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一决雌雄

A+A-

    姑苏亦水眸光一闪,飞身倒退了两步,暗中握紧湛血剑,心念着,可莫要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凶器择主,她这几日也曾试过拔剑修炼,却皆是无疾而终,尽管湛血剑饮了她的血后不曾有异,但它的锋利不如往昔十分之一。

    霍荆子一拐杖压下去,正磕在了湛血剑上,金属撞击声一震。

    姑苏亦水与他对手后,才方知其中差距,如霍荆子七十年内力,世间能有几人?就连当初与她处处为难的姜风,对上此人想必也是逊色一半。

    只一招交锋,那碧玉拐平平无奇的竖砸,她登时便虎口发麻。

    “老前辈内功高深,您长我几十年的岁数,今日我不拔剑,聊表尊敬!”

    她有意高声喊出,在众人面前激将于他,湛血剑既然发挥不出十之八九的威力,那她便索性不倚仗此,趁机再无霍荆子讨还一番。

    霍荆子闻言顿时变了面色,黑着一张脸,蔑然道:“狂妄后生,你这是目中无人!”

    “既如此,当真绝门与十八司的面前,老夫也让你三分,不用内功,亦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论年龄,他都能长她两辈儿了,今日当真众人的面,她若不拔剑,他就算是杀了她,也是颜面无存,传出去说他霍荆子仗势欺人,对手连剑都没拔,就算赢了也无甚光彩!

    姑苏亦水反手湛血剑一转,将这一拐杖的力度卸了下去,满不在乎看过去一眼。

    “老前辈小心,可别老眼昏花,看不清对手在哪了!”

    霍荆子心如止水,不受她的干扰,只冷扬了眉,手上功夫不饶人,他是心高气傲,却并非愚钝冲动,她几番言辞,尽是激他生乱,他又岂会明知故犯?

    一通下来,才数十招而已,姑苏亦水便已觉吃力,她数次在拐杖下侥幸夺命,不过是仗着心思敏捷,但隐隐便已落入下风。

    霍荆子越打越狠,数次欺身追击,又数次落空,心中倒也对她有几分重视起来。

    她硬拼他的碧玉拐才不过十招,便开始避而迂回,显然是内功够扎实,吃不消高强度打压,可如今已经对上了这么久,他却始终不能取其性命,这从另一面说明了,眼前人的可怕。

    她剑不出鞘,却依旧用的得心应手,毫无半点破晓,对上他力劈山海的招式,四两拨千斤的游弋自若,这架势决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学成的,需有千百场真枪实剑的对战经验,这才能把控好力度时机。

    “你师从何人?”

    霍荆子暗中观她剑法招式,竟有一两分的熟悉,形似隐凰城的路数,可细观却又大有不同,比起姑苏一氏的飘逸灵秀,她的剑法更加快准毒辣!

    姑苏亦水趁机暗喘了一口气,一扬唇道:“无门无派,全仗偷师!”

    “呵,好一个偷师,能够偷学到隐凰城的头上,你也算是一个人物!”

    “想当年隐凰城城主姑苏应锦惜败于我,你若来绝门拜师,想必今日定然日进千里,大不相同!”

    霍荆子略有得意的抬眼,想当年姑苏应锦挑战绝门,那时候也是在这个地方,当时他初登门主大位不过两年,碰上这么一个顽石,仗着有几分本事,就目中无人,着实恨得人牙痒痒。

    那日一战,打的天昏地暗,风云色变,正在二人僵持不下,始终难分伯仲之时,那姑苏应锦大意一步,落入了阁楼前的大阵中,天罗地网坠下,情况斗转直降,那姑苏应锦身受重伤只能落荒而逃。

    “只可惜……今日该你命丧于此,来世再有机会,记得擦亮眼睛投身绝门!”

    一声冷嘲,他不再留情面,碧玉拐光芒大涨,一轮明月共潮生,无影无踪的速度飞旋而去,惊雷闪电,引得苍天怒吼。

    姑苏亦水眼底锋芒毕露,身法惊掠,堪堪擦了玉拐的边躲过,臂上登然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一剑霜寒,万剑归宗,她仗着自己不怕死,竟直面劈向霍荆子前心,出手迅捷如雷,千变万化的招式,不给对手任何参破的机会。

    快剑就像是疾驰的风,天降的电,湛血剑尽管不出鞘,却是所向披靡,展露出的罡气摧金断玉!

