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绝门门主
姑苏亦水亦不动怒,身外的杀伐喧嚣声皆抛诸脑后,只若有所思的看向楼阁外。
冷然一笑,她一剑再无迟疑的直刺入秋辞的心脏。
“既然问不出什么,那也就不必留着。”
一掌拍向邬临,她已有所想的计划好,正将尸体抛向阁前。
“你!”
秋辞目呲欲裂,他断然没想到她竟然行事如此刚硬,不留余地,转眼便取了秋辞性命。
“秋长老所言极是,既然留着他的性命已是无益,不妨物归原主送还还绝门门主。”她略一勾唇,眸光流转间有明光一闪,正落在了秋辞身上。
另一侧那尸体方才坠入楼阁方圆十丈,飞沙走石一阵地动,有天罗地网从天而降,泛着幽幽蓝光,尸体眨眼功夫便被绞成万段,血洒尘埃。
秋辞略一沉眸,面色郁积着薄怒,只是隐而不发的抬起头来,目光顺着剑刃望去,越发的冰冷。
他方才将心思动到了阵法上,她便瞧出了其中异常,毫不迟疑的杀了秋辞探路,不知破了他的算计,还脆生生打了绝门的脸面。
“你到底是谁?手段如此毒辣,为何偏要与绝门过不去?”
他从被人围攻到如今,一直不曾想清楚其中的关键,到底她为何要反手一刀,背弃信义?如今的承国,除了绝门,还有谁能给她助力?
姑苏亦水闻言略一思忱,沉吟片刻,眉峰冷扬,“你问我是谁?这倒也并重要,毕竟我们本就素昧平生,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她从前尽管从别人口中,听到过绝门的名字,却也并未接触过除了凤兮疑之外绝门中的任何人,姑苏亦水他们或许听过,但微生羽这这张脸他们必然是不识得。
“报上名来,今日就算是老夫也死在了你的手上,他日泉算下也做个明白鬼。”秋辞执意相问,他不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绝不甘心如此潦倒收场,被人利用。
姑苏亦水未曾理会他的叫嚣,只是仔细观察了阁前异动,伺机寻找机会。
这楼阁如此安静,若按照秋辞的说法,霍荆子当真闭关,那么外间再大的动静也未必能够惊动他,就算是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接着杀了邬临,也未必能够达到引蛇出洞的效果。
此处机关阵法众多,十八司尽管略知一二,却也经不得如此牺牲,那人命铺路,只有……
她眸光一动,转在了秋辞身上。
尽管秋辞如今受制于人刀剑加身,但他不同于邬临,邬临先前便已在十八司围攻之下身受重伤,任凭打杀折磨也毫无还手之力,而秋辞早便得知了消息,只是没能成功逃脱掉,此刻亦是保存实力,并非当真毫无威胁。
袖底一掌拍向秋辞,她不遗余力的直击其面门。
秋辞顿时警觉,瞳仁一紧,即刻运气十成内力,一下挣脱了颈间刀剑束缚,连连躲开了数步。
姑苏亦水等的便是这个机会,趁机而上,十八司众人围攻之下,瞬时将他逼入了楼阁机关之中。
秋辞踏入楼阁周围十丈之内,陡然一僵,心底暗称不妙,急急欲抽身,挥袖便要杀出重围。
姑苏亦水顷刻间后退,袖底冷刃一出,竹林簌簌一阵,枯枝败叶堆满一地。
她扬手一挥,冷冷吩咐道:“放火箭!”
十八司燃火,抬臂举箭,势如流星,去不可追。
一时间烈焰腾起,天上闷雷不断,借着狂风火势暴涨,就连隐约滴落的雨水,也浇不灭这形式。
火星肆虐飞扬,一阵橘红映照之下,秋辞一张脸宛若妖魔,地狱间不甘的在挣扎挥舞。
身前火海,身后杀阵,他被困在中间,火势上身,疼痛难耐,竟连提起运功飞起都难。
乌泱泱的一片大火,灼烧了一条人命后,依旧趋势不减的直奔向楼阁精舍,灰蒙蒙的天色被映的彤红。
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大火竟已将楼阁吞没,借着天势送来的风,熊熊怒燃。
可任凭着火势如何凶猛,这楼阁内却是半分动静也无,别说是活人,就连一只苍蝇也没飞出去,竟是死死的一片沉寂。
宿衣见状蹙紧眉头,看着这火海冥思苦想仍是困惑不已。
这绝门霍荆子就算是再如何武功盖世,面对着滔天大火,也该一筹莫展才是!
