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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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底,晋帝果然下旨封李氏女为后,拓拔嫣及卢氏、崔氏还有王氏、萧氏女郎皆为妃子。这一日晋帝在宫中摆宴与众大臣同庆,卢霈、崔逸都去了,很晚才回。

    到了十二月初,新年愈近,各家各户开始预备过年之物,林瑷也不例外,写了一张清单,带着几个侍女出门逛了几日方才采备齐全。到了腊月二十五,军中放了假,林浩也回了香园。

    大年三十,卢霈、崔逸各自回到家中与族人祭祀祖先,早早吃了年饭,天还未黑就出了家门,往香园来了。此时林瑷还未吃饭,因从前在家时都是和母亲一边吃年饭一边看节目,已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卢霈、崔逸到时她正一脸笑意和林浩话,而林浩则是万年不变的表情。

    “你们怎么来了?”林瑷笑问,也许被过年的气氛感染,她显得有些高兴。

    卢霈、崔逸脱了狐裘披风,分别坐在她两旁,喝了一杯热酒,崔逸才笑道:“怎么?不能来?”

    “不是不能,而是我想着你们都是大忙人,又要去朝里,又要去家里,恐怕难以得闲。”自上次后,崔逸又恢复了往日与她话时的心态,只是没有从前那般爱与她斗嘴了。

    卢霈笑道:“就是再忙也要来的,这是你与我们过得第一个新年,怎么能错过。”罢,举起酒杯对她道:“我敬你一杯。”着先一口喝尽。

    林瑷笑着举杯也一口喝完,崔逸倒了一杯酒也对她举杯,并不话,仰头喝了,随后将酒杯倒竖示意酒已喝完。林瑷会意,自己倒了一杯对他一点头仰头喝了。两杯下肚,因她平日本不常喝,加上又是千里香的酒,脸就有些发热,显得两颊带着粉红,头又有点晕晕乎乎。

    林瑷拍了拍额头,想让自己清醒点。崔逸一把抓住她的手,轻声问:“做甚么,为何自己?”

    林瑷笑道:“头有点晕,所以清醒清醒。”此时她眼神迷离,加之脸色微红,头发又未正经梳成髻,只懒懒散散从右边辫成一股粗辫挽在脑后,其余发丝均散在腰间,凭添了几丝魅惑,崔逸看得一呆。

    旁边林浩只顾着喝自己的酒,没理会两人,唯卢霈眼神微暗,推了崔逸一下,道:“接着喝。”

    崔逸醒过神来,端起酒杯与卢霈一杯接一杯喝了起来,间或又与林浩对饮,林瑷歇了一会,晕症稍稍松了点,又吃了些菜,崔逸、卢霈又要与她对饮,林瑷勉强与他们喝了几杯,就抚着头道:“不能了,再喝我就醉了。”着摆摆手表示不喝了。

    两人便不再和她对饮,只劝她多吃点菜,又与林浩喝酒。林瑷坐了一会,见三人觥筹交错,眼前有些发晕,想起什么对三人道:“你们先坐着,我去膳房让她们备点醒酒汤。”着撑着桌子起身往外走。

    除了林浩面上毫无变化,卢霈、崔逸喝得都比平日多了两分,有些微醉了,听见她的话,俱点头道:“心些。”

    开了门,冷风迎面扑来,围着林瑷全身饶了一圈,瞬间让她清醒了三分。林瑷趁势站了一会,此时院子里无人,紫秀几个回自己房里乐去了,察语、如炼他们在另一间屋子,就连门侍也让他歇着去了,除了厨娘还等着,所有人都去过节了。

    到了膳房,两个厨娘也在用饭喝酒,见了她忙起身笑道:“女郎怎么来了,有什么吩咐让紫香她们来就是了。”

    “她们玩得正酣,我也想出来走走。”

    “女郎有什么吩咐?”

