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死里逃生
姑苏亦水回眸望他一眼,又掠过眼前密道,漆黑一片不见尽头,她握在剑柄之上的手微紧,一抹微不可察的迟疑踌躇。
叶宸枫回眸看向她,兀自笑了,将手中夜明珠塞到她手中,几分挪掖道:“怕黑吗?”
姑苏亦水一抹无奈,她又不是蒙童稚子,哪里是因为怕黑。
蹙眉掠过手中明珠,她微一摇头,叹道:“快走吧。”
叶宸枫闻言拉住她手腕向前行去,明珠照亮方寸之地,地道狭隘,二人勉强通行。
行了一刻钟,还未到尽头,姑苏亦水只觉几分晕眩上头,地道之中太过狭隘窄小,她虽勉强维持面色如常,冷汗却已湿了衣襟。
“这里地道怕是时日已久,早已坍塌了。”叶宸枫眸中一抹幽光,定在面前坍塌的地道之上。
姑苏亦水眸中一紧,托了手中明珠,照亮四周,缓缓开口,“这地道年久失修,若是贸然以蛮力打通,恐怕只会塌的更厉害。”
叶宸枫亦是赞同她的想法,退后打量上下,却并未找到任何机关。
姑苏亦水勉力举步欲探前路虚实,却一瞬踉跄,险些昏倒。
叶宸枫伸手扶住她,只觉她指尖冰凉,微不可察的几分虚弱。
“可还好?”他眉心一蹙,担忧问道,疑她是在林中受了伤,伸手去探她脉息。
姑苏亦水借他之力站稳,缓缓摇头,回眸望他言道:“并无大碍,只是待不得密闭之处太久,都是年少时落下的杂症。”
叶宸枫眸光微紧,抿唇如线,一手扶她在怀,隐了几分寒意,掠过面前的坍塌之处。
“定然会有转机,不必着急。”姑苏亦水倚在他怀中,一时窒闷,闭了眼低声微哑言道。
密道之中空荡,安静下来便悄无声息,她闭了眼后,听力更清,竟隐约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
心底几分犹疑,她运功五识越发清明,耳边声音也更加清晰,那是……水声……
一瞬之间,灵光一现。
“宸枫。”
她伸手推手臂他,维持清醒,缓缓睁了眼。
叶宸枫闻言敛眸望她,蹙眉道:“更难受了吗?不然我们折回地上去。”
姑苏亦水微一摇头,凝眸道:“这里有水声,你仔细听。”
叶宸枫一怔,凝神聆听,眸中明光一抹闪过,勾唇道:“果然,既然此地有水,便说明确实能通往地面。”
“既然有路,那边不防打穿地道,引水入内,顺流而出。”姑苏亦水眉心一动,开口道。
叶宸枫自然也想到了此法,但她此时如此虚弱,若是水流湍急,只怕她承受不住。
“亦水,既然有地道,就说明是人为修建的,一定会有机关在,不如再等等,或者能找到别的办法。”他微一抬眉,与她对视,温声劝道。
姑苏亦水只一摇头,抿唇笑道:“既然已经有了最快的办法,何必多费功夫,不必顾忌太多。”
叶宸枫掠过她微白面色,还欲再劝,却被她决然打断。
“眼下快些出去才是最重要的,此地危险四伏,何况这里太闷了,我实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知他顾虑,却更不愿留在这危险之中。
叶宸枫微不可察一叹,拉她退后一步,运功起内力,一掌袭出,带起罡风轰然一声,撞上地道。
土石四溅,还未曾落地发出声响,便被铺天盖地的大水吞没其中。
水流倒灌,地道承受不住冲力,四下坍塌更狠,一片狼藉。
混沌之中,叶宸枫躲开土石,抓住时机,一手拦在她的腰间,随着水流沉浮起落,不断向前游去。
姑苏亦水水性并不好,只能勉力维持清醒,沉沉浮浮之间随他水中辗转,竭力追上,不被水流冲散。
不知游了多久,她已再无力气,心神一散,人便如浮萍一般向下沉去。
叶宸枫一瞥之间,见她竟似昏倒过去,心神一凛,匆匆收紧揽她之手,运功十分,一掌击在水中,放任惯力穿彻,借机一浮数丈远。
水花四溅,“哗啦”一声二人破水而出,他一口鲜血,唇边蜿蜒而下,不及拭去,一心都在怀中之人身上。
“亦水。”他声音几分低哑,伸手抚过她脸颊。
见她毫无反应,他眸光冰冷凝结,伸手探向她呼吸,察觉她只是昏了过去,方才放下心头重石。
眼前乃是深山老林,却显然迥同于早前十里之境,只是寻常树木。
他伸手抱她下山而去,寻了附近猎户人家,借宿歇脚。
只装作寻常富家夫妻,失足落了水,付了些许银钱,便轻易的取信了这户质朴人家。
叶宸枫放她榻上沉睡,并未接受主人寻来的衣物,只运功烘干了二人身上衣服,搬了张木椅,守着她醒来。
姑苏亦水呛了水,睡得并不安生,不过半个时辰便醒了过来。
目光环视左右,她看向他,徐而微微抿唇,问道:“这是哪里?”
