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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总长救命之恩,亚凌感激不尽。”因为手掌被包扎起来,他本想拱手称谢,稍微动作便是钻心的疼痛,脸白了又白。“亚凌已经形同废人,总长不必费心了。”

    “老弟千万别这么,男子汉大丈夫,身上少点零件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弟看看,段某身上也是千疮百孔啊,还不是照样带兵仗,呼风唤雨嘛!”

    程亚凌脸色灰暗,涩声道:“亚凌一介书生,岂敢跟总长相提并论?亚凌的手废了,以后就没机会为国效力了。”

    见程亚凌如此消沉,段祺瑞豪气顿生,慨然道:“亚凌老弟无须担忧前途,老弟可是杨度的高徒,文采斐然啊。如若老弟不嫌弃段某的庙,段某就请老弟留在身边,助段某一臂之力。如何?”

    程亚凌受宠若惊,压住内心的狂喜,叹了气道:“段总长抬举在下了,亚凌已是个废人,怕是不能协助总长,还会给总长添麻烦呢。”

    段祺瑞哦了一声,拍着他的肩膀道:“老弟谦虚了。留下吧,从今天起,老弟就是段某的高级参谋。”

    他是孔武有力的军人,这下拍可能是过于兴奋,用力了的缘故,程亚凌受伤的手跟着一阵震动,疼得他冷汗直流。

    “书生啊,就是书生!”段祺瑞哈哈大笑。

    文菲雪踩着碎步走到金俊业面前,脸上的表情既是焦虑担忧,又是忐忑不安,“那个程先生怎么样?”

    金俊业稍作考虑,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又不清楚,他见文菲雪如此担心,便道:“听,他在宝库里遇到了清廷护卫的猛烈攻击,侥幸逃出来的。他不像谎,他受了很严重的伤。”金俊业到这里,才发现文菲雪的脸上充满期待,便道:“顾元渊是和他一起出来的,只是,程亚凌出来后就没看见顾。还有,段祺瑞的士兵也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那——她有没有受伤?”文菲雪仿佛看到了一些希望。

    金俊业盯着她,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他本想去段祺瑞的地盘找程亚凌,却被段祺瑞的卫兵阻止。他只是个过气的总统府警卫,无法直接去军队里要人的。这一点,他还没来得及向陆建章汇报。

    “不清楚。”

    文菲雪扭着衣角,声音颤抖的道:“那请你听一下,看看有没有消息?”

    金俊业抿着坚毅的唇角,没有答话。

    “金营长,请你答应我的请求。如果我们能离开中国,这是我最后一次请求你这么做。”文菲雪俯身,行大礼。

    “不必这样。我已经得到一个消息。”金俊业没等她行礼,便制止了她。见她吃惊的看着自己,金俊业皱着眉头道:“那个,徐督军的副官不见了,这个人有嫌疑。他是蔡锷的学生,蔡锷与顾的关系你是知道的。”

    文菲雪没能理解他的意思,怔怔的望着地面,长长的青丝光滑闪亮,被风吹拂,舞动如飞。眼里蓄满一汪潭水,承载了多少牵挂和担忧。金俊业的声音软了下来,“段祺瑞也四处查找顾元渊,陆大人命我即刻找到徐督军的副官。这两件事就是同一件事。”金俊业谈吐真的不怎么行,他想表达清楚,却是混淆起来。

    他得这两件事其实并非同一件事,段祺瑞是听程亚凌的,而且程亚凌也没清楚怎么出来的。段祺瑞认为顾元渊深埋在金星山根本没有出来,程亚凌连自己从哪里出来也不清楚,让段祺瑞怀疑这个程亚凌是吓坏了,产生的幻觉。他所谓的寻找不过是顾及和顾元渊过去的情面而已。徐树藩发现自己的副官不见了,他疑惑贺雨时的失踪会不会与顾元渊有关呢,因为贺雨时早年是蔡锷的学生,或者其中有什么牵连。不过在他眼里,贺雨时也没能耐将顾元渊从山腹里救出来。或许,贺的失踪只是个巧合。他要陆建章找人,只是想弄清楚到底有没有关联。

    金俊业的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他对京城的情况很熟悉,在徐树藩的提醒下,他很快就找到了四川会馆。

    “哦,回长官的话,前几天是有两个人来这里住过,男的姓肖,女的是他的妹妹,自然也姓肖。”会长亲自接待这位威严冷酷的官大爷。

    金俊业挥了挥手,随从拿出一副画像出来。“是她吗?”

