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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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人斗鸡似地瞪着对方, 不为所动。

    江月儿:“……”

    快到十月的天, 江月儿愣是急出了一头汗。

    因此, 瞧见对面拐角那抹怎么看怎么猥琐的影子时,她想也没想,叫了一声“祁叔叔”合身扑了上去!

    祁珏万没想到自己躲得这么远还被发现了, 还没来得及窜出去, 就被江月儿捉了个正着!

    江月儿逼问他:“你在这干嘛?”

    祁珏一双不大的眼睛从江月儿身上转到严二身上,再转到杜衍身上, 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带着凶光!

    这群精力过剩的少年啊……

    祁珏干笑一声:“我, 我, 路过。”

    严二抱起了手臂。

    杜衍不动声色地堵住了他另外一条退路。

    祁珏眼角余光瞥到江月儿, 这丫头竟然偷偷松了口气!她这是在祸水东引,为了让俩人不架, 把他拖出来祭了旗啊!

    居然看走了眼, 这丫头跟她爹一样,贼能给人挖坑!还只坑他姓祁的!

    情急之下,祁珏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侄女,我是想来问你, 你第二本《谐趣画》什么时候给我画完?”

    江月儿一怔:“你不是, 不着急吗?”

    祁珏“啧”了一声:“不着急?怎么可能不着急?你不知道, 你第一本卖得多好,我昨天去金州的铺子,掌柜的催货催得不得了, 好多人都等着我们出第二本了好吗?”

    江月儿还没进城就被捉到了衙门,出了王府又进了这间院,连金州城长什么样她都还没来得及看呢,哪还有心思听她那画卖得怎样啊?

    听见祁珏的话,即使还有些怀疑,她心里也是一喜:“祁叔叔,你不是在骗我吧?我那画真卖得好?”

    祁珏笑道:“是真卖得好。不信你跟我一道去看看。”

    江月儿当然得去啊:“好啊,那我们现在就走?你们俩去不去?”

    严二盯了眼杜衍,听杜衍一声:“去。”他赶紧跟在他后面,也答应一声:“我去!”

    江月儿看他俩剑拔弩张的样子,还有些怕他俩在路上起来,步子一拐,就要去找她爹镇宅,被祁珏伸手一拦:“侄女,你往哪去?”

    江月儿往她爹房的方向望了望,不等回答,听祁珏笑道:“不用去了,你爹他不能出门。”

    江月儿奇道:“为什么?”

    祁珏把头扭过去笑了好一会儿,才问她道:“你知道你爹以前最爱画什么吗?”

    “什么?”

    “自画像!哈哈哈哈!他觉得满京城的男人都俊不过他,他的自画像一定有很多姑娘买。”祁珏想起以前的事,哈哈狂笑:“所以,你爹他现在是作茧自缚啊哈哈哈哈!”

    “祁抠,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托我画过很多自画像搁在书画铺子里卖?”房间里,江栋的声音幽幽传来。

    江月儿感兴趣地问道:“阿爹,那你和祁叔叔的自画像谁卖得比较好?”

    江栋哼笑一声:“问你祁叔叔啊,看他好不好意思编。”

    祁珏的笑声戛然而停,居然不答了:“不是要去书铺吗?赶紧去啊。”

    江月儿看杜衍一眼,那家伙居然还跟严二两个跟斗鸡似地互瞪,她只好自己呵呵笑了:必然是祁叔叔的自画像卖得不怎么样,才这付情态啊!

    祁珏被笑得羞恼不已:“还去不去书铺了?”

    “去去去!当然去了!”江月儿跑着跟了上去。

    金州城因为是南疆第一大城,海贸发达,街上除了比松江还多的人之外,江月儿还看到了一些金发红发高鼻梁的洋人,叫她好好开了一回眼。

    看同行的两个少年骑着马总算分开了,江月儿才是真正放下了心。

    她还有点纳闷:严二那么壮实,加上他还练了家传武学,从十岁以后,阿敬就不跟他正面冲突了,这回是抽了什么疯,非要跟他硬顶上?不怕被揍得满脸开花吗?