    “备点醒酒汤,待会好给他们用。”

    “好,好。”两个厨娘忙连声答应,林瑷和两人闲聊了两句,让她们接着吃,便转身出了膳房,往自己屋子走去,刚到崔逸常住的屋外,猛地从她身后蹿出一个人影,一把将其拦腰抱住。

    林瑷一惊,反射用力将手肘拐向背后之人,却被一手拿住,又听见一个醉熏熏包含祈求的声音道:“别动,让我抱一会。”

    崔逸。

    林瑷动了动,发现他勒得颇紧,又用手试着掰开其手掌,半分不能挪动,想了一下,她略有些痛苦地:“你想勒死我吗?快放开。”

    崔逸手臂微微松了些,头靠在她的颈肩,动了动,叹道:“就一会。”他很喜欢此刻的感觉,醉醉地直涌上心头。

    林瑷无法,想大喊又怕叫出许多人来看笑话,便低声道:“你再如此我就恼了。”

    崔逸直起身,放开了她,走到林瑷身前望了她好一会,慢慢地道:“正月过后,我就要带兵去西凉了。”

    林瑷抽开身,离他几步远,瞥了他一回方道:“祝你旗开得胜。”完就走,崔逸也没再拉住她,待她进了屋,才慢悠悠往回走。

    等崔逸进了屋,才发现林瑷已坐在了林浩和卢霈中间,他也不多话,坐在林瑷对面,又与林浩、卢霈喝酒。四人一直守到子时,除了紫秀外,紫香她们已睡下了,察语、如炼几人也喝得歪歪扭扭,最后卢霈和林浩两人放了爆竹,众人才相继散去。

    次日,整个香园的人除了林浩,皆睡到午后才起,紫秀等醒来后忙过来请罪,林瑷披着秀发坐在床边,此时头还有些疼,听了她们的话笑道:“我们又没有亲朋可走,起这么早做什么,不如多睡会。”紫秀等听后松了口气,自去忙碌。

    这日卢霈、崔逸不见人影,林瑷猜想他们肯定是会亲友去了。一直到过了初六才瞧见两人的影子,某日,崔逸到了香园见了林瑷,问道:“再过两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想怎么过?”

    林瑷一愣,不她差点忘了,算了算来这里也有两年了。抬头见他还望着自己,等着答复,便道:“我们几个聚在一起用顿饭就好了。”

    崔逸见她兴致不高,眉峰微皱,想了一下道:“不如这样,城外有一寺庙景色不错,寺中的斋菜也别有滋味,我们先去那里待会,若是觉得烦了,晚些就回程。”

    林瑷点头道:“多谢费心。”

    崔逸正要话,卢霈从外走了进来,笑问:“些什么呢?”

    林瑷忙让他坐下,讲了崔逸刚才所之事。卢霈听了笑着点头道:“这也不错,去那里玩会,天黑之前回来还能看一看街面上的花灯。”

    咦?林瑷记得此时还没有正月看灯的风俗。见她疑惑,卢霈笑着解释:“是我吩咐礼部做的,上次听你起家乡正月里的热闹,我就想此主意不错,颇能增添市井百姓热闹。”

    林瑷听后对他道:“你也费心了。”

    卢霈笑着不话,崔逸见状起身道:“那就好了,过两日我们早些来,你也需早点起,我得回营一趟。”罢,转身离去了。

    因朝中要过了十五才上朝,卢霈便没急着离去,同林瑷闲聊了半会,用了午饭,有侍从来禀告府中有人来拜见,他才离开。

    到了十一这日,林瑷早早就起了,梳洗完毕,卢霈、崔逸两人相携而来,因林浩早在初九那天就回了军营,所以只三人一同用饭,饭毕,一起出了门。林瑷和紫秀、阿玉、绿玉坐马车,卢霈、崔逸骑马在车旁。

    因不着急赶路,马车缓缓而行,林瑷一路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正月里有些花已经开始着的花苞,再过一月就能盛开了。约一个时辰后,就到了地方。

    众人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林瑷抬头看着眼前的寺庙,庙前有百来阶梯蜿蜒而上,梯两旁全是树林,背靠一座大山,一行人徒步上了山,到了庙前,林瑷仔细巡视了一番,虽比不上永宁寺的宏大精致,但一眼就能瞧出时间沉淀在其身上的韵味。

    “如何?”崔逸见她四处张望,走到她身边笑问。

    林瑷点头道:“挺有意思的。”

    卢霈听了为她明:“这寺有百年之久了,寺中倒也平常,只山上有一片梅林,此时开得不错。”众人在他话时就一起进了庙中,寺里的方丈听得消息忙出来恭迎。

    崔逸对方丈道:“不必如此,我们自便,你自去忙罢。”那方丈见他的不似作伪,又想到两人来之前并未着人通传,料着他们不想有外人搅,道了一声佛,留下几个沙弥听使唤,就告退下去了。