可如今这阁子里却毫无动静,根本就不像是正常的样子,难道他当真有金钟罩铁布衫护体?水火不侵了不成?
“皇后,这有些奇怪!”
宿衣上前一步,神色紧绷的死死盯住面前汪洋火海。
他都察觉到的事情,姑苏亦水又怎么可能一无所觉?她一动未动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秋辞在大火中挣扎一刻倒下,顷刻间被猛烈的火光吞没,一点点的变成一片焦黑的碳骨。,
到如今霍荆子都没有出来,看来这几个长老在他的眼底,当真是算不上什么紧要,没有几分感情的。
嘲讽抿唇,她顾不得替任何人可惜什么,顷刻间倒退了两步,警觉的躲避危险。
果然,一只碧玉拐从天而降,半空中戾气斩断了一片枯叶,直奔着她方才站着的地方而来,入地三寸。
“绝门门主的尊驾,终于肯来见人了。”姑苏亦水冷凝了一双眼,袖底指尖放在腰间,戒备而不屑的扫向竹林一边。
“老夫不过先除了几个上蹿下跳的蚂蚱,顷刻间的功夫,你竟将两位长老都杀了,狂妄小儿,你一介女流之辈,却生的歹毒之心,乱我人心,闯我绝门,是个企图?”霍荆子一掌握住碧玉拐,杵地一步,带着强劲到阻拦狂风的罡气,迎面俯视了面前这些个一眼。
白发苍苍,却气势磅礴,毫无半分迟缓垂老之态。
足下几颗血滚滚的人头被踢得打转,宿衣顷刻间怒不可遏,绝门十八司亦是面色暗沉,双眸充血。
这些都是他们一同并肩的战友,尽然每个人早已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可被人已这种把态度毫不客气的摘下脑袋,公然示众羞辱,亦是免不了血气翻涌,恨意难休。
姑苏亦水面色微凉,却毫无退让的迎上他的目光,淡然自若,处变不惊。
霍荆子漫然笑了一下,打量了这些人的恨意与变化,又道:“你们毕竟是陛下教出来的人,也不用妄自菲薄,就这几个人,也还是浪费了老夫许多时间,不然秋辞和邬临,也不会这么黯然闭眼,草草收场。”
他字字诛心,带着尖锐锋利,每一下都正戳向这些人原本无坚不摧的心。
姑苏亦水略一沉眸,侧眸扫了众人一眼,眉心一动。
“老前辈嘴上功夫不错,今日领教一番,让人大开眼界。”
她诚心诚意的恭维一句,眼底却是一片漠然,眉宇之间尽是凉薄。
十八司闻言顷刻间心神一震,即时收止,守住心如磐石。
霍荆子略有讶然,赞叹的看向面前女子,终于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有魄力,够机敏,很多年没有见到你这样的后辈了。”
他略有感慨,当年能让她如此称叹的弟子,如今已然非绝门能够规束,心有鸿鹄之志,剑下九州之土,可却忘了何为饮水思源,为人根本。
若非迫不得已,他也并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惜,这世上成王败寇,优胜劣汰,着实不容退步。
他自认为极高的赞扬,姑苏亦水却半点未曾放在心上,她好与不好,无需旁人评判,更不会为人所动。
“老前辈收起这些客套话,你我或许还能勉强一谈。”她毫不客气的驳了他的面子,单刀直入的奔赴主题。
“声势浩大的闯山破阵,兴师动众的杀人纵火,老夫还当你要立时动剑,怎么还有话说?”霍荆子一声闷“哼”,面上笑意未散,苍老浑浊的眸中却尽是不善之意。
“老前辈怕是误会了,口舌功夫能省事的话,没有人愿意拔剑拼命,毕竟还没有十成必胜的把握。”姑苏亦水面不改色的自卖自夸,并不因彼此实力差距而有丝毫收剑。
敌人面前作谦虚,有什么好处?