    祁珏在金州城的生意还做得挺大。

    江月儿听他,他的书铺在金州城最大最繁华的一条街,叫红兰街。那里也是外洋人最多,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最多的地方。

    听见他这样一,刚进入红兰街,江月儿就强烈要求下马车逛街,多见识见识。

    祁珏本想不答应,但看见马车后跟着的□□那十个身形彪壮的护卫后,最终还是点了头。

    连着一个多月都没有逛街,江月儿可是过足了瘾头,到抵达汗牛书铺时,她的手里,包括祁珏手里都抱了一大堆的玩意。

    金州掌柜第一时间都没认出自家老板来,跟那个铺子里黄头发的外洋人不知道在手舞足蹈地些什么。

    等那人一脸失望地走了之后,祁珏扣扣柜台,掌柜的才看见他,赶忙迎了出来:“大东家,您今天怎么来了?”

    祁珏指指江月儿:“带一个辈来逛逛,你自忙你的去。”

    虽东家这么了,可掌柜的哪敢真的走了?看了看祁珏身边的江月儿三人,招呼他们道:“姐少爷们有什么想看的?老儿来帮您找找。”

    江月儿本来只准备随便看看,听见他问,想起刚刚离去的外洋人,问道:“掌柜的,你这书铺怎么洋人都有兴趣来逛的?”

    这也是掌柜的新近的得意事,闻言,他挺了挺腰,笑道:“这不是我们书铺里前段时间推出的《谐趣画》吗?那些外洋人远渡重洋来我们这里做生意,语言不通,有人给他们带回去一本《谐趣画》,叫那些外洋人看到了,觉得画画得有趣又好懂,那个人就是听到我低着头汗牛书铺,想买一本来看看。”

    “是吗?我的,嗯,那《谐趣画》外洋人也爱看?那他们,看得懂吗?”江月儿问道。

    她看了眼祁珏,他也是很意外的样子,想来是头一回得知这个消息。

    掌柜的笑道:“怎么不懂?外洋人只是不识我们的字,那画画得这样有趣又浅显,一看就明白了,他们当然喜欢看了。”

    祁叔叔真没骗她!原来是真有不少人喜欢看她的画呢!

    江月儿高兴得都快蹦起来了,只是看书铺里还有这么些人,终究没好意思作出太出格的动作。

    她满心的欢喜无处分享,一转头,看见杜衍站在她半尺开外,眉眼扬起,唇角还带着笑,似乎在“没想到你还这么厉害”。

    江月儿学着他挑了挑眉,扬着脑袋:我就是这么厉害!你不得不服气呢!

    杜衍没忍住,伸出手捏了一下她圆鼓鼓的丫髻。

    江月儿嘟了嘴,还没来得及什么,就听旁边“哼”地一声,严二瞪着她,目光那叫一个幽怨。

    江月儿:“……”她摸摸鼻子,心虚地往祁珏那靠了靠。

    祁珏暗笑不已,看了好一会儿笑话,才与掌柜的道:“那你这里还有没有留的新版?”

    江月儿也想起来,《谐趣画》她前后画了两版,第一版她为了给金四有要画,已经拿回来,被她翻了好多回,第二版加上了周全安的故事,倒一直忘了拿。

    掌柜的面色微苦,江月儿还以为连那第二版都卖完了,正要问问其他的,没想到,他从柜台里抽出了一本:“大东家,只剩下这一本了。还是我家子回家吵吵着给他留,我才留了这一本的。”

    祁珏仿佛没看到掌柜的那眼巴巴的眼神,从他手里抽出书,给了江月儿:“原答应你第二版书出来后送给你,上次忘了,这次一并补上吧。”

    江月儿忘着手上唯一的那一本,却鼓了脸:“祁叔叔,你上次画师可以多拿几本的,你不会以为,只给了这一本就算过关了吧?”

    祁珏被戳穿心思也不恼,笑着摇摇头:“跟你爹一样,鬼精鬼精的。放心吧,这本给了,等我拿到下一批再给你几本。”

    掌柜的听到现在总算明白过来了:“大东家,这,这这位就是《谐趣画》的画师水行舟大人?”

    江月儿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她的笔名,吓了一跳:“掌柜的,我可不是什么大人,你别乱啊!”当时把画稿送到汗牛书铺时,祁珏曾跟她过,写话本子一般不用自己的名字,建议她另取一个笔名,她就随手取了一个“水行舟”。

    掌柜的摆摆手,看她的眼神瞬间炽热无比,还用与他身形绝不相符的矫健从柜里抽出一叠纸,语无伦次道:“大,大大人,您能给我签个名字吗?”

    见江月儿发愣,掌柜的吞了吞口水,道:“不签名也行,请印一下您的闲章也可以。”

    江月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掌柜的怎么这么奇怪啊!

