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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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苏亦水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再无力控制自己,她五指紧握发白嵌入在床板之中,几乎下刻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只能在徘徊边缘极力拖拽自己,刹那间,她倏而睁开了双眼。

    眼前已经是一片暗,她隐约模糊的看到了身边站着两人,一瞬的恍惚,不需确认,她心底清晰的知道都是谁在眼前。

    “还有两个时辰,等你体内蛊王平复躁动,我会再次施针。”云渡缘眸中微紧,免不得心生几分担忧,两个时辰并不短,若要熬过可非一句话这么简单,他所能做的我只是待蛊王再次沉眠后为她施针,最痛苦的这两个时辰还要她自己熬过。

    姑苏亦水虽有心开口却也回答不了,生怕一松口便要前功尽弃,便扫了二人一眼,便垂眸懒得再看。

    痛感在她身上已经越发显得麻木了,她只觉全身疲惫,精神状态上已经支撑不住要闭上眼睡过去,可反复的折磨却让人只能清醒的承受着。

    “亦水。”

    她神思恍惚中抬眼,隐约看到身侧之人,却也无心力多加理会,只支撑了片刻便忍不住又闭上了眼。

    叶宸枫目光晦明,屈身半跪在她身边,伸手握住她已经流血的手,运功输送过去。

    她体内两种真气不断交替磨合,他见不得她这般痛苦,哪怕耗尽体内真气,他也要试一试。

    他真气引自道法自然,虽只是分流,却也囊括了天地之间的灵气,她体内真气炎寒相交,他只能用自己的真气一点点疏导,将这两道真气都托住,用他自己的真气筑成壁垒,一点点推进阻隔她体内乱窜的真气。

    他虽武功在她之上,可却是在她一种真气之上,如今炎寒两道功力全部砸在他的身上,相等于他要承受双倍的压力,不只见效缓慢,也是极为艰难。

    逐渐他也隐隐沁出汗水,面色略微沉凉,只能靠着毅力去一点点分开她体内的真气。

    云渡缘眸光微沉,掠过二人一眼,心底亦是落入一片暗渊,他这般用自己的真气强制去分开她体内两道真气,实在是兵行险着,三年前那一次,他也曾想过用自己的内力帮她渡劫,可最后却打消了想法。

    一是,她体内炎寒两种内力相加实在太过霸道刚烈,二是,他本身修炼的内力又是偏阳刚,若是强行替她输送只会适得其反。

    如今只盼他当真能做到,否则二人恐怕都会被功力反噬,后果不堪设想,他虽是一身医术独步天下,可却也承不住这么强的内力,一旦出现意外,他也根本保不住任何人。

    他微有泄气的松开手,方才看到了已经刺入肉中的银针,随手拔出,他转身回到药柜前,将袖中银针卷铺展开来摊在一侧,翻出砸在桌案最下边的一本医书古籍,一目十行的翻过一页,他曾记得上边有记载着一个方子,能够在关键时刻救人一命。

    云渡缘眸光微顿,正正定在一页上边,虽然并非是他要找的方子,上边却记载着有关雪岭冰莲的信息。

    雪岭冰莲其实是两种东西,冰莲便是极寒之地的一种花,其色为蓝,花蕊微白,而雪岭则是指的一种草,全名为雪岭草,生长在冰莲的根茎之处,藤蔓状缠绕,此二者必须同时采摘入药方才有效,缺一不可,否则便是得其任一也只是一件废物而已。

    这些东西他其实早便知道,听音寺的上代方丈,也就是他的师父曾经在世之时曾经有幸得过一株一千年的雪岭冰莲,可惜师父当时不知此二者不能分开。

    冒着性命危险好不容易得来了一株,却因为采摘方法错误,到头来白费了一番功夫,自己还因此受了重伤。

    三年前他为何匆匆离她而去,回到听音寺却未来得及为师父诊治,师父便撒手人寰了。

    那一株雪岭冰莲如今还存在后山冰壶之中,以锁链悬吊被深埋在河水之下,只可惜花与草一分为二,一直以来他也未曾研究出还能有什么用处。

    片刻恍惚,他提笔圈起这一页的提要,凝眸翻到下一页,仔细寻找当日记下的方子。

    一本三指厚的医书翻了两刻钟他这才找到了想要的,反复记下方子,他转身即刻寻找药材,上下翻箱倒柜一阵这才凑齐了全部。

    回眸掠了一眼里间二人,他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分不清心底什么滋味,只能将全部心思放在炮制药材上边。

