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明争暗斗
扫清街道,沿途重兵守卫,平川城门外一片人潮,许多百姓躲在两边窃窃私语,忍不住踮起脚尖向城门外望去,想要看看这大人物都长什么样子。
吕信一早起来便率领了守卫前去城门外接应,心底虽仍有几分胆怯,面上却不见半分异常,眯着眼睛眼观鼻鼻观心,袖底五指动作不断转动,沉默的想着要如何应对。
身边许生现在一队守卫的旁边,抬眼打量了一下吕信的神情,继而动了动唇角,却不置一词的垂眸立在后边。
有些事也并非他能左右的,本来他连出城接应都不愿,推托之词都想好了,只是没忍住心底的好奇欲,想亲眼见一见这个夜王,究竟会如何处置昨夜之事。
他有心投靠,自然想摸一摸这夜王的性子如何,也好待价而沽,谋一个稳妥的出路。
吕信面色微暗,看着已经要升起来的太阳,私下轻“嗤”了一声,人根本就已经在平川城中了,还要他站在城门外接应久久不来,这根本就是刻意要来一个“下马威”。
“来人,往前去看一看殿下大驾走到哪里了。”他将手揣在袖中,居高临下的瞟了一眼身后,冷笑一声吩咐道。
不是要拖吗?昨日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城中,今日久等不至,他笃定人定然就在离这城门不远处藏着,他主动派人出去探查,倒要看看还能缩头不出的装到几时。
“是!”
身后一名守卫领命一礼,牵过一匹枣红马,翻身扬鞭奔了出去。
许生望了一眼,眸光微微转动,这夜王为何久等不来,难不成是因为昨夜之事所以刻意为难,若是这样此人也不过如此罢了,这样不痛不痒的手段只会让人不齿,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他心底想着,不由得暗中一声短叹,按说一个睥睨四方手握大权的亲王不该如此才是,这种手段简直是幼稚。
吕信听到身后传来的叹息,眉头一皱,回眸扫了他一眼,问道;“唉声叹气的怎么了?”
许生闻言抬眼一笑,拱了拱手,道;“回禀大人,属下这是在想这夜王久等不至,路上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实在让人担忧。”
“哼,夜王殿下武功盖世,万军之中都所向披靡,何须你我挂心,等着吧,总会来的。”吕信闻言不痛快的撇了他一眼,面色暗沉的眯了眯眼。
一盏茶的功夫,派出去打探的人策马而归,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跪在了吕信的面前。
“大人,大约三里之处,属下已经听到了一队马蹄声接近,想必殿下马上就到了。”他起身将马交给其他人看管,恭敬地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吕信挺起脊背,抬起头来平视前方,一抹阴冷笑意,这下没有了借口,总该来了吧。
身后众人翘首盼望,终于一队人马不负众望的飞驰而来,马蹄声阵阵,扬起一片尘土。
待再近些的时候,众人已经看可以看清来人的面貌了。
当先一人松绿色锦袍,袖口扎起,一身利落干净又不失威严,端坐在一匹黑马之上,面带微笑。
身后百人骑兵,整齐划一的停下步子,铁血金戈之气扑面而来,神色肃穆庄严。
“吕郡守,可是等候多时了?”
吕信一礼拜下,狐疑的瞥了眼一旁,将当真再无旁人,面色微变,假笑恭维道:“大将军哪里的话,能有幸迎将军入城那是我等的福分,只是不知……这夜王殿下与太子怎么不曾见到?可是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有事耽搁了?”
他面露担忧之色,诚惶诚恐的哀声叹息,心底却是瞬息万变,难不成昨夜之事成了,可是现场那么多具尸体,且死状甚是悲惨,怎么会呢?