    霍荆子一惊,不敢再放兵器轻易离手,抬手收回玉拐,一瞬三挫的迎上蛟龙出海的剑。

    好个三尺青锋,不出鞘竟也有如此威力,煞气竟丝毫不比他手中的碧玉拐弱,简直不可思议!

    不能再让,他心中打定主意,不能再与她久耗,底下绝门弟子,已然在十八司手下伤亡惨重,不可延误时机!

    他顾不上方才意气之言,一边丝毫不乱的与她对招,一边却又暗中提起了内力,一个旋身之间,运足十成一拳挥了下去。

    姑苏亦水哪里不知霍荆子被逼到绝境,定然会不择手段,可她内功上与他差之千里,就算她剑法再凌厉,身形再迅捷,也躲不开这一招。

    目光一暗,她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只拼着被这一拳打到粉身碎骨,也要刺伤他一剑!

    “无耻!”

    一声不屑,姑苏子复嗤之以鼻的扫了那霍荆子一眼,以大欺小,还要暗箭伤人,这把岁数了还是毫无底线。

    一柄折扇飞出,抖出了水墨丹青,红鲤踊跃,一展之间,正截下了那将落在实处的拳头。

    霍荆子立时收手,一闪之间,又要匆匆兼顾着躲开姑苏亦水的剑,一下子退后不及,半边胡子飘飞坠地。

    “哪个多管闲事!”

    他立时怒不可遏,冷冷的砸了下玉拐,一袖将折扇送了回去。

    姑苏子复尚未出声,却有另一人不疾不徐步了出来,身后跟着暗人不计,一身清冷睥睨。

    “霍门主,多年不见,背后偷袭的本事见长,丝毫未不逊当初!”

    姑苏应锦两步挡在了她的面前,不着感情的面向霍荆子一言。

    姑苏亦水陡然间惊异一瞬,眸光一颤,她亦是不曾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捡回一条命,更不曾想到,出现的人竟是他。

    “父亲?”

    她不自觉的开口,只觉被拉住的手已然不是自己的,完全失去了知觉。

    姑苏应锦向后退了一步,面不改色的望了一眼周围惨烈的伤亡。

    “别再动武。”

    他安抚的看了她一眼,似有若无的短叹,替她将臂上伤口包扎,好言好语的劝道。

    “姑苏应锦?!”

    霍荆子心中愕然,诧异中带着愤恨的紧盯这眼前不请自来的仇人,紧眯了双眼,冷然开口。

    “我还当时哪个不看眼的挡了绝门的道,年纪轻轻却口气不小,目中无人的挑战老夫,原来是你的血脉,果然本性难移!”

    他死也没想到,这什么贵妃竟然会是姑苏应锦的女儿,更没想到,他竟然还为了这个,不远千里的带人潜入进来,再一次坏他的好事!

    姑苏亦水抬眸对上姑苏应锦目光,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翻涌。

    “父亲为何而来?”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更不知该如何开口,将心底疑问诉出。

    “找他算账。”姑苏应锦从容不迫的抬了抬袖,目光扫过霍荆子一眼,将她推向身后。

    “带她离开。”

    他收回目光,示意姑苏子复上前,回身略一点下颌,周身暗人迅速将绝门的人包围。

    十八司见皇后脱困休战,紧跟着便追了过来。

    姑苏子复上前两步,折扇一合,拉住她退后。

    “将人留下!”

    霍荆子面色瞬间铁青,一抬手决下令道。

    姑苏亦水目光一顿,紧随着抬起目光。

    却见,那绝门子弟方才要提剑,一阵风过,便被姑苏应锦一招取了性命。

    “霍门主还是担忧自己吧,本尊的人,不必你多余操心。”他抬手招来暗人,接过奉上来的兵器。

    “既然霍门主有言,念多年前在下惜败,不妨今日再试一试,看竟是谁稍逊一筹。”

    他一手微抬,交锋一转,便牵引的天上风雷异动,一身青白衣摆微动,周身滴雨不沾。

    霍荆子冷挑起了眉峰,仔细打量了周遭一番,审时度势。

    若照此刻情形,绝门本就已被十八司重创,再在这个时候迎上姑苏应锦的人,岂非是以卵击石?着实不智!

