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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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瑷三人回到营帐,卢霈、崔逸本想与她一同用午饭,顺道将到的猎物拣些来烤吃了,却不想刚到账外,就有兵士跑了来,行了礼禀告两人,晋帝要见他们。于是两人送林瑷回去就直接去了大帐。

    林瑷用了饭,沐浴后正准备歇中觉了,阿林一脸奇怪地走了进来,悄声对她道:“女郎,外面有个拓拔女郎,要见你,还你们是认识的?奴不敢放她进来,所以…先来问问。”

    林瑷一脸诧异,怎么会是她?来做什么?想了一下,轻声对阿林道:“你去回她,就不巧我刚睡了,请她先回罢。”完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阿林会意,忙出去了,过了会进来回禀,见林瑷闭目,不知睡着与否,便没扰。

    午睡醒来没一会,阿玉来禀告,拓拔女郎又请见。林瑷梳头的手顿了一下,心想这人是个什么意思?不如一见,于是吩咐紫秀请进来。

    紫秀答应着去了,片刻就带了拓拔嫣进来。她见到林瑷,一改之前的傲慢之态,一脸微笑,自来熟的拉着林瑷半会话,从衣服首饰到风景名胜,再到洛阳城中的闺秀品格,又起自己家中琐事,碎碎叨叨,直了半个时辰。

    林瑷在期间或微笑听着,或‘恩’、‘真的’、‘那好’等词来敷衍。她居然也不恼,仍然自顾着,连紫秀她们也看出林瑷不甚热情更不旁人,但拓拔嫣这次就选择了无视,继续了下去。

    过了一会,林瑷实在不想听她再下去了,便问道:“不知女郎所来是为了何事?若没有要紧事,就请先回去歇息。我还有点急事需要做,就不多留你了。”着站起来。

    拓拔嫣脸色微僵,瞬间恢复,笑道:“确实没有重要的事,就是想来和你话,既然你有事,我先回了,明日再来。”

    林瑷点头,叫过紫秀送她出去。

    拓拔嫣刚出帐外便把脸沉了下来,心中深恨林瑷无礼,自己已经放下身段好言好语与她话,偏她还一副冷样,做给谁看。一路先去了王家帐中,对谢氏抱怨了几句,才回到自己住处。

    她刚走,王韶就回来了,见到妻子问起了拓拔嫣。谢氏一边给他脱衣换服,一边回道:“她刚走,前来诉苦,是林女郎不怎么理她。”

    王韶换好衣躺在榻上,继续问:“你觉得她俩如何?”

    谢氏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笑着回道:“论容貌,她二人不相上下,一个美艳动人,一个清丽脱俗;但论聪明与否,自然那位林女郎更胜一筹,且她给我感觉就是…与洛阳的女郎都太一样。”

    王韶笑着拉过谢氏的手,轻抚道:“那是自然,她不是世俗中人,一直隐居在外,必然不同于旁人。对了,拓拔嫣做的如何?”

    谢氏摇头道:“我看,成不了大气,别人稍微冷淡她就受不了,这才一日,要是时日长了,那…恐怕不成。郎君真的要助她夺得大将军的喜爱?”

    王韶笑而不语。谢氏也不多问,只专注地看着他。过了一会,他才道:“这些你不用操心,只要在适当时候鼓动拓拔嫣去接近林女郎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谢氏点头。两人又了一会,王韶才歇下。

    夜间,林瑷一人吃了饭,卢霈、崔逸派人来今晚晋帝宴请二层大臣,就不来了。

    次日,晋帝令外层的投降贵族跟着去猎,这些人自是欢欣鼓舞,卢霈、崔逸心知这是晋帝笼络人的时机,便没去,仍带着林瑷出去猎。此时拓拔嫣又会出现了,只没有谢氏。

    这回却没缠着崔逸话,而是在林瑷身边做出一副两人颇好的样子,时不时会问问崔逸,又和卢霈讲两句。林瑷虽无奈,但也淡定以对;卢霈始终微笑相对,疏离有礼;崔逸则是一惯冷淡,爱搭不理。

    拓拔嫣心中虽有委屈,但一想到谢氏对她的,又继续与林瑷谈天话。几人就这样跑了一上午的马,了些猎物,中午也没回去,就地烤起了肉。

    “大将军,这是嫣儿烤的肉,你先尝尝。”