    一行人先在庙里逛了一圈,拜了各大殿的佛像就往后山的梅林去了。到了那里,已有人先到了一步,正围坐在一起煮茶赏梅。林瑷细看时,才发现这群人中王韶也在。

    王韶一眼看见了他们,忙和同伴起身与卢霈、崔逸见过,卢霈对他:“你们随意,都是出来赏梅的,不必拘谨。”着向众人略点头,就往他处走去。

    王韶望着林瑷一行人消失在眼前才和同伴归坐。约过了两刻钟,王韶心里盘算了一回,对同伴致了歉带着仆从往卢霈几人方向而去。

    到了那里只见几人在林中铺设了锦帛,席地而坐,也在煮茶。此时却不见崔逸和林瑷,只卢霈和侍从话。王韶忙上去见过。

    “大司马。”

    卢霈见是他,便道:“怎么过来了?坐罢。”

    王韶道谢坐下,笑对卢霈:“我心下不安,还是想过来看看。”

    卢霈示意仆从到了一杯热茶给他,才道:“你多虑了。”

    王韶接过茶抿了一口,道了一声‘好茶’,想起什么问道:“大将军和林女郎呢?”

    卢霈望向远处,慢慢道:“她想去山顶看景色,崔逸陪她去了。”

    王韶了然点头,又笑问:“大司马怎么没同去?”

    卢霈瞥了他一眼,并不回话。

    王韶并不介意,又低头喝了一口茶,才继续:“林女郎风姿绰约,清丽可人,也怪不得大将军时时想与她在一处。”

    卢霈煮茶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直问:“王侍郎想什么?”

    王韶放下茶杯,笑着:“大司马误会了,我听大将军有意娶林女郎为妻,想着他二人也是郎才女貌,颇为般配,所以感慨两句。”

    卢霈停下煮茶,道:“王侍郎肯定是误听他言,这事…我可没听过。”

    王韶惊讶地问:“果然?原来是属下误信了,不过,平日看着两人相处颇为融洽,想着来日一定会成为佳偶,这样一来未免可惜。”

    “有甚么可惜?我看…未必。”

    王韶满意一笑,点头应道:“大司马得有理,这么一想,林女郎与大司马也是极为般配的。”

    卢霈听了不语。

    王韶见好就收不再多言,接下来只和卢霈聊些闲话,约一刻钟,林瑷和崔逸还有如炼,察语等才从山顶上下来,王韶又与两人见过。

    “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卢霈递给林瑷一杯,林瑷接过道了谢,一口喝尽。

    王韶见了卢霈动作,只觉耐人寻味,坐了一会他就告辞走了。卢霈试过林瑷双手有些冰凉,建议先回寺中。林瑷点头答应,于是三人又往庙里去,进了一间厢房,里面燃着炭炉,各自安坐取暖,等几个沙弥去端来饭食吃了,又坐着闲聊了半会,就起身回城了。

    到了洛阳城中,还未天黑,街上只刚挂了花灯,还未点火,三人先回了香园,喝了热酒。卢霈、崔逸遣人回去取了衣裳来换,等到天黑,三人用过晚饭,外面已灯火通明,林瑷他们便出门上了街。

    因赏灯猜谜从前不曾如此见过,洛阳城中大半人都出了家门,往街面而来,一时间拥拥挤挤宛如闹市。三人游了半晚,一路看灯猜谜,嬉嬉笑笑,到亥时才各自回去。

    过了十五,卢霈、崔逸忙了起来,甚少来香园,林瑷又恢复以往日子。这日崔逸来到院子,脸色罕见带着肃色,见了林瑷,看了一会才:“后天,我就要带兵出征了。”

    此时林瑷正躺在睡榻里在树下晒着日光,听完他的话睁开眼起身对他道:“祝你成功。”

    崔逸听了一脸笑意道:“那是自然。”顿了一下,看着林瑷的眼睛道:“你要记得上次我与你过的话。”

    林瑷想了一下,点头。

    崔逸放下心,想起什么接着:“你不是想出门游历吗?近日天气不错,我看也可以准备准备择日出发了。”

    林瑷疑惑地看着他,问:“如今为何鼓动我去了?”

    崔逸有自己的思量,他这一走最快也得三月,最迟也要半年,日子长不长短不短,他有些私心,生怕不在的日子,卢霈与林瑷相处日久,生出波折来。

    “怎么,又不愿走了?要不,你和我一同去罢。”崔逸笑道。

    林瑷瞅他一眼,道:“别疯话了,到时让人见到,你不怕军心不稳?”