    “这位掌柜没有别的意思,他是看到了《谐趣画》作者的真人,太过激动,想跟你要个纪念。”杜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掌柜的连连点头:“没错,老儿就是太过景仰您的才华,才太激动了,老儿没别的意思。”

    江月儿“哦”了一声,见掌柜的神情还是忐忑,对他笑了一下:“你想要写什么?”这种被人求着写字的感觉,好奇妙啊!

    掌柜的站在她面前,竟比之前在祁珏面前时还规矩了些:“您就写,‘学子朱财,若你再不认真学习,我就把你画成《谐趣画》里的吝啬鬼,让你扬名于千万人间,水行舟字’。”

    江月儿:“……”

    祁珏:“……”

    “噗”“噗”,身后两个坏蛋的笑声像漏了气的尿泡一样响起来。

    江月儿随着他们笑声的此起彼伏,开始青红白黑地变换脸色。

    掌柜的大约也觉得他这样做好像是不太厚道,赔着笑还想解释:“水大人,朱财正是我那孙子的名字,今年刚开了蒙。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他太喜欢看您的《谐趣画》,又特别讨厌里面的吝啬鬼,才想请您出手吓他一吓。”

    “没关系,掌柜的也是望孙成龙心切。”半晌,江月儿艰难地道。

    这是在外面,江月儿你千万别破坏自己的形象!千万别!

    她提起笔一句话一挥而就,末了,还在最后加上了那个吝啬鬼的画像,让掌柜的谢了又谢。

    经过这一遭,江月儿原本还想好好逛逛这书铺,瞬间也没了心情,正要走出去,另一个头发稀疏,大约四五十岁,穿着一身黑衣,瞧上去一脸和气的外洋人进了门。

    江月儿看他匆匆进门,跟掌柜的了几句话,掌柜的连连摇头。那外洋人眉头紧锁地正要离开,看见江月儿一行人,忽然眼睛一亮,朝他们走了过来。

    杜衍及王府的几名侍卫暗暗戒备起来。

    “这位姐,您好。”那外洋人开口竟的一口有些生硬的官话,还对她行了一个似模似样的揖手礼。

    江月儿好奇地望着她道:“你有什么事吗?”这个外洋人的眼珠好像她外婆梳妆匣子里的那对青金石耳坠啊。

    他指了指她手里的书,笑着问道:“我看见您手里有《谐趣画》,请问这本《谐趣画》您能割爱吗?”

    又是冲着她的《谐趣画》来的?她的《谐趣画》就这么受外洋人的欢迎吗?

    江月儿压住心里隐隐的得意,把先前的那个问题问了出来。

    外洋人性子很好:“这本《谐趣画》简单易懂,即使是不懂你们的文字,也能看懂。正好我这些天要回国,我们国家的人都不知道这里的人长什么样,住的什么,吃的什么,通过您这本《谐趣画》,我的家人可以对我到的这片土地有更深刻的了解。您能割爱吗?”

    外洋人又问了一遍。

    江月儿摩挲了一遍手里的书,她刚拿到手上,还没来得及看新加印的东西呢。还有她阿爹,虽然他嘴里不,但他把她画的第一版书翻看得都起了毛边,可见他有多喜欢,多盼着她拿这本书回家看了。

    外洋人看出了她的犹豫,又道:“刚刚老板《谐趣画》正在加印,但我明天就要上船回家,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以等到下一版的《谐趣画》再买。当然,我会给您些补偿的。”

    别人都这样了,江月儿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依依不舍地把画给了他,道:“不用了,你照价给我就是了。”

    外洋人高兴地接过来,听见她这样话,忙道:“我答应给您补偿的,不能食言。”他匆忙从衣袋里掏出几角银子,数了数,顿时尴尬了:“我只带了买书的钱,您看,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以随我去我的教堂拿银子……”

    “教堂?那是什么?”江月儿听见了一个以前完全没有听的名词,好奇问道。

    外洋人笑道:“那是我的信仰,不是,我的主,也不太对……”

    “这人的教堂就跟我们的道观和寺庙一样,是一种传教的场所。”祁珏补充道。

    外洋人连连点头,对祁珏竖了竖大拇指,道:“这位先生解释得很正确。我正是教堂的神甫,我叫菲利普。”

    “神甫就相当于我们的方丈。”祁珏适时地解释给身边的这三个土包子听。

    江月儿恍然大悟,连杜衍脸上都露出了一点惊奇之色:“怎么这菲方丈不剃头也不留头发的?”

