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巧舌如簧
姑苏亦水只立在原地,目光微垂的看向那只镯子,听他将话讲完未曾打断,却也没有任何表示。
扫过榻上悄无声息的人,她终于将怀济呈上的东西接下,只是却原封不动的将这金镯塞在了枕边,转身退后了两步。
“皇后——”怀济低喝一声,心中百感交集。
“我说过,别人的话我不信,他有什么要说的,又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等他醒来,让他自己来告诉我。”姑苏亦水眼底有一抹幽光掠过,稍纵即逝的隐没暗中,她神色微凉,殿外的动静已经闹得越发激烈,站在殿中也能听到争执之声。
“陛下……若是能够醒过来,绝门的长老们,又怎么敢这样放肆的硬闯殿门?”怀济叹息声不断,抹了眼泪,眉眼白须似霜,更显苍老了些。
姑苏亦水眸光一紧,“为何?”
怀济目光划过偏殿之处,摇头丧气道:“陛下着了绝门的道,不知染了什么怪症,宿衣与国师皆诊不出所以然,自从夜间回来到如今,人便一直昏迷不醒。”
陛下体内有雪岭冰莲,本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可这雪岭冰莲也是自绝门奉上的,若说有什么克制的毒物,世人不知也不稀奇。
姑苏亦水闻言眉间拢了凝重,绝门的长老今日想必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没有人能够制止,那就只能暂且应其心思,稳住局面再说。
“殿外绝门长老嚷着什么你可清楚?”她一手按在桌角,眉尾轻挑。
“皇后!国师他……”怀济心底一紧,虽则国师曾经是戴罪之身,可陛下乃是他九死一生从绝门中救出来的,若是将人交给绝门的长老,岂不是断了国师的生路。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是,陛下体内的怪症,国师毕竟精通奇书疑症,他留下来陛下也是能多一分醒来的希望。
姑苏亦水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抬眼不轻不重的睨了偏殿一眼道:“是去是留,你说了不算,我给他选择的机会,带路。”
怀济接但她的目光,心下一凛,嗫嚅了双唇,却没说出一个字来,埋首垂头的走在了前边。
他没有任何把握能够说服眼前的人,更左右不了殿外的局势,只能静观其变。
二人一前一后的返回偏殿,凤兮疑已然坐了起来。面色虽仍然惨白一片,休养这一夜,伤势却也有了几分好转。
他并不吃惊二人的折回,反而面色淡然的抬眼,似乎早就在等着。
“国师……”怀济支吾一声,却没忍心将后边的话讲出来,只叹息着站到了一旁垂下了眼睑。
姑苏亦水却没有任何愧疚上前,居高临下的审视了他一眼,“殿外那些虎视眈眈的东西,步步紧逼的理由是想要见你,但你该知道,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你必须出现。”
“然后呢?”凤兮疑忽而与她深深对视一眼,眼底有几分化不开的漆黑与固执,像是刚烫出的铁,凝着赤红。
“我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知道绝门的行事手段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无所不用其极,你以为交出了我,今日他们就能就此罢手吗?”他眼底隐约带着可笑的嘲讽,毫不客气的直指道。
姑苏亦水没有任何波澜,更不会遂了他的意动怒,她只是眉目淡漠,轻慢的扫过他,“所以你要让他们满意,让他们不得不离开。”
“既然你昔日有本事能够做出那许多事,卷起无数风浪,今日想必也该有办法应对门中长老的追责,论起巧舌如簧来,他们也未必能够及你?”
不过是各执一词罢了,绝门长老可以将一切推到别人的头上,旁人未尝不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凤兮疑略一沉眸,忽而抬头勾唇,目光深邃的扫了一眼正殿的方向,撑着锦榻,甩袖站了起来。
“我可以为了师兄死,但你绝不能害了承国!”
“姑苏亦水,他从未对不起你,你的账尽可以算到我的头上,我今天就把这条命还给你。”
他大步而出,与她擦身而过,只留下一眼的苍凉决绝。
姑苏亦水不置一词的任由他离去,目光扫过一旁怀济,吩咐道:“跟上去。”
怀济心底不知是何滋味,拧眉闭了闭眼,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紧跟着而去。
他不知道选择皇后是对是错,从心底来说,国师比她,更适合承国,可他相信陛下,服从圣意。
姑苏亦水并没有要凤兮疑性命的打算,旁人如何想这一切,她更不会多做解释,更何况他这条命,她迟早要取的,说明白也没什么意义。
并未第一时间出殿,她将案上的琅华剑拿起,转身回了正殿,将其放在龙床的脚踏之上。
做完此事后,她转身推开殿门,迎着上千条神色各异的目光,坦然站最上边,无惧任何人的暗箭。
“陛下让我来问一下,绝门的长老们可见到了门中叛徒?”
她神色轻挑,漫不经意的停在邬临身上,一步步走向层层包围中去。
紫宸殿外的隐卫暗中接洽了她身边的人,并没有阻止这一切,只是紧紧盯住她的周围方寸,以防被人偷袭。
禁军得到怀济的目光,缓缓的让出了一条路来。
姑苏亦水走到离邬临十步远站定,目光扫过怀济身边被两名禁军困住的凤兮疑,不冷不热的勾唇。
“若是你们见过了,那就可以滚了,这地方是承国的紫宸殿,人也是圣旨加封的朝廷命官,要打要罚,该斩该杀,都轮不到别人操心!”
她此言半点面子也没给绝门留,虽然绝门没有受朝廷封赏招揽,但天下人皆知弼西宫与绝门的关系,又有帝师之门的声誉在外,被人如此毫不客气的训斥,这些长老们还是第一次见识。
“你又是何身份?陛下的圣喻,有怀济公公在,何须区区一女子传达?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荒唐可笑!”
眼见邬临面色已然沉凉,令远慌忙抢先一步结过话来,眼见这些禁军与隐卫对待此人态度恭敬,他也生怕邬临一个冲动,掐断面前这细弱的脖颈,犯下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