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血染客栈
姑苏亦水自然是并没有准备人手要去围攻郡守府的,更不会知道有人已在杯弓蛇影,吓得不敢走动半步了。
街道上行人眼见散的干净,平川虽然富庶但也并非十分安稳,百姓夜里大多闭门不出,除了个别做生意的摊贩,没人流连大街。
客栈灯火一般燃到子夜方才关门,里边客人多坐会儿但是不稀奇,也无人催赶,只是人走了不少,那些暗中窥视的人就越发的显眼了。
她已经等的有些不耐了,吕信到底在磨蹭些什么,都已经派人暗中追踪了,怎么还不过来动手,可别是临阵退缩打起了退堂鼓。
手中杯子辗转一圈,她貌似无动于衷,实则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那些躲在暗中的人,若是连他们都走了,那就今晚就当真不会发生什么了,她已经做好了打算,就算他们不敢出手,她也不会罢休的,势必要让这一场打斗进行下去,这样才有理由光明正大的处置了吕信。
眸光微动,她面色一冷,街上本该巡逻到此的士兵没有来,不必多说,必然是被人调开了,看来这吕信是准备出手了,倒正合了她的心意,她孤身一人在此,就怕他不来。
客栈周围开始异常的冷清,空气都不安了起来,客人们大多已经察觉到异常,神色匆匆的放下手中碗筷,或回房间睡觉或奔出客栈,一个个脚底抹油般溜之大吉。
姑苏亦水微一抬眉,并不着急着戳破一切,只装作当真什么都没察觉的模样,一个人自在饮酒,还毫不避讳的回望了周围探子一眼,似笑非笑的举了举杯。
那些人见状心底自然戒备警惕,这人莫不是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异常,惊疑不定的思虑了一瞬,却又放下了心来,早就察觉到了人不早就跑了,除非这人是傻子才会坐在这里等死。
思及此,他们再次按捺下手底动作,平心静气的等候行动的消息。
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饮下杯中酒水,回眸又掠了一眼街上,果然只剩了阴风阵阵,常人察觉不到处,还有黑影一条条涌现。
姑苏亦水指尖一动,杯中残留的酒水泼洒而出,细小的珠粒却犹如刺猬一般飞身边那几名探子,穿风破云的攻势,直击人眼最脆弱也是最重要的位置,带出一簇的鲜血,数名探子惨呼声一片,惊破夜的死寂。
余下几名侥幸避开的,毫无上前施救或者对战的打算,飞身自窗户一跃而出,他们的本事是轻功追踪不是刺杀打斗,保命是最紧要的事。
该做的他们都已经做完,剩下的就要交给其他人了。
客栈外一群黑影接应了他们,将幸存者掩护在身后。
“人就在里边,靠窗位置。”
交接言毕,那些人转眼消失在了周围。
取而代之的是一群黑衣蒙面人,手持各色兵器,目光肃杀冰冷的凝在靠窗位置上的人,灯火下显眼的红,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弓箭手先行放箭。”
大手一挥,本来应该是留到最后放箭,但这人刚刚留下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想必有几分本事,谨慎起见先行放箭消耗敌人实力。
铺天盖地的箭矢蝗虫一般席卷,直对着窗户一通射杀,毫不留情的千里夺命。
一阵尘嚣过后,那旁边的墙壁都被射成了筛子,却未曾见到那红衣的半分踪影。
众人犹疑不定,透过已经洞开的窗户去看,还未见到里边的情形,却先行传来了惨绝人寰的嘶吼声。
只见里边一张桌板,前边围了一堵人墙,被纷乱如雨的箭矢死死的钉在了身后木板上,眼睛的地方人人皆是一片血污大洞,而最令人肝胆俱裂的是没有一具尸体是他们要杀的人,全都是没有逃出来的探子。
这人真是残忍至极,临危之时不想着怎么保命,反而设计去杀害别人,无耻之徒。
一群黑衣人群情愤慨,只觉体内血脉喷张,抑制不住的杀意和喋血的欲望。
杀了她,让她看看挑衅的下场,让她知道这手中刀有多锋利。
“杀!”