    崔逸随意瞥了她一眼,并不答应,也不伸手接,将手里烤好的一串肉放进林瑷手中,自己吃另一串。

    林瑷望着手里的肉,再看看一脸委屈的拓拔嫣,瞬间觉得此肉难以入口。拓拔嫣见崔逸不理她,慢慢抽回手,默默吃了起来。

    卢霈瞅见几人的动作,手中不停,继续烤肉,等熟了又递给林瑷。

    林瑷递个他一个无奈的眼神,卢霈对她一笑,她就接过来吃了。几人吃喝了一阵,到申时正,收拾东西往回走。到了营内,拓拔嫣脸色沉沉,随意对他们了一句‘我先回去了’就离开了。

    卢霈、崔逸各自回营,到了夜幕,晋帝一如昨夜要宴请外层这些投降贵族,让卢霈、崔逸都去。

    次日,晋帝找来崔逸两人,与他们商量举办狩猎大会。

    “孤觉得如此围猎有些无趣,不如三层人一起参加,在规定时辰内,看谁得猎物最多,取前五名,予以奖励。”到此处晋帝笑了起来,道:“孤赏赐的东西已预备好了。大司马、大将军认为如何?”

    崔逸可有可无,示意卢霈回答。

    卢霈道:“陛下决定就好。”

    晋帝笑道:“既然两位同意,孤就吩咐他们去筹备了。”

    “陛下做主。”

    晋帝点头,忙叫过张通去理。

    君臣三人了几句,两人就离开了。卢霈与崔逸并排走着,想了一下,他对崔逸道:“最近拓拔嫣与王韶的夫人谢氏走得颇近,你要当心。”

    崔逸回道:“知道。”

    卢霈还是有些不放心,道:“你,我自然不担心,我是怕…他们对林瑷使计。”

    崔逸神色一凛,森然道:“他们若敢算计,我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你不是叫人看住他们了吗?”

    卢霈望着远处的营帐,回道:“王韶奸诈,我怕…总有遗漏。还有,陛下最近动作颇多。”

    崔逸哧笑一声,道:“不过是借机笼络大臣,显显帝王威仪罢,趁机敲我等,让我们知道他还是有人可用…随他。”

    卢霈自是明白晋帝的意图,在他看来没有威胁,不过一个人若是有了这样的心思,难保将来不会有更大的野心。虽然他不惧,但倘若将来对上,两人难免会背上些不好听的名声。望望身旁的崔逸,见他一脸无所谓,似乎无事可动心,叹了口气。

    “一会你要去哪儿?”卢霈问道。

    崔逸斜斜瞅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卢霈眉峰一耸,道:“我回营帐。”

    崔逸双手抱臂,慢悠悠道:“你不去找林瑷?”

    “我还有事,午后再去。”着踏步离开。

    崔逸睨着他的背影,心里不清什么感觉:对于公事他们能一致对外,但只要一牵扯到林瑷,就会互不相让。两人心里都清楚,谁也不会轻易放弃,关键是林瑷心属谁。想到这,也不去急着去看她,先回营帐想一会。

    林瑷在帐内呆了一上午,听见外面闹了好一会,便叫如炼进来问发生了何事?原来是晋帝要举行狩猎大会,外间正忙着筹办,估计明日就能举行了。

    如炼回禀完就出去了,这时拓拔嫣走了进来,昨日的事像没发生一样自自话了好一会,才离开。

    次日一早,林瑷还未醒,就听见外面鼓声阵阵,人群骚动。她忙起身梳洗,一边问紫秀发生什么何事?紫秀回答:狩猎大会半个时辰后开始。

    林瑷用了饭走出营帐,如炼、察语跟了上去。她见三层的人似全部出动了,往营外旁的空地上走,那里搭起了两排长棚子,用白色幔帐围着,估计是大臣、女眷待的地方;众棚间有一宽敞棚子,从棚内到外铺了长长的毯子,有几个宦官在里面,应该是晋帝下榻;四周挂满了大晋旗帜,中间有一个高台。

    没走几步,卢霈便瞧见了她,忙走过来,含笑道:“你来了,正想去叫你。”

    林瑷望了望四面,问:“所有人都来了?”