    严二还拿手捏了捏他的衣服:“这黑不溜秋的就是你们的袈裟吗?”

    菲利普神甫好在是个很有教养的人,三个孩子这样又摸又问的,他居然没觉得冒犯,还耐心地解答道:“这个不叫袈裟,我们有专门的名字和教义。如果几位友想了解的话,可以随我来。”

    这菲利普神甫还挺会攀关系,没几句话就把几个人上升到了“友”的高度。

    江月儿本就是随性的姑娘,祁珏更不必,商人出身,信奉的是和气生财,杜衍和严二都想瞧热闹,几人便跟着菲利普神甫去了。

    路上菲利普神甫就跟江月儿解释了一遍他们的圣子,圣母本教尊神,江月儿听得大为稀奇,问他:“你信圣母,那你来了我们的地界,我们这一圈都是信菩萨的,你的圣母不会跟我们起来吗?”

    菲利普神甫答得也很有趣:“我的圣母只有我一个人,你们的菩萨有这么多人,就是要起来,我的圣母也只有被菩萨的份啊。”

    江月儿哈哈大笑,到走到教堂门前时,已经喜欢上了这个风趣幽默的蓝眼珠老头。

    菲利普神甫还跟祁珏道:“您的女儿如此可爱,让我思乡更心切了。我走的时候,我的女儿也像您的女儿这样大呢。”

    祁珏笑了笑,没有辩解。

    江月儿大为惊讶:“你们当方丈的也能娶亲吗?”

    神甫道:“我们能,有的不能。”

    神甫笑着又跟她了些教义教派的区分,杜衍跟在旁边都觉得见识大长。

    不一时,神甫拿了银子,还多拿了一样东西出来,给了江月儿:“这是我们圣母的雕像,我想送给江姐,愿她保佑您。”

    江月儿接过雕像,见是个坦胸luru的外洋女人,暗念一声“阿弥陀佛”,将她给了侍卫收起来。她在教堂里转了转,跟一直跟着她神甫道:“您不是要回家吗?只管去收拾东西,我们在这随便看看,不要紧吧?”

    神甫道:“您只管看,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只等明天出发。”

    江月儿又问他:“那您是坐船走吗?那船跟我们的船一样吗?”

    菲利普道:“当然我是坐船走的。江姐坐过什么船?”

    江月儿便把她从杨柳县到松江的船形容了一遍,菲利普便笑道:“那江姐坐的是江船,我要坐海船,至少在海上漂三个月才能回家,海船比江船大多了。而且我来时坐的船号称是我们国家最大的商船,我到现在为止也没见过比它还大的船。”

    “三个月?!”江月儿转身问严二:“严二哥,你上次去乌苏里江用了多长时间?”

    严二也觉得开了眼,道:“我用了将近两个月,中间还走了一段陆路。菲利普神甫,你家可真远啊!”

    江月儿还:“比我们坐的船还大,那得是多大啊!”

    菲利普神甫觉得跟这帮孩子话很有意思,想了想,道:“江姐要是好奇的话,可以明天去码头边看看,我们午时才开船。”

    江月儿十分动心,想来拉祁珏:“祁叔叔,明天我们还出来玩吧?”

    祁珏举着手,不让她拉到:“别跟我话啊,你要是能服你爹,我对你看船还是看海,一点意见都没有。”

    江月儿很有自信:“只要您答应带我明天去码头,我爹那肯定没什么问题的。”

    祁珏摇了摇头,笑道:“你可真是你爹的克星。”

    江月儿嘿嘿一笑,回身看另外的两个人:“你们呢?什么意见?”

    杜衍没话,但江月儿看他那发亮的眼睛,就知道他肯定也特别感兴趣。

    严二却避开了她的眼睛,道:“出来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对菲利普神父点点头,当先出了门。

    江月儿一时都没回过味来,还是祁珏捅捅她的胳膊,才追上去:“严二哥,你等等我,你怎么了?”

    杜衍想跟上去,被祁珏一把拉住:“行了,人家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别穷追不舍了。”

    严二直到走出教堂的花园,江月儿才追上,拦住他:“严二哥,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几个人一道出门,其他人都兴致勃勃的,严二那么活泼的一个人,却蔫蔫的一句话也不,江月儿就知道,她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严二抹了把脸,道:“聊什么?聊你会不会嫁给我?”

