦开口轻笑道。
五月便也笑。
在陈家待的太久,自己画地为牢了太久,五月都快忘记了阳光的明媚究竟是怎样的。
看到了和煦的那一瞬间,五月心中想着,日后要为自己而活。
曾经祁笙说过的话一遍遍在耳边环绕,五月发现,跨出一步,也并没有原本想像的那么难。
“如此,我们便以姐妹相称。”五月听了陈曦的话后,很快就有了想法。
陈曦连连摆手,道:“怎可如此?”
“有何不可?”五月笑道:“我不说,你不说,谁知晓你我之间相差十多岁?”
陈曦无奈笑笑,知道五月是有心这么说的。
命运就是这么巧妙,将一些想起来不可能的事情变为可能。
按说,陈曦的母亲被陈永旺辜负,五月从未得到过陈永旺的心,却在陈家安然了这么多年。
陈曦在曾经,几度羡慕五月。
若是当初,她的娘亲能有这样的境遇,又怎会最后落得一副白骨……
陈曦想着那些事情,面由心生,表情已经将她的心情透露无疑。
五月试探道:“可是有心事?”
“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我原以为,我们应当是……我也说不上来,但绝不是如今这样和谐相处便是了。”陈曦道。
“你在羡慕我?”五月如此敏感的人,怎会察觉不到陈曦的心思。
或许陈曦自以为自己已经隐藏的很深了,但五月却仍旧有所察觉。
“曾经有过吧。”陈曦无法否认,但如今,她又是另一种心态了。
五月于是失笑,忽然想讲一讲自己的往事。
即便是已经回想过无数次的事情,还是想告知于别人,似乎是为了寻找共鸣。
从前五月没能够碰到一个能够理解她心中思绪的人,如今有了陈曦。
“你知道吗?一个女人并不会被所谓的姻亲捆住,捆住她的,永远是她自己。”
五月道:“你或许觉得,我已经足够幸运了吧?但于我而言,那些事情,曾是我切身经历过的伤痛,故而算不得幸运。”
“爱而不得,是人生八苦之一。过于青涩的年纪与心思,让我们一付芳心,再难收回。”
五月感慨着,随后道:“其实,对于陈家,我最大的感受并不是陈家的家主,而是……陈兴。我眼中的孩子。”
五月讲那些事情细细讲来。
那时候,陈永旺对于五月极少理睬。
也是,他不过是试图在五月身上,寻找出曾经那个女子与他自己的影子罢了。
又怎么会真的关心五月呢?
恐怕愧疚,都比他的关心,来得要多一些吧。
而在陈家待的久了,彼此熟悉之后,五月则更多时候陪着丧母的陈兴。
小时候的陈兴极为乖巧,属于那种,听之任之的孩童。
五月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绝无例外。
后来五月才知道,并非是陈兴可人,不过是因为,她是那个例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