“呵,你杀了我门中这么多弟子,还有什么想说什么?”霍荆子碧玉拐一砸,白髯一抖,眼底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意。
绝门虽然人多势众,可对上的这些人,却是以死相搏,不要命的十八司隐卫,战了这么久的时间,绝门可是半点没有讨到好处,反而因着被打破了胆子,处处被动挨打。
“这也没什么可说的,两军交战,尚且如此,古今不变的道理,今日但有另一事,需当好生请教一番。”姑苏亦水眼底神色一变,倏而染上了几分冷厉,暗藏锋芒。
“敢问老前辈如此修为,年过古稀,可知何为催眠之术?此等妖术诡邪非常,摄魂夺魄,敢问背后操纵者,又是安了何等的心思?”
她不杀秋辞与邬临二人,带他们来到绝门,本是想着能够从二人口中知道些关于催眠术的东西,可到底确实白费心机,这两人根本不知。
霍荆子闻言眉毛一斜,瞥眼抬了抬头,掌心揣摩了一下冰滑玉拐,神色略一暗沉,面前仍旧不动声色。
“哼,你就是为了这个来的?”他开口冷冷质问了一声,虽然出乎意料之外,却也并未放在心上。
“这难道不够充足吗?又或者老前辈除此之外,还做了其他不可告人的事。”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看了过去,反唇相讥。
她并不认为霍荆子能够将其中内情如实相告,更没有奢求,他能够心慈手软的就此罢手,但她只要能确认此事,便已足够了。
霍荆子倒也并不遮遮掩掩,他只不屑一顾的冷笑了两声,干巴巴的令人听着难受。
“你若当真有本事,又何必还来这里,原也是无计可施,这才冒险捉了秋辞与怀济,逼上了山门来,只是可惜了如意算盘落空,没有了人质,还落入了龙潭虎穴。”霍荆子神色一冷,极缓的扫视了她一眼,睥睨间带着威势,咄咄逼人。
他本来确实是身在楼阁之中,只不过早便看出了这些人挟持秋辞与邬临的意图,远远便躲开了包围,暗中出现在外围杀敌。
身为一门之主,他若出手去救二人,那便正中下怀,落入敌人圈套之中,他若是不救,众目睽睽之下,弟子门徒观望,此后他又岂能服众?
为求双全之法,他就只能够祭出二人命来,了却这一死局,绝地一击的杀出重围。
姑苏亦水观其表现,亦能将经过联想到七八分,绝门门主若当真是没有半点城府的人,也就不可能在虎视眈眈之中,够活安然到七十余岁。
当断则断,霍荆子这一招釜底抽薪确实用的高明极了,她确实失去了仅有的倚仗,没有这两个人质,想要毫发无损的走出绝门,那只能是痴人说梦。
“老前辈今日痛失两位长老,想必心如滴血,暗中痛苦不已,他们两个的性命是我取的,老前辈若是要给绝门众人一个交代,那倒也不妨。”她早便有与其恶战一场的准备,今日还此,她就是抱了必死的打算而来。
若是侥幸能够以秋辞与邬临二人的项上人头换的解决催眠术的方法,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皆大欢喜,可若有万一,她也没有什么可抱憾的。
十八司为他生为他死,若催眠术不能解,他再不能醒过来,这些人势必也会抹剑追随,今日多杀一人,也算是报了血仇不亏。
而她就更没什么可不舍惋惜的,能够侥幸再活一次,她确实已经惜命看开了许多,但也有些东西,早便如毒液一般浸透骨髓,四肢百骸具是眷念。
若世上再无叶宸枫,那她空守着红尘紫陌,历览人间,纵使千万里都始于足下,却始终又有何意趣?
“倒也不妨?你怕是看轻了老夫手中的玉拐,这一抬手几斤几两,也还要功夫上见真章。”霍荆子玉拐一划地下,尘埃不飞,风声衰弱,只有天上应时降下了一道霹雳,天象大变,有倾盆骤雨瓢泼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