    江月儿被他这样大胆的问话顶得面红耳赤:“我……”

    严二终究还是舍不得看她这么难堪:月妹妹不喜欢他,并不是她的罪过。

    他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最后,还是改拍在她的肩上:“你不用聊,我都懂。”

    他再想装聋作哑,这一路走来,月妹妹跟杜燕子那白脸的之间的交流他都看在眼里,两个人都走在她的后面,她永远第一眼看的是杜燕子,第一个交谈的还是杜燕子,有时候看到一个玩意,两人还会默契地同时微笑,看着对方。

    这样的情谊,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到。

    从杨柳县到松江的时候,严二还有自信把月妹妹抢过来,可现在,他们两个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他不知道的故事,感情变得这样浓厚,他插不进去……

    既然已经没有可能,便是放手也没什么。

    严家的二傻有二傻的骄傲。

    月妹妹很重要,可他的生活中不是只有月妹妹。

    只不过,现在,他只想找个看不到月妹妹的地方,好好地对过去作个了断。

    因为一看见她暖洋洋的笑脸,他就忍不住想跟杜燕子一样,捏一捏揉一揉。

    可他知道,若他真捏上去,月妹妹只会吓得离他更远。

    “你放心,以后我再不叫你为难。”离开之前,他这样。

    不知怎地,江月儿眼睛突然就酸了:“严二哥……”

    严柏背着她,挥一挥手:“再见,明天海港见。”

    原来他不是要走啊……江月儿不知怎地,又有点想笑了。

    杜衍和祁珏出来时,看见的就是江月儿红得像兔子一样的两眼,一下紧张起来:“怎么了?严二他欺负你了?”

    祁珏哧笑一声,用了然一切的眼神看着他俩:“是不是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再聪明的人也会忍不住犯蠢?”

    杜衍:“……”杜衍的耳尖慢慢红了。

    严二要是把这丫头欺负了,她还能好好站在这流眼泪?不早追上去他个臭头了?

    还是江月儿道:“我们先回去吧。”

    坐着马车回了王府别院,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穿着秋香色潞绸褙子的老妈妈迎上来,行了个礼,与她道:“江姐,您可算来了,王妃有请。”

    这是秦王妃身边的老妈妈,江月儿见过,急忙回了个礼,问道:“王妃是有何事召唤民女?”把他们父女几个丢在这这么些天,怎么今天又想起来了?

    老妈妈望着这个丫头,有些纳罕,想起要请她办的事,神态恭敬了些:“是这样的,世子好些天没见过您了,他很想您,想跟您话。”事实上,世子已经因为想找江月儿玩都闹了好些天,快惊动王爷了,王妃才叫她来走这一趟。

    江月儿“哦”了一声:从安远县到金州的这一路,因为她是唯一的姑娘家,几个人中,就属她照顾世子照顾得多,世子回家后,一时找不见她,想找她去玩很正常。

    江月儿便道:“那妈妈请稍等片刻,我换了衣裳就跟您走。”

    大约为了保护江月儿一行人的安全,王府这个地方是别院,其实就是离王府比较近的一处宅子,江月儿换了身衣裳,从后门出门,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到了□□。

    因见识过兰夫人庄子里的花园,江月儿对王府里处处可见的花景并不很稀罕,目不斜视地跟着引路的妈妈直往前走。见旁边引路的妈妈不住睃眼看她,还问她一句:“妈妈在看什么?”

    那妈妈面皮一僵:这丫头直来直去地话,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瞧她连着两回来王府,都没有露出家子气,应当是见过些世面的,当不好过于挑剔。

    想了想,她面色又和缓了些,笑道:“我是听姑娘画了《谐趣画》,想多看看如今城里人人喜欢看的谐趣画画师到底是什么样。”

    江月儿不疑有他,笑道:“还能是什么样?妈妈您又不是没见过我。”世子跟她同行了这么久,她没刻意瞒着他,王妃和她身边人知道她画画的事并不稀奇。

    那妈妈原本只是随意起个话头,聊了两句竟还真的生出了些兴致:“那当然不一样呢。妈妈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女画师呢,江姐可叫妈妈我开了眼。您是怎么想的要画的?”