“山下猎户人家。”叶宸枫掠过她依旧苍白面色,心底一悸,伸手扶她坐起。
姑苏亦水颔首,缓缓坐起,一动之间却只觉钻心入骨的疼,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口再次经水浸泡裂开。
她冷汗瞬间落下,不敢轻易挪动分毫。
“可是落水之时伤到了?”叶宸枫握住她的手,眉心一抹清寒,扬眸望她问道。
姑苏亦水平缓下来,言道:“不是,先前旧伤而已。”
“伤在哪里?”他凝眉问道,不容拒绝的目光看进她眼底。
姑苏亦水与他对视良久,一叹道:“膝上。”
叶宸枫伸手掀开她身上被子,一抹冷怒,面色沉凉如水。
鲜血已经浸透了她的外衣,一片殷红,甚是可怕。
“还有哪里?”他沉声开口,眸中幽光明灭,让人不敢直视。
姑苏亦水敛眸,不愿触及他的目光,缓缓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一声轻叹,言道:“没有了,别处都好了。”
他闻言心底更是几分道不明的冷怒,郁积在心,隐隐闷疼。
眼前鲜血模糊一片,刺痛在他心底,这便是她所谓的全身而退?
……
隐凰城,城内戒严盘查,数到鬼面暗影一掠而去。
姑苏含烟水榭楼台中独立,默然看着数道人影来来去去,袖底指尖紧握发白,面上却不改笑意盈盈。
自从那日她告诉了宁弦,五哥死在了悬崖下的消息后,他出了府门便不知所踪,再未出现过。
现在好了,从找一个变成找两个了,宁弦,你到底是父亲的人,还是五哥的人呢?
一道指风弹过,水花四溅,漾起层层涟漪,她几分烦躁,坐在了桌案前。
“宁哥哥,真叫人失望!”她一抹冷光眼底划过,伸手收了棋盘上的黑子,一把扔在了玉盒中,“咣当”一阵,清脆声作响。
高檐之上又是一抹黑影飘出,她眸中清寒一过,人便追了上去,拦住了那人去路。
“六小姐。”
姑苏含烟笑意深深,秀眉一扬,言道:“隐凰城这些时日颇不安生,这么多人倾巢而出,不知父亲吩咐你们去做什么?”
鬼面人微顿片刻,知推脱不过,便也直言道:“城主吩咐属下等前去寻找五公子下落,另外宁使者不日之前,突然消失不见,亦需留意追查。”
姑苏含烟闻言一笑,侧身让开了路,房顶上坐了下来,碧衣翩翩,眸中一抹冷光明灭。
“果然,五哥不曾死。”她冷笑一声,微有怅惘叹息道。
一缕笛声隐约传来,便在不远处,她极目远眺,望见主人,眸底有幽光一亮。
飞身而下,她直奔了方才的水榭亭台落定,眸中一抹笑意娇俏,伸手去夺笛子。
姑苏子复五指一转,玉笛已收在腰间,摇头笑叹:“六妹莫要顽皮,好端端的饶人雅兴,可不讨喜。”
姑苏含烟秀眉弯弯,亭亭而立,嗔道:“三哥哥!”
姑苏子复闻言温雅一笑,伸拍了拍她的肩头,眸光掠过桌案上的棋盘,转身道:“六妹一人下棋,可有意思?”
姑苏含烟提了裙角转身,抬眼看向姑苏子复,委屈言道:“还不是没人陪我下棋,自攻自守,能有什么意思,都要无聊死了。”
姑苏子复眸中笑意一深,缥缈清寒,挑眉道:“既如此,不如我陪六妹妹下上一局,可好?”
姑苏含烟水眸一漾,眨了眨眼,无邪一笑,颔首道:“好啊,我还未与三哥下过棋呢。”
姑苏子复面色不改,从容依旧,拂衣落座,道:“六妹执黑子还是白子?”
姑苏含烟秀眉一动,拎起裙角坐了下来,毫不客气的取了黑子,一笑抿唇道:“我要黑子,三哥可要让我先行啊。”
姑苏子复含笑应下,抬手取了剩下的白子,言道:“六妹自便。”
姑苏含烟一子落下,笑意盈盈的眸中隐了万千心绪,不动声色揣测他的用意。
姑苏子复应对她的棋路游刃有余,不紧不慢的接下她所有杀招,含笑淡然。
“三哥真是厉害,这么多年深藏不露,外人只知五哥天纵之才,却不知三哥亦是不遑多让,比之毫不逊色。”姑苏含烟依旧一派天真烂漫,笑容清浅,抬眸望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