    “此事改日再约,事关隐凰城与绝门,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论出个输赢的。”

    “更何况——似乎如今的隐凰城,也不在你的掌控一下,若要代表隐凰城出手,你也未必有这个资格!”

    霍荆子眼底神色一凌,言语如刀,字字直戳人心,剑指如今的隐凰城四分五裂,他早已不能全盘左右,毕竟众所周知,如今的隐凰城城主乃是姑苏上清之女姑苏含烟,尽管姑苏应锦多年后死而复生,可到底不曾入主隐凰城。

    “你是怯战?”姑苏应锦神色如常,毫不为之动怒,只从容不迫的一挑眉,漠然置之。

    “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老夫有什么可怕的!谁不知绝门历朝历代皆是第一,数百年皆力压隐凰城一头!”霍荆子闻言顿时嗤笑一声,不屑一顾的扫过他的一边,公然发难。

    闻此言,一旁姑苏子复都忍不住抿了抿唇,不屑一顾的笑了。

    “敢问前辈说的是哪朝哪代的事?绝门想要力压隐凰城一头,却不知何处比隐凰城强了?若是论起来,隐凰城可是权掌三国,背靠巍城,手下人马遍布九州天下,而绝门呢?”姑苏子复并非是偏颇哪一边,无论是绝门也好,隐凰城也罢,于他而言都没什么亲疏远近之分,只单单是对事不对人来议。

    “绝门桃李不断,人才辈出。”霍荆子登时凌厉了眉眼,毫不思忱的反口相机。

    “绝门除了空担了承国一个帝师之门的虚衔,这些年根本一无所长,别说开枝散叶,就连筑基培元都勉强,这几代甚至避世封山,不与尘世互通,敢问霍门主缩头不出,又是如何自认九州第一的?”姑苏子复眸底一抹幽光乍现,心底一抹好笑,状似不经心的质疑道。

    霍荆子恼羞成怒,冷然瞪眼,玉拐一点地,溅起水花朵朵,“你又是谁?绝门如何乃是世代祖训,先祖师绝不会有错,哪里用的着你个黄口小儿多嘴多舌?”

    姑苏子复抿唇笑了笑,闭口不言,很满意三言两语的将此人激怒。

    姑苏应锦等到现在,方才散漫冷漠的开口:“看来本尊这一双儿女,都与霍门主天生不和,话不投机半句多。”

    “既如此,到底是绝门技高一筹,还是隐凰城道高一丈,正好今日一揭分晓,霍门主,出手吧。”

    数十年前他尚且年少,而这霍荆子已是五十余岁,彼时那一战,此人竟还需暗设陷阱,才能侥幸逼退他,如今又过去这么多年,他却有把握,仍凭绝门再拿出什么手段,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不代表不了隐凰城,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若想找老夫一血当年之耻,就先去夺回那隐凰城的城主之位,了结了那姑苏上清的小丫头再说!”

    霍荆子打定主意今日不与他逞一时意气,这倒不是他怕输,而是因为如今绝门的情形,容不得他行差踏错,这一战他若是赢了倒还好说。

    可万一他要是败了,那么这些弟子们一个个都已身负重伤,岂非要葬命在这些人的手上?到那时候,他才是死也不能瞑目,对不起先代诸位师祖。

    姑苏亦水闻言神色微凉,她推开姑苏子复搀扶的手,侧眸一句“多谢”。

    姑苏子复摇了摇头,轻笑一声,也不勉强,只将手中竹伞递了过去。

    “霍老前辈的意思是,今日想要与你对阵,势必要代表隐凰城才可?”她眼底眸光一紧,眉梢尽是霜冷。

    姑苏应锦回眸看了她一眼,却也并未说什么,只掠过水墨油伞,转过头来。

    “势必要代表隐凰城,才配与老夫交锋!”霍荆子毫不迟疑的一点头,眼尾笑出几层皱纹,虚假而深冷。

    “这便好了。”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一颔首,倏而言道。

    “果然是好!五哥,你意有所指,暗示于我?好一招先斩后奏!”

    姑苏含烟嬉笑着踩着水汪,身后十安板直的替她撑着花伞,二人前后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