    江月儿直笑,道:“不过是觉着有故事要画,就画出来了。妈妈别把我看得三头六臂的样子”

    与她扯了些闲话,听那妈妈又道:“如今酒楼里有书人也在讲您的故事呢,您纵不是三头六臂,也是奇人一个了。”

    提起“奇人”,江月儿脸皮忍不住抽了抽:她在达州城干的事还没过去呢,阿敬也她是“奇人”。幸好奸商的画是她在画,总算不用把“知州衙门口贴广告画”的故事给画进去,省得丢人了。

    着话,两人到了王妃的院子。

    屋里的世子听见江月儿声音,高兴得跑了出来:“江姐姐你来啦?”

    江月儿一伸手,想想现在不能抱他了,对他行了个礼,笑道:“世子近日在王府可好?”

    看见母亲身边的妈妈板了脸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世子这才收了收,敷衍地行了个礼,牵着江月儿裙角,有些闷闷地道:“我哪也不能去,怎么好了?”

    江月儿笑道:“能在王妃身边还不好吗?我娘还不在我身边呢,我可想她了,就是见不着。”

    世子这方露出了点高兴的神色:“那倒也是。听你今天出门了?你有去玩什么好玩的?”

    要世子为什么不肯一开始坦白身份换取官府保护,除了王妃的原因之外,再就是——跟着江月儿可多好玩好吃的了!他天天被江姐姐带着到处玩,差点都忘了自己的家是王府呢!

    妈妈神色一紧,江月儿一心看着世子,没注意到她的神色,高兴地与他道:“我今天去祁叔叔的书铺,见到了圣母教的神甫(神甫:我不是圣母教的!),他邀我去他的教堂玩。我跟你,他的教堂里……”

    世子听得眼也不眨,艳羡不以:“江姐姐,你可真好,能去的地方那么多,能玩的地方那么多。我真羡慕你。”

    江月儿牵着世子进了王妃的房,拜见了王妃,听她笑道:“这些天庸儿一直闹着要见你,庸儿,现在见到江姐,你可满意了?”

    世子高兴得点点头,忽然又一摇头,道:“若是母亲答应我跟江姐姐一道去码头送菲利普神甫,我就满意了。”

    听到“码头”两个字,王妃眼中异色闪过,意料之中地拒绝了世子:“不成,你这些天必须待在家里。”

    世子自然不依,哭闹起来:“我就要去,我就要去嘛!”

    王妃冷下脸来:“庸儿,不得胡闹!”

    江月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勾起了世子的玩心,好像不太妙啊!

    她连忙道:“世子,码头上都是我们这些大人去的。那里风太大,孩子去了万一被风刮走了,怎么办?”

    世子吓了一跳:“被风刮走?”

    江月儿用力点头,怕他不信,还道:“你忘了,我们上次从并州过时,还去过海边,那时候海边风那么大,你不是被差点刮走吗?”

    世子被唬住了一下,但马上又道:“可我那也是差一点,不是有江姐姐拽着我吗?”

    江月儿连连摆手,道:“并州那么,风都差点把你刮走了,金州那么大,风肯定更大呀。我可不能保证能把你拉住,事实上,我都还在想,等我去的时候,一定让我阿爹给我绑着绳子,别让风把我吹走了。”

    世子马上道:“那我也能让别人绑绳子!”

    江月儿一本正经道:“可我的是我阿爹呀,只有阿爹拉着绳子,我才不会飞。你阿爹,不是,我是问秦王爷,他能去码头拉着你,不让你刮飞了吗?”

    世子终于被难住了,他皱着眉头,为难地看看王妃:“母亲。”

    王妃肚子都要笑破了,为了配合江月儿,还板着脸:“你阿爹有事要忙,你可不许去扰了他。”

    江月儿看得出来,世子是真心在纠结自己被刮飞的问题,都快急哭了,又不敢去找秦王爷绑着他,又想去,为难得他呀……江月儿都快不忍心骗他了。

    但是,现在既然知道了世子的金贵处,她就是有十条命也不敢担着这等风险啊,她只有看世子自己纠结了半天,终于偃旗息鼓了。

    成功地忽悠住世子,王妃为了感谢她,还给她专门送了几个鲜红的大柿子。

    江月儿把柿子带回家,将这事跟杜衍和阿爹了。

    阿爹倒没什么,只阿敬那怪怪的眼神,让她忍不住问:“你看我干什么?”

    杜衍:“原来,你时候真相信过我的到了海边,风会把你刮走的瞎话啊?难怪那天你出门前非让阿叔带绳子呢。”

    江月儿:“……胡,我时候绝对没这么笨过!”难怪她今天觉得这瞎话编得这么顺溜呢,都忘了这骗子以前对她了这么多瞎话!

    她怎么就看上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