    时不我待,他凝神静气,马不停蹄赶制。

    日暮西山,窗外的风也越发的凉,支离破碎的框架窗纸显然已经阻挡不住外间袭来的寒意,他挥袖拂起身侧的一只木凳,正正卡在了窗棂中,避免了手下药物被风吹乱。

    里间姑苏亦水已经恢复了几分清醒,体内真气虽然仍是紊乱,却不再四处冲撞平和了许多。

    叶宸枫也已然在强弩之末,二人如今的情形轻易不能收手,他只能一面引天地灵气为我所用,维持自己真气不会枯竭,一面向她输送内力,制衡炎寒真气的躁动。

    姑苏亦水隐约察觉了体内的第三股真气,她熟悉云渡缘的内力是根本不能制衡住她体内内力的,如此不需多想便知肯定是他的内力。

    她尝试着微微动了动指尖,感觉恢复了几分力气以后,便尝试自己控制体内真气,忽而撤回与他相握之手,二人各自一震,皆承了几分余力。

    “亦水,莫要逞强。”

    叶宸枫扶了床侧起身,敛眸匆匆去探她脉息。

    姑苏亦水微微睁开双眼,感觉恢复了几分力气便反手压下他的手,蹙眉紧盯了他一眼,问道:“你何时瞒着人过来的,不是战时危急时刻,你跟来做什么?”

    叶宸枫任她如何紧盯,依旧不动声色,只掠过她握他的五指,已是痛极之时被她自己折磨的鲜血淋漓。

    他不敢收手,怕扯到了她的伤处,只能维持不动,任由她握住。

    “那些事不急,你可好些?”他与她对视一眼,若无其事的凝眸问道。

    姑苏亦水却也没了力气,松开了他的手,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人便闭眼不再理会了。

    她依旧是银泽华发,几缕已被汗水打湿,紧紧的贴在脸颊上,越发显得苍白无力,憔悴的令人心揪。

    云渡缘听见了里边动静,眉头一皱,将一旁刚煮好的药盛出一碗端在手中,又将银针收入袖中,起身向内走去。

    “喂她喝下。”他将手中药碗交给一旁的叶宸枫,面色几分沉凉,依旧觉得怎么看都是相厌。

    叶宸枫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自然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坐在床侧,将手中药碗搅拌了两下,扶她起来喂药。

    姑苏亦水已好了几分,虽然依旧苦的蹙起了眉,却依旧顺从的喝下了整碗药。

    “你走吧。”她靠在床头,几分昏昏沉沉的推了他一把。

    “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不会有事了。”窗外已经是夜色初显,这里也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他留在这里,她总会忍不住心生怯弱退缩,越是需要,越是害怕就在眼前。

    云渡缘一个眼风都吝啬相予,头也未抬的收走空了的药碗,侧身道:“天色不早了,元帝好走,山野陋室就不多留客了。”

    叶宸枫眉心微动,起身掠了一眼她,犹豫片刻,一叹应道:“好。”

    他转身相外,与云渡缘擦肩而过,手中一只玉瓶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他的袖中。

    云渡缘亦转身,掠了床上之人一眼,转身走向外间。

    袖中玉瓶滑出落在他的手中,他无需多看便知里边装的是什么,定然是含着雪岭冰莲的血。

    眸光掠过已经消失不见打人影,他略一摇头,缓缓敛眸,将玉瓶放在一只药匣子后,再次迈步走回内室。

    姑苏亦水已经好了几分,喝了这碗药后虽不再如刚开始般痛入骨髓,头脑却有几分昏沉。

    云渡缘望了她一眼,伸手替她把了把脉,微微叹息一声,一颗心总算是尘埃落定。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稍后再次为你施针,配合刚刚那药碗你会再次昏睡过去,明日一早再醒来一切都会结束了。”

    如今只需再施一次针,待她昏睡过去,体内的蛊王经过两个时辰的折腾,药效发挥作用,便也会随着她的睡去再次陷入沉眠,这一次治病也才算是成了。

    姑苏亦水闻言点了点头,闭上了眼,再不去多想其他。

    云渡缘眉心微蹙,伸手取出袖中针卷,将她身上原来未取的银针收回,指尖从头到尾掠过针卷一遍,停在最细的银针之上。

    手下针落如雨,他挥手几处穴位深浅不一的刺入银针,待效果生出之后,又一一取回。

    姑苏亦水紧绷的神经一松,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睡了过去,虽然依旧睡得不太稳妥,却比第一次好了许多,不再被反复不断的痛感折磨。

    云渡缘见她当真睡了过去,并未出现不适之处,这才转身回去了外间。

    一抬眼掠到被板凳卡住的窗户,几分无奈的一叹,看来明日又要喊渡一来一趟了。

    果然厌恶的人做事也是令人厌恶的紧,动辄毁坏东西,真是让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