    卢霈点头道:“陛下要与众人同乐,下诏所有人都要前来,我带你过去。”

    林瑷和他走到离晋帝不远处的一个棚子里跪坐下。卢霈和她了两句,就有事先离开了,没一会,崔逸也来看她,和她聊了一会,也走了。

    林瑷一个人坐着有些无聊,转头和紫秀三人笑,没一会,拓拔嫣挽着谢氏和另一个陌生女郎款款而来。

    “林女郎来好早。”谢氏笑着走了过来。

    林瑷对她微笑点头,回道:“没多久,只比你们早一会。”

    拓拔嫣笑道:“你来也不叫我一声。”

    “真是抱歉,下次记住。”

    她这样,拓拔嫣不知要搭什么话,便去瞧谢氏。谢氏继续对林瑷笑道:“不叨扰女郎了,我们先去找地方。”着拉过两人走了。

    因棚子围成了一个圆圈,只在两侧留着进出的路口,谢氏带走三人看了一眼,就找到她们地方,正巧在林瑷对面斜下方。坐定后,笑着对林瑷一点头。

    随后纷纷来了许多世家,皆按家族坐定。卢霈、崔逸在林瑷左前两个位置,紧挨她左边的据是卢霈的二兄,右边的是崔逸的兄长。

    那两人见到林瑷均点头微笑,眼中有些好奇。晋帝最后出现,了一番话,又吩咐舞姬跳了一场舞,等舞停了,鼓动众人一阵,远处的鼓手猛击了一会鼓,狩猎大会就正式开始了。

    规定在两个时辰内,参加的人必须回到这里,计数所得猎物,否则过时不候。剩下的人可观看歌舞,饮酒聊天。宦官宣布完晋帝的意思,就大声问道:“哪家儿郎要参与的?快快出列罢。”

    这话一出,底下众世家纷纷攘攘起来,过了一会渐渐有年轻郎君走了出来站在中间对晋帝作辑道:“我等愿去。”

    晋帝大喜,笑道:“好,好。”林瑷探头去看卢霈、崔逸,眼神询问他们是否要去?

    卢霈轻轻摇头,崔逸则笑看着她点了一下头。林瑷动动嘴唇,无声对崔逸。

    崔逸看那口型是“我也要去。”顿时明了,卢霈则是微皱眉,想开口什么,无奈场中人太多,声响太大,嘈杂不清,想着一会等这些人走了再劝她。于是抬头又望向场中,见晋帝已完话,大手一挥,让场中诸郎君快去。

    那些人听了齐声了声,“谢陛下。”一完就齐齐拉转马头,向棚外疾奔,往大裕谷方向而去,一时间卷起一阵灰土,场中有一阵看得不清。而这时两个宦官忙开始计时。卢霈才起身到林瑷棚前对她道:“这次就别去了罢。”

    “为何?”

    卢霈忧道:“此次去的人太多,又在同一个谷中,刀剑无眼,我怕…有些人无意伤到你。”

    林瑷观他一脸担忧之色,也听出了话中的意思,想了想,正要答应,此时崔逸已起身到她这边,笑着对卢霈道:“不必太过心了,虽然众人都在谷中,但也不一定都会碰上,而且…我们都在你又担心什么?”

    我们?卢霈疑惑看向崔逸,又看向崔大郎,还有卢二郎,“你们俩也要去?”

    两人笑着点头,道:“这样的盛会,就算得不了什么奖励,去看看也是好的,你也一起去罢。”

    卢霈犹豫。正着晋帝见几人围在一起,在上首笑问:“几位爱卿在什么?”

    几人向晋帝拱手,卢霈回道:“在要不要去。”

    晋帝大笑道:“这等事情有何好商议的,大将军我是知道的,其他几位弓箭使得也不差,不如同去,孤在此等着你们大胜而归。”

    “谢陛下。”几人道谢,崔逸拉着林瑷出来,对她道:“想去就去看看,一会就出来。”

    林瑷心中是想去瞧瞧这样声势浩大的狩猎的,不想在这里枯坐,再望望几人,点头好。于是众人向晋帝辞别,让人牵马过来。

    卢霈见她要走,不好劝阻,也叫人去牵了马来,翻身上马。这时崔逸、林瑷还有崔大朗,卢二郎都骑在马上,几人再次向晋帝告辞,就马冲出了棚间。

    那边的拓拔嫣在崔逸等骑马时,就吩咐人将她的马拉上来,同谢夫人还有另一个女郎向晋帝辞行。晋帝见了她,细看了两眼,笑着让她们心。拓拔嫣早已等不及,晋帝一完她就先马跑了出去,其他人纷纷跟上。

    晋帝等人走得差不多才叫来张通问道:“刚才那是谁家女郎?”

