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潜入承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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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名想到当年离京之时,陛下的殷殷嘱咐,一时泪目。

    黔城乃边防重地,身系漠国国门,若非是陛下信任,鼎力举荐,他也不可能坐上南境的将军。

    “陛下胸怀天下,志向高远,臣愿作马前卒,效犬马之劳。”他肃然沉吸一口气,拱手而言。

    “这倒不必,只是眼下有一桩事迫在眉睫,亟待解决。”寒歌陌眉心微蹙,神色冰冷,眸中含了终年不化的高山积雪,一贯的杀伐果决。

    “但凭陛下吩咐。”戚名敛眸,沉声开口应道。

    “朱老元帅之子朱越你可识得?”寒歌陌沉眸,一抹寒光闪过,抿唇如线,蹙眉问道。

    “末将不才,只有当年朱老元帅在时,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戚名沉吟片刻,俯身答道。

    当年朱老元帅战死边关,朱越负伤回京休养,而他彼时正好领旨出京,赴南境执掌军权,自此后,京都南境,数千里之远,又怎会有机会再见。

    “无妨,你只需能认出他便可。”寒歌陌冷眸一扫,抬眼而道。

    “朱越如今困在承国边界,身侧埋伏敌方无数暗人,朕要你领人偷偷潜入承国,摆脱追兵,救他一同归来见朕,可能做到?”他凝眸一紧,指下磕在桌面上,一声轻响,沉声问道。

    戚名军礼跪地,面色一肃,重重应下,“末将领命,必然不负所托。”

    “只是不知,臣要往何处去寻朱越踪迹?”他几分考量,惑然不解,抬眸踌躇言道。

    寒歌陌伸手拿出一封书信,命了身侧亲随递了下去,起身道:“这是欲王不久前传来的书信,姜风老前辈如今亦在承国,你自去寻他们,自然便知朱越身在何处,等到会和之后,他们自会助你一臂之力,逃出承国。”

    戚名闻言神色一喜,几分讶然,言道:“姜老前辈竟也在承国,有老前辈在此事事半功倍,任是承国军威再严,又如何会是老前辈对手。”

    姜风乃是漠国第一高手,放眼九州,不敢说独步天下,却也是难寻敌手的,有这般人物在,何愁不能全身而退。

    寒歌陌抬手,眸光微凉,颔首道:“切莫恋战贪功,此一去只需将人带回即可,不可节外生枝,承漠两国情势紧张,一触即发,务必要稳中行事。”

    戚名闻言郑重应下,凝眸道:“陛下放心,末将必然不辱使命,悄无声息救出众人归来。”

    寒歌拂袖,微一勾唇道:“朕便在此等候戚将军的好消息。”

    戚名一笑,踌躇满志,“臣,告退。”

    他拱手起身,大步而去。

    ……

    承国勰城,风声鹤唳,一派严整,透露着战前的凌厉戒备。

    一处酒肆酒旗飘展,醺香四溢,杏花点缀窗棂,大街上风声虽紧却也不乏摊贩叫卖之声。

    老者饮尽杯中酒水,漫不经心默数,紧蹙的眉心却也透露出,几分隐约的焦躁。

    承漠二国形势焦灼,寒太后不明不白身死东安寺,身为一国国母,死后却不知尸骨何处,连皇陵也未曾入,事关国体,这简直是在赤裸裸向漠国示威挑衅,欺人太甚。

    依着陛下的性子,必然不会忍气吞声,而承国元帝自从寒太后死后,又始终不见其人,连早朝也不曾上过,显然亦不会低头,天雷地火,烽烟再起不过是早晚之差。

    边关戒严,已到了这般危机时刻,若是再不能带走越儿出关,等到战火一燃,再想走只怕就难如登天了。

    微撞手中酒杯,他心不在焉打量了大街小巷。

    拐角处,一名锦衣男子,徘徊在街头巷尾,来回数圈,步伐越发的凌乱无章法,神色凝重,愁眉不展。

    “第五圈了。”

    姜风摇头一叹,再次满上酒杯,掂量了酒壶中的分量,目不斜视饮酒,挥手一送。

    酒壶正正砸向街上徘徊的锦衣男子,不偏不倚,分毫不差。

    寒欲泽头也不抬的伸手接了过来,仰头一饮而尽,摇头嘟囔道:“前辈也太小气,这两口酒哪里够喝?”

