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背后偷袭
姑苏子复闻言回眸,见到姑苏含烟的那刻,倒也说不上意外,只是没有想到她竟有如此勇气跟过来。
毕竟今日提及姑苏应锦,她还是一副退避三舍的模样。
“你来不就是为了凑这热闹?”姑苏亦水眸光一动,看过二人一眼。
姑苏含烟秀眉一弯,也不苛责,也未辩驳,只抬眼看向姑苏应锦的方向,神色一闪,只道:“二叔如何看?若是含烟也属意您代表隐凰城,不知可也?”
姑苏应锦冷冷打量了她一眼,隐凰城重回掌控,于他而言不过早晚之事,莫说是一个姑苏含烟,就算是姑苏上清仍然活着,也决然不在话下。
“联盟之事不成,攘外安内,缺一不可。”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谋同是坚不可摧的,他从来不畏杀戮危险,更不屑于以这样的方式收复隐凰城,他要走的路,从不与人比肩,只容一人独行。
“哦?那也无妨,二叔除去面前这老头子,我心底也痛快。”姑苏含烟对于这样的结果,倒是出乎意料,她确没想到过这提议会被拒绝。
果然不可一世,所向披靡,这性子与五哥倒是如出一辙,若说这二人没关系,她反倒不信了。
“这样说来,那我倒也只能卖给五哥情面了,但请二叔代我姑苏一氏出战,倒要看看绝门到底有几斤几两,能有底气在我隐凰城面前大放厥词!”
姑苏含烟眉峰一冷,顷刻间有些难得的端肃,眼底霜寒,面向霍荆子冷笑一声。
霍荆子见状冷眼回敬,揣摩了手中兵器,毫不客气的嘲讽一声,挑了挑眉道:“你又是谁?”
姑苏含烟闻言也不着闹,只弯了眉眼,嫣唇一抿,抚鬓笑道:“我就是那隐凰城现任城主,姑苏含烟,绝门的老头子,我二叔乃是姑苏一氏,如今最为德高望重的长辈,你跟我们打,那是以大欺小,你若是能够赢我二叔,那才是真正的独步天下,当世无二!”
姑苏亦水闻言冷然了眸光,一抹似有若无的讽笑,凭着霍荆子这极好颜面的性子,姑苏含烟都已如此说,他定然硬撑着也不肯认怯。
“呵,好厉害的一张嘴,隐凰城的人,果然各个都是牙尖嘴利,你既如此说,老夫便也成全你们,手底下功夫见真章!”霍荆子不料竟还跟来了个姑苏含烟,硬生生堵了他的后路,让他不得不应这一战!
姑苏含烟暗中得意一笑,眸中一抹明光闪烁,她当然愿意,她甚至乐在其中,能够看他们两败俱伤,她才乐得作壁上观!
姑苏应锦却未置可否,反而转身看向这边,目光定格。
姑苏亦水触上视线,略一垂眸,继而又不避抬眼。
“回去。”他神色不改,只扫过一侧姑苏子复,示意他带她离开。
姑苏子复亦有此意,方才便想如此,只是她却坚持不予理会。
“父亲!”姑苏亦水扫过一旁举步欲前的姑苏子复,倏而开口。
“承国同我,必要一个交代,谁也不能替!”她眸中一片漆黑,缓缓抿唇,一抹无温度的笑,言间已然表明了态度,绝无退让。
姑苏子复微一蹙眉,心底想到了些什么,不再相劝。
姑苏应锦看她一眼,微不可察的变了变神色,摇头转身。
他的少主之位她不要,却偏要蹚浑水的踏足承国,不过是一个宸帝而已,他姑苏应锦的女儿,何样的男人得不到?
若她喜欢,他倒也愿意纵着她胡作非为,万花丛中过,哪怕是劈出百里地,盛那弱水三千也无妨。
可偏偏只有承国这入了她的眼这一个……他不愿看到!
倒也不是他心存偏见,但此人年纪轻轻便已城府似海深,更因幼时亲自历经了皇族最龃龉的跌宕变故,导致性格偏拗,阴晴不定,越发的步步为营,时时将欲剑指九州。
这样的人,难免攻于算计,为求权势而断情绝爱,终不是良配!
心底不悦,他却也未曾表露,不愿让她为难,这些年,他亏欠她许多,作为一个父亲,并没能护持她平安喜乐,亦是失败,如今更不愿因一己私欲,干涉她的抉择,只盼她能自己回头,莫要在承国这漩涡中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心情不虞,他连同迎上霍荆子的目光都无端冷上了三分,神色凉如夜里刮过冰棱的风,穿心透骨的箭,千里之外,锁敌首级!
霍荆子不敢怠慢,时刻警戒的迎上对手神色,二人僵持对立一刻钟,一片竹叶坠落地上水洼的刹那间,天地狂风撕扯!
砰然一声对掌,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风云色变。
二人的打斗已非常人能够看出高低深浅的了,只见两道影子,似浮萍漂浮天地,又如扁舟汪洋跌宕,狂乱中有惊雷瞬间劈落,只在那一双影子,乍分乍合的瞬间,决然无情的劈到了一株参天大树,流电一过,焦黑一片。
姑苏亦水目光紧紧的盯住那两道来去不可追的影子,指尖微微一动,神色越发冷肃。
“三哥!这算不算是神仙打架?可真真看的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姑苏含烟颇有几分娇憨的睁大眼,摇着十安的袖子,瞥向一旁姑苏子复。
她虽看不太清二人的招式路数,却已被这阵仗搅得热血沸腾,只恨不得再回去找个没人的山谷,好生闭关个十年八载,悟一悟这其中的厉害。
姑苏子复倒是淡然自若,对此不冷不热的一笑,“我却什么也没看到,只见风雨飘摇,倒是让六妹妹失望了!”
他懒得去应付姑苏含烟的接下来的问题,只断然斩了她的话头,省的到时候又要被她死缠烂打,折磨着开口说话。
“好漂亮的一招流星落日!”
半空中一截衣袖飘落,一道人影招式顷刻间千变万化的使过。
一招错手,百鸟朝凰般的辉光大作,旭日一样炽烈,一招制敌后,收势又如风吹残雪,漫卷玉山!
姑苏含烟毫不吝惜言辞的夸赞,眼底有灼灼光芒,向往而叹息。
“五哥如何看?”
她说着转过去,将目光投向身边,一回眸间,却只掠过了一道残影,有飓风刮过碎发。
“你!”
姑苏含烟惊魂未定的喊了一声,硬生生将姑苏子复的目光也引了过来。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紧盯向顷刻间拔地数丈,是不可追的姑苏亦水。
冷雨沾衣,风声肆虐,姑苏亦水全力一拔手中剑鞘,湛血剑电闪雷鸣中一声嗡鸣颤抖,仓啷啷划破天幕。
制敌,从来都不是信口雌黄而已,她的话都在行动中。
承国同她,要的交代,谁也不能替,她会自己取,不择手段,不计得失!
一招剑走偏锋,她一渡间已至敌人身侧,湛血剑雀跃欢腾的沐浴在大雨中,割破重重阻碍,直划过霍荆子腰侧,鲜血顷刻喷薄。
底下绝门弟子见势不好,立时便群情愤懑的失去理智,再次缠上十八司的人马,战的你死我活!
姑苏应锦收手,眼睁睁看着霍荆子不可置信的捂住伤口,狼狈坠地。
怎么可能?这一剑竟能割破他的护身罡气?他并非毫无提防的与姑苏应锦对战,可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落败!
“