一个字斩钉截铁出口,带着血腥之气扑面而去。
客栈瞬间被冲进去的人给站满,乌泱泱一片,争先恐后的打翻了碗筷桌凳,一室酒气充盈。
那客栈老板见状不妙一早便连滚带爬的望内院住宿之处跑去,还不忘将隔门反锁,只怕殃及己身。
一群人并不在意这点动静,也顾不上去追赶,一门心思只放在了找人上边。
一个活生生的人,遍寻满室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武器在手,杀手围成一圆辗转搜索,一楼二楼找了个遍。
“难不成逃了!”
众人心底惊疑不定,不对啊,外边守着的弓箭手也没听到有什么动静,已经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怎么会好端端的不见了。
这若是出手一次连人都没见到,郡守肯定不会再留活口他们的,今夜除非杀了那个人,否则这里里外外谁都没有活下的可能。
“再找!”
一群人兵分两路,楼上楼下各自搜查,眉心拧的深刻,面目狰狞。
“将这帘子都给我扯了。”
楼上本是给喜静客人预备的,每一桌皆有白绸隔开,却大大阻碍了他们的视野,不便搜寻。
几刀下去,漫天白绸破碎飘坠,一片狼藉之中,却有一道红格外刺目的飘落下来。
姑苏亦水就藏身在房梁之上,只是被白绸遮掩了身影,谁也不曾注意到这里的变化。
她手中并无武器,只在刚刚随手取了几只箭矢在手,如今坠落在白绸中,手腕一抖便干净利落的刺入了一人的咽喉。
一声闷哼,尸体倒地,并不算大的动静却引得众人全神戒备,身为杀手最是敏锐,一丝一毫的动静都逃不过他们耳目。
一群人瞬间凝聚在了一起,避免落单,看来这个人的武功颇高,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已经杀了一人。
姑苏亦水一击得手又飞回了梁上,虽然没有了白绸的遮掩,但常人很难会抬头主意头顶。
果不其然,一群人来到这里,只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面前的尸体上,环视周遭却并在抬头。
姑苏亦水一个翻身直接绕到了这些人身后,利箭如刺,一掌拍出自后心穿透了两人胸膛。
“小心!”
一声疾呼,众人瞬间跳来回头,握紧手中兵器。
在死了三个人后,终于看到了要杀的目标。
姑苏亦水手中只剩一只箭矢,反应迅速的直接飞下楼去,上边的动静下边的一队人并不知道,依旧将注意力放在寻人上边。
冷不防一道影子从天而降,手中箭矢照光晃眼一亮,雪色手腕就在眼前一划间,最前边的一人首当其冲,被那道诡谲的影子从肚子剖到小腹,死状惊恐恶心。
虽说他们本是杀手,这种场面经历的多了,但从来都是他们剖别人,哪有被人如此侮辱的蔑视过。
众人面对眼前不再躲闪得年轻人,皆是既恨又惧,毫不手软的围攻而上,使出看家功夫招呼对方。
姑苏亦水躲了几下,并不急着进攻,任凭着楼上之人一同围上前来。
各种兵器纷繁复杂的扑过来,她只守不攻,且退且踢飞地上桌子遮挡,刀光剑影下一切都粉碎在了其中。
她手中没有像样的兵器,只有一只箭矢,贸然出手只会折断这最后一根。
到了最角落之处,她一跃纵身而上,又飞到了二楼之上,身后众人轻功不如她快,等到围追上她的时候,她已经取到了想要的东西。
是一段白绸,她缠在手腕上三寸,轻功如鸿施展,辗转挪腾间一片白影轻似浮梦薄云。
众人皆是不以为意,白布对上利刃,还不是顷刻间碎尸万段。
姑苏亦水便仗着他们的不以为意,将内力注入白绸之上,轻而易举的再取一人性命。
一共来了二十名杀手,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已经死了五个。
剩下之人神色凝重,心底皆是几分发寒,一开始是他们被肉盾挡箭之事冲昏了头脑,一心想着要血洗耻辱,急于贪功冒进,这才让这人如此轻易的取走这么多兄弟的性命。