    崔逸笑了一下不语,想到什么又道:“对了,你可还记得我的生辰?”

    “记得。”

    “估摸着军队大胜回来之时,正好能遇上我的生辰,你去年曾过要回送我,不知…还算不算数?”崔逸躺在另一榻上,侧脸笑问她。

    “当然。”

    崔逸望着头顶的树枝,声音清透,道:“我想要一个你亲手做的香囊。”

    林瑷皱眉,回道:“你,你们清楚的,我不会刺绣。”还香囊?

    崔逸继续道:“我知道,所以要的是香囊而不是袍子。”

    林瑷抿着嘴不话,崔逸见了心内发笑,面上平静道:“这日子也长,慢慢做着到时就有了。”

    此刻她有些头疼。他与卢霈的生辰前后脚的事,为他备了,难道不为卢霈准备,哪是一个香囊能解决的。

    崔逸见她满脸不愿,只道:“礼尚往来,我想你应该…不会赖账。”罢,起身大笑着要离开。

    “等等。”林瑷离榻追上他,想了一下问道:“问你件事。”见他点头,想了想还是问:“倘若很快攻下西凉,你会不会乘势去攻成汉。”

    崔逸低头看她,问:“怎么?担心你的义兄?”

    “你都知晓了,我也不多别的,只一句话:若真的去成汉,请饶过他的性命,毕竟…他救过我。”林瑷认真地道。

    崔逸瞧了她半会,轻抚她耳边的秀发,问:“我可以放过他,不过,你拿什么谢我?”

    林瑷语塞,好一会不知怎么回。崔逸却收回手,笑道:“跟你笑的,她即是你的义兄,自然与旁人不同,放心。只是…你又欠下我一份情,看来香囊抵不了,要不你考虑做身袍子罢。”

    林瑷勉强道:“我试试。”

    崔逸见了她的模样,大笑着离开,墨武等忙跟上。

    过了两日,二月初二,崔逸带着六万军队从洛阳出发,彼时晋帝与众大臣在北门楼上擂鼓相送,林瑷也去了,只是没在城楼上,而是在城门旁一家酒食店二楼,远望着他和林浩。

    两人眼神都不错,皆看见了她,林浩只瞥了她一回就收回目光,而崔逸是细看了好一会,听见晋帝到‘旗开得胜’便转脸望向城外,一脸肃色道:“儿郎们,出发!”罢马率先跑了出去,林浩,裴昊,墨武等立刻跟上。

    等他们出城和大军汇合,远远向西奔去,慢慢变成一条黑线与天际连在一起,林瑷才转身回了香园。

    到了院子,吩咐紫秀她们收拾东西,过两日出门。紫秀等答应着去忙了,这里的动静,察语从阿林那里知道了,忙派人去禀告了卢霈。

    过了一会,卢霈从署衙里骑马来了,径直进了院子,见到林瑷,忙问:“听你要走?为何这么突然?”

    林瑷见他额上有些薄汗,让他坐下话,又叫紫香上了茶才回道:“不突然,去年就想出去走一走,不巧遇上那奸细之事就耽误了,如今已开了春,天气正好,所以决定出门。”

    紫香上了茶,卢霈并不急着喝,继续道:“崔逸一走,你也要走了,莫非你们商议好的?”

    “怎么会?去年我就有此想法,只是未得实现,你别多心。”

    卢霈见她面上认真,想了一下道:“我还算让你帮帮我。”

    林瑷困惑道:“帮你?你要做的我恐怕…”

    卢霈摆手笑道:“不是政事。你可还记得当初一路到宛城,期间你提起过当铺之事,见她点头,继续道:“如今我有一想法,这当铺可开设起来,一来便民;二来也可积累些许财富。只是当铺一事我不甚清楚,望你能详细与我听,再者组建过程有不当的地方提醒提醒我。”

    “其实,我只知道大概,具体怎么做也不甚清楚,不过,但凡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林瑷笑道。

    卢霈显得很欣喜,道:“那就太好了,但…你出行之事就要耽搁了。”

    林瑷摇道:“无事,此事重要些,等你明白了我再走也不迟。”

    卢霈心下满足,又与她了半会才离开回了署衙。

    作者有话要: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