    言毕,飞身而上,无精打采的瘫在椅子上,哀哀一叹。

    “再等下去,就连本王恐怕也要回不去漠国了。”他抓了案上小碟中的花生米,一把送入口中,一阵乱响过,露齿一笑。

    “小子,这是老夫掏腰包买的,你倒不客气的很。”姜风眸光犀利,一眼扫过对面青年男子,一声冷“哼”。

    寒欲泽闻言爽朗一笑,摆手道:“老前辈受累,等回了漠国我再百倍相请,昨日宿在了万红阁,一时没忍住,手中银子全送给了阁中花魁,如今我可是身无分文了。”

    姜风不听还好,闻言面色都沉了几分,张口训骂:“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小子还有心情寻花问柳,没有正形,活该你做不了漠国的皇帝。”

    寒欲泽无趣的摸了摸鼻子,摇头道:“老前辈所言甚是,还是二哥适合坐那个位子,当皇帝确实无聊得紧,整日困在繁琐政事上,荒废大好时光。”

    江湖中人,天性自由逍遥,姜风心底虽也几分认同,面上却是刻板蹙眉,言道:“满嘴胡言乱语,净是开脱得借口,没本事便是没本事。”

    寒欲泽抬眸得意一笑,一抹促狭言道:“小子确实没什么本事,今夜的房钱恐怕还要劳烦老前辈,老前辈看……”

    姜风一口酒还未下肚,转身便走,摆手喊道:“结账。”

    寒欲泽难得眸底也生了几分真实笑意,掠过桌案上的花生米,匆匆又抓了一把,转身跳窗出去。

    他冲了正门招手,笑意隐约,急急追上去,喊道:“老前辈莫急,等等我。”

    姜风一个踉跄,拂袖运功便飞了出去。

    二人你追我赶,几番来回间,到一处深巷之中,方才停了脚步。

    “你小子有话便说,非要老夫陪你再折腾上一圈,真是有力无处使了。”姜风几分不耐烦的摆手,树下瞥眼。

    寒欲泽拱手一笑道:“做戏自然要做全套,前辈老当益壮,这点小打小闹,又岂会看入眼中。”

    姜风一声冷“嗤”,微抬下巴,凝眸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寒欲泽神色一正,眸中一抹笑意,开口道:“皇兄已经派人赶往承国前来接应,想是马上便可行动了,还请老前辈做好准备。”

    “当真?”姜风亦有一抹喜色划过,蹙眉沉声问道。

    “南境将军戚名亲来接应,绝无虚假,如今还需尽早接近朱将军,寻机脱离那些暗人的眼线。”寒欲泽微有思索,眸光一闪,缓缓言道。

    “此事老前辈去做最为合适,老前辈武功高强,想必寻机带出一人,并非难事,只要能摆脱那些暗人片刻便好,等到戚名将军赶到,我们即刻出城,赶往漠国,事后就算被人察觉了身份,无凭无据,也都无济于事了。”他将一切原本讲出,拱手笑道。

    姜风闻言一声冷笑,颔首道:“越儿便交由老夫带出,凭着老夫的轻功,那些暗人就算是特殊培养,一时半刻也追不上的。”

    寒欲泽一笑,侧眸收手道:“如此甚好,那我们这便分头行事,等到戚名将军赶到,以烟火为信实行计划。”

    姜风点头,飘散飞去,临行前言道:“你小子还是管好自己吧,可别还没等到戚名赶来,便要露宿街头了。”

    寒欲泽眉头一皱,无奈目送他转眼消失,耸了耸肩,转身向外走去。

    还真是,身无分文了。

    ……

    客栈中,朱越神色凝重,手心冷汗不断,关了窗扇,一身凛冽寒意。

    他被人跟踪了,这么久,竟然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这些人显然是训练已久,怕是身后之人,想要借他来对漠国不利。

    这该如何是好,他势单力薄,不能主动出手,又不能贸然联系漠国之人,只能无可奈何,困守在此。

    蜡烛灯火昏黄,他默然独坐床前,心下百转千回。

    漠国与承国,如今情势危急,他身在波涛浪涌之中,必然躲避不开,一旦战火燃起,恐怕他就再也回不去漠国了。

    时间刻不容缓,他必须要在此之前,伺机摆脱那些眼线,然后迅速出城,不能再干等下去。

    沉沉一叹,他心中一团乱麻,这一番来承国一无所获,反倒被别人困了网中,实在可气。

    如今漠国正值用人之际,他必须尽早赶回去,既然单枪匹马不能杀的了她,那便只能他日战场上再论生死。

    窗外一片寂静,他转身如同往常一般,吹灭蜡烛,翻身上床,不敢有丝毫异常之处。

    必须要让他们以为他还不曾察觉到他们的存在,这样才能占得先机,不然敌暗我明,更难行事。

    他沉吸了一口气,伸手在枕边摸到了手边重剑方才有了几分底气,闭上眼却依旧满脑子都是如何逃离之事,毫无睡意。

    深深蹙眉,他颇有几分烦躁,翻身睁开了眼,黑暗中隐约看到一道影子,月光下飘散掠过窗纸。

    心下一惊,警惕十分,他不敢掉以轻心,紧紧握住了剑柄,平稳了呼吸,尽力维持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