姑苏亦水眼见他们已经冷静下来,进退之间互为防守,确实比方才一通乱打的威力大增了许多。
略一抿唇,她躲开身侧致命一击,倒退了两步,足尖一挑悬在空中的白绸,借力飞动躲闪,身法越发飘逸灵动,旁人连衣袖都抓不到。
“看来你们的郡守大人给了你们不少好处,让你们如此卖命。”
她眸中一抹讥诮,漫不经心的打量了这群人一眼,袖底白绸如龙,再不留手躲闪。
足尖一扯,她仰面飞出数步,罡风烈烈扑面而去,如巍巍高山般让人窒息。
众人惊异于她的了然于心,竟然一语中的戳中了郡守大人,还未从心底得震惊中缓过神来,又被她浑厚的内力压迫的心神不稳,颇有几分丢盔卸甲的狼狈。
她先前一直只守不攻,偶尔出手也只是偷袭,众人虽知她武功高强,却也不知竟已达到如此地步,这般年轻的又生的好容貌,自然没人会往太高的地方去想,如今内力一动,方才看出了敌我之间天壤之别的差距。
“吕信能有你们替他卖命倒也不算太过无能。”
姑苏亦水手中白绸几个上下圈转,便将数名杀手捆住,不疾不徐的满意瞧了一眼,再回眸打量了余下众人。
却见余下之人已经心生恐惧,打起了退堂鼓,眸光乱闪。
那带头之人正在犹豫要不要放出信号,让外边的弓箭手围上来将这里一个不留。
“你觉得是你们的人赶过来放箭的快,还是我先将你们杀掉作为肉盾的快。”姑苏亦水不需多看也知他们心底的打算,一声不以为意的嗤笑,她慵然开口。
先前已有前车之鉴,他们自然记得上次被万箭穿心的探子,那些尸体都还在一旁的窗边摆着,想想便是心寒。
领头人掠了身后仅剩之人一眼,又看了看被捆住的人,微不可察的交换了目光,心底已然抱了必死的决心。
郡守大人临行前有令,绝不可留下证据与活口,要么他们带此人的人头回去,要么就自裁在这里。
“不要急着死,活着不好吗?再怎么拼命,不到走投无路,你们也还是不愿死的,不是吗?”姑苏亦水眸中一抹幽光,巡回扫过他们一圈,眼尾略微一挑冷魅。
“吕信让你们来杀人,想必却并未告诉你们来杀的人是谁。”她指尖掠过手中最后一只箭矢的末尾,漫不经心的抬眸一笑。
“本王苏雾,初到平川便领了诸位一份厚礼,承蒙吕郡守抬爱了。”
她唇边笑意似有若无,深深凝视了当先领头之人一眼。
“你就是夜王!”
那人只觉那摄人目光落在身上犹如刀子般将他刮得体无完肤,一切掩饰在这样的逼视下都无所遁形。
难怪!难怪郡守大人肯下如此血本,还要众人失败后即刻自裁,可这一切如今却都像是一场笑话,眼前的人早就已经看明白了所有。
“本王不想让你们死,懂了吗?”姑苏亦水勾唇,似笑非笑的言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吕信这份大礼既然要不了本王的命,那么本王理应回报给他一份,所以你们不用死也不能死,本王要你们归降不要你们的性命。”她指尖一道劲风袭向身后白绸,顿时一片碎雪纷纷落下。
“谁要敢服毒或者自杀,本王有一百种手段让你们后悔。”她含笑将手中箭矢折断,冷冷甩在地上。
“降还是不降?”
“归顺的话,就出去将外边那些碍事的人干掉,今夜刺杀之事便一笔勾销,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她胸有成竹,根本不需多费心思去劝降他们,只要抛出橄榄枝,就一定会有人动摇,求生欲这种东西,是常人皆有的。
缓缓背过身来,她负手而立,不看众人,也丝毫不怕有人背后偷袭,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身后脚步声缓缓远去,从她站的方向透窗看过去,无数簇血花绽放的烂漫而动人。
她唇便一抹淡漠的笑意,飘散在夜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