    “是拓拔留候家的。”

    晋帝笑着点头道:“怪不得,常听他家女郎美艳无双,如今一见,名不虚传。”

    张通笑看晋帝一眼,见他还在望着远去的拓拔嫣,了然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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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瑷几人进入林中,起先卢霈、崔逸身边还围着许多世家子弟,一来与他俩攀谈,二来生怕先去猎,之后会抢了两人的风头。卢霈、崔逸早已明白他们的意图,只笑对那些人:“我们不参与,只进来看看。”

    那些人见两人面上不似作假,一一拱手相继离去,片刻只剩下崔大郎,卢二郎。

    “既如此,我是想让陛下赏赐的,那我就先行一步了。”卢二郎笑对几人道,又特地对林瑷点了点头,才带着他的侍从离去。

    崔逸见卢二郎离去,看向崔大郎。崔大郎明白,笑着回道:“我也不想参与,你也知我弓箭不好。”

    崔逸便道:“那就和我们一处罢。虽不要赏赐,但也不能空手而归,这样,东边还未去过,不如就去那里看看有些什么,你们觉得如何?”着看着三人。

    林瑷点头,卢霈了一声‘好’,崔大郎拉了拉缰绳,一鞭在马臀上,道:“甚好。”话音刚落,马已跑了出去,崔逸叫过林瑷催马跟上,卢霈最后,身后是如炼、察语他们和众兵士。

    他们刚走没一会,拓拔嫣与谢夫人等也赶了上来,还有王韶。他本想留在晋帝身边,转念一想,要做的事还得有个契机,这次也许会有机会,于是见拓拔嫣走了,忙向晋帝告罪跟了过来。

    “王侍郎,谢夫人,你们可要一起去?”拓拔指着崔逸等离去的方向问,虽然她想早点跟去,但还是礼貌问了其余人。

    谢夫人看了自家郎君一眼,王韶向她摇头。

    “我就不去了。”谢夫人笑道。

    “我也不去了,正好,夫人不去,你我结伴如何?”另一个人女郎是姓李,听见谢夫人不去笑着邀她同往别的地方。

    谢夫人笑着答应,又问王韶:“郎君可要同我们一起?”

    “我同拓拔女郎一路,看看大将军、大司马可有吩咐。”

    谢夫人点头,又与拓拔嫣告辞才同李女郎马离开。这里拓拔嫣不等两人走远就催马往崔逸方向去了,王韶紧跟。

    林瑷一行人往东直走,路上遇见猎物四人都出过手,以崔逸得最多,其次卢霈,崔大郎,林瑷。跑了半个时辰的马,遇见一条河,卢霈带头勒马停下,对众人道:“先歇会罢。”

    众人答应着下了马,崔逸几人围坐在水边,侍从自去牵马喝水。崔大郎见崔逸与卢霈一左一右坐在林瑷身边,一会问她冷不冷,一会问她饿不饿,又问累不累,轻笑一声,对崔逸道:“想不到,你也有这么关心人的时候。”着喝了一口侍从递上来的热酒,又道:“你那千里香的酒真是入口留香,自喝了这酒,就再也喝不了别的酒了。”

    林瑷听了前几句顿时有些不自在,卢霈面上不变,仍关心林瑷,让她吃东西,喝杯热酒;而崔逸则是坦然笑道:“既然喜欢,就多喝几杯免得嘴里不闲些胡话。”

    崔大郎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又喝了一杯酒,不再多言。几人吃了点心喝了几杯热酒,两两些闲话。正着,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众人往后一看,为首的是身着红底暗花缚裤的拓拔嫣,与她并排的是穿着黑色裤褶的王韶。两人到了近前,勒马站立,下了马走上前去与崔逸、卢霈等见过。

    “不必多礼,自便罢。”卢霈道。

    拓拔嫣笑着答应,走到林瑷身边,也不管崔逸脸色如何,自顾坐下了。

    作者有话要: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