    会长扶了扶眼睛,仔细看了看画像上的人,忽的吸了口气。

    “是,还是,不是?”金俊业盯着会长的脸,冷冷的问道。

    会长慌忙应道:“啊,长官,本馆没有这个人。”他笑得干涩,天气炎热的缘故,他掏出手帕擦着脸上的汗。

    金俊业紧紧盯着他,冷酷的脸色让人恐惧,会长的汗流得更凶了。

    “这个人很重要,我们正在寻找她。如果你知情不报,误了事。你就是自找麻烦!”

    会长赶紧抱拳,陪着笑道:“长官,本馆真的没有这个人。还请长官明察。”

    金俊业生硬的吐出一个字:“搜。”

    广慈堂。徐载德紧张的忙碌着,见元渊中毒不轻,当真是又急又忧,“这是蛇毒,我老头子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识过这么厉害的蛇毒!这种毒蛇应该是异国所产,渊儿怎么会中毒?”

    “徐爷,给我下毒的人是暹罗国人,那里盛产毒蛇。请徐爷不要太担心了,能解毒最好,不得解也无妨。还可以去洋人的医院呢,或者有办法。再了,常言道:福祸由天,生死有命。”元渊看着徐爷给自己放血,两道眉毛揪成一团,脸色十分不好。她轻声安慰着老人家不必为自己担忧了。

    徐爷也不答话,看来这次老爷子是真的遇到了难题。也不再她看轻自己的性命了。

    “这是用甘草和几味草药配置的解毒药,可以暂时缓解你体内的毒性。不过,我也不瞒你,要想彻底根除这种蛇毒,只有寻到毒蛇的类别,再用这种毒蛇的蛇清调配解药才能根治。”

    徐载德解释着,脸色越发沉重。

    “不过很奇怪,你中毒了还能这么精神,真是稀罕事。”

    老爷子又慎重的把着她的脉搏,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捋着白胡子直咂舌。

    元渊却想到,瑞广给自己输入内力的事情,或许是这个原因吧,瑞广高深的内力恰好压制了毒性的发展吧。

    她想到瑞广最后的托付,感到心里阵阵难过,有种力不从心的虚弱。

    听完元渊简略概述了金星山的经历,徐载德才道:“袁世凯死了,这天下又该闹腾一阵子了,哼,袁世凯虽是倒行逆施,却也是一代枭雄,还能镇得住天下。现在是黎元洪执政,其他军阀岂会服他?乱世啊!”

    元渊苦笑起来,“徐爷心如明镜,知道袁世凯的用处比那些各怀鬼胎的大军阀多的多,这才一次次的为他治病。可惜,很多人都误会了您。”

    徐载德呵呵笑了起来,抹了把白胡子,慈祥的望着她,“孩子,要到委屈,你这个孩子受到的委屈太多了。你被世人误解的还少吗?袁党怀疑你,革命党暗杀你,保皇党监视你,你过得日子太苦啦!”

    元渊目光一黯,“徐爷,我也动摇过。好多次就想远远离开这个人世,不再去管孰是孰非。可是爹在梦里对我,既然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就去勇敢的面对。顾家的儿女不能退缩,要去直面所有的苦难。不求闻声于世,只求问心无愧。”

    提到爹爹,元渊的脸色好转,绽放出一些柔和的笑容。徐载德叹了口气,“令尊是位令人钦佩的名士,文才武略自不必,气度品格举世无双,提起令尊,无人不仰慕。”

    贺雨时立刻道:“当年我在讲武堂时,蔡锷将军对顾前辈推崇备至,常常教导我们要以顾前辈作为人生榜样。对于顾前辈的事迹,雨时也是非常钦慕敬服的。”

    叙谈已久,徐载德道:“时局这么乱,渊儿身中异毒,有算没有?”

    元渊无奈的道:“本想去四川寻求蔡锷将军的庇护,可我有毒在身,去了只是给将军徒增烦恼而已 。所以,我不准备去见他。”她着,看了贺雨时一眼,面带歉意。

    贺雨时自然明白她的苦衷,心想着老师喉疾颇重,已准备东渡日本治病,这时候顾元渊要是去了一定会耽搁老师的病情。这个四川之行还是暂缓吧。

    三人沉默下来,忽然门开了,徐正邦大踏步走了进来,见到顾元渊吃了一惊。饶是他反应过快,喜道:“顾姐!你,你没事吧?”

    顾元渊先前受其协助,对徐正邦还是有好感的,见他问,便道:“还好。多谢徐少爷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