云筝并在深究他的心思,只是摇了摇头,含笑言道:“郡守大人多虑了,殿下与太子早就先了我们一步入城了,大人不必再等了,咱们还是快些入城吧。”
吕信闻言眸光微紧,继而缓缓一笑,侧身让开路来,抬手一请,言道:“好,大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还请先到鄙府歇歇脚,饮上一杯酒水。”
云筝颔首点头,当先策马入城,吕信随后上马,伴在一侧引路。
“云将军,不知这殿下何时传召我等,三日前殿下吩咐修葺的皇宫已经大成,就只待殿下与太子进去检阅一番了?”吕信放缓了速度,在一侧殷切的笑问道。
“此事不急,殿下何时想去看,必然会下令传召,郡守大人不必心急,咱们先去你府上饮一盏酒水,慢慢等候便是。”云筝闻言眸光微动,含笑睨了他一眼,又道:“放心,此事郡守大人出了不少的力,殿下见到您,定然会大大嘉奖的。”
吕信含笑称“是”,言道:“为夜王殿下与太子殿下效力是下臣的福分,老夫可不敢居功,只盼殿下能够称心就心满意足了。”
二人沿途将话,不多时便到了郡守府门前,下马一番客套后入了正厅。
正厅中早就已经摆好了宴席,云筝含笑端起酒杯,二人对饮。
“这酒真是香醇,郡守大人真是耗费心思了。”酒过三巡,云筝眸光微动,含笑赞道。
“大将军亲临,下官怎么敢怠慢,好酒就应该配英雄啊!”
吕信哈哈一笑,命人添满手中酒杯,对他略一拱手,饮了一口。
“嗯?想必郡守大人这美酒可不是为在下备的,怕是只有殿下才能让大人舍得备此酒肴。”云筝回之促狭一笑,对着门外一名亲信招了招手。
“来啊,去送信给夜王殿下,就说本将军已经到了平川,郡守大人备了接风宴,请殿下到此一聚。”
亲信颔首低眉,应了一声,即刻领命离开了。
吕信眸光微闪,他本以为是夜王昨夜受了伤,这才派出云筝来与他相见,到如今看云筝的做法表现,又是若无其事一般,要么是夜王无恙,要么是他对昨日之事一无所知。
“陋室薄宴,不知能不能请的动殿下大驾光临。”他收回心底万千想法,摆了摆手一笑道。
……
“主人,要不要去?”
阿雀接到消息后,即刻禀报给了姑苏亦水,犹豫着开口问道。
“去是自然要去,只是不是现在。”姑苏亦水略一勾唇,方才几分散漫的自榻上起身,吕信一大早就出去城门外接应,她却是到如今方才醒来。
“主人的意思是?”阿雀不解,怔然了一瞬,开口问道。
姑苏亦水瞧了他一眼,指了指一旁桌子上的茶水。
“是。”阿雀回过神来,上前两步倒了一杯,隔了珠帘递了过去。
“吕信此刻必然是六神无主,摸不清楚本座到底情况如何,也想不明白一切为了什么,他越是慌乱就越是容易出错,本座不急在这一时片刻去见他。”姑苏亦水饮了一口茶水,半靠榻背,将手中被子搁在了案几上,似笑非笑的回眸言道。
“那属下如何回禀门外之人是好?”阿雀拱了拱手,缓缓问道。
姑苏亦水若有所思的望了眼窗外天色,转眸道:“时候还早,你去告诉那人,就说本座如今正乏着,要休息见不了他们了,让他们等到晚上一并去皇宫见吧。”
阿雀点了点头,应道:“属下这便去传话。”
他一礼退出房间,带上房门。
姑苏亦水面色微凉,抿唇一线殷红,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夜深人静,又是热闹混乱之时,她给了他们这么好的机会,不知会不会有人按捺不住,再来一次昨夜之事。
这平川城中心怀异心的人不在少数,最好能够杀一儆百,让他们看一看下场,好好洗干净心底的贪欲。
若是如今她去郡守府见了他们,难免一整天都要被那些人缠住,她并没有闲心与他们虚与委蛇,算一算这笔买卖着实划不来,那她又岂有不回绝的道理。
不多时,阿雀便传完了消息,拐了回来。
姑苏亦水已经起身下榻,摆手命了候着的人,传了早膳。
虽说她素来不喜欢用早膳,但到底为了身体着想,还是吩咐了人每日少送些过来。
桌上摆了一碗莲子粥,两碟精致糕点,两碟小菜,姑苏亦水方才坐下,看到回来复命的阿雀,便摆了摆手,免了他跪拜。
“苏容如今醒了吗?”她一边用膳,一遍随意的问道。
“还没有。”阿雀如实回答道。
“小殿下向来贪睡,在等半个时辰差不多便醒了。”
姑苏亦水闻言眸光微动,她虽是用的早膳,到如今早已不是早上的时辰了,都已经日晒三竿了,他竟然还未起来,当真是能睡。
她心底思忱着略一摇头,却也并未斥责什么,还是个孩子,睡觉什么的还是由着他去了,也比再闹腾出什么,吵闹得人头大好。
“记得待会儿命人送去晚上要穿的衣物,放的严实点,莫要让他扯坏了。”姑苏亦水眉心微动,抬眼看了他,特地嘱咐道。
阿雀闻言颔首应下,“属下知道,必然不会坏了今晚之事。”
姑苏亦水“嗯”了一声,想到昨夜落入手中的那十数名杀手,他们就是扳倒吕信最好的证据,只怕如今他也未曾发觉,这些人都落座了她的手里。
……
郡守府,云筝接到了回禀以后,了然的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命其下去。
“郡守大人,殿下有些乏了,还在休息,这宴席就来不了了。”他面向吕信,笑了笑言道。
还在休息?吕信心底存疑,面上却并未表露分毫,如常的说笑。
“殿下贵体要紧,倒也不急在这一时片刻,来不了也不打紧。”他扯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眼底幽光闪烁,暗自思索。
“虽然如此,但在下话还未说完,郡守大人不必神伤。”
云筝放下手中酒杯,含笑看了他一眼,言道:“殿下说今晚在皇宫宴请,如此良机,郡守大人可要把握住好好表现。”
“夜王殿下传来的命令?”吕信只觉得如同身在云霄一样,忽升忽降没有着落,一切都显得如此不真实,让人参不透里边的真假。
“殿下的命令还能有错,难不成本将军还能诓骗大人不成?”云筝自然将他的神态看的清楚明白,接到回信隐约也了解了几分殿下的心思,便顺势加了一把火,让这吕信更摸不透真假,只能越想越远。
“大将军说笑了,下官哪里敢?这一杯我敬大将军,方才是下官出言不当,这便向将军赔罪。”吕信虚笑着惶恐起身,端起酒杯敬了一杯酒。
这云筝可不能得罪,北地十几万兵权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寻常谁也是开罪不起的。
云筝见他满饮了杯中酒,面色稍稍缓和了几分,换上了笑脸,摆了摆手道:“酒后失言也是情有可原,郡守大人客气了。”
“这平川素来富庶安定,本将军监管北地的这些年,还是多亏了吕郡守对此地治理有方,这才省了不少心,以后也就不要见外了。”
这吕信一眼就知道并非有才之人,平川这些年还能治理的井井有条,倒着实在他意料之外,想必要么是深藏不露,要么是身后有能人相助。
云筝一番话又将他夸奖了一番,言间隐隐暗示,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
“是大将军过誉了。”吕信闻言摇了摇头,故作谦虚的推辞道。
“此后这平川若是作为京都,吕大人身为此地郡守,那必然是前途不可限量啊,本将军这些许夸赞自然是守得起的,以后同朝为官,同殿为臣,少不得还要仰仗您帮衬的。”
云筝面不改色的回言,笑意依旧,毫无芥蒂的谈笑风生。
吕信心底却并不这样想,若是昨夜之事东窗事发,谁也不敢保证他会落得什么下场。
面色微沉,他勉强的笑了一下,言道:“那是自然,下官愿与大将军守望相助。”
云筝见他神色,心底知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便笑着站起了身来。
“郡守大人的酒着实是好喝,贪杯多喝了几盏,如今竟已上头了,这便不多打扰了。”
吕信心底滋味难言,便也不曾多留,跟着起身拱手道:“既如此,下官这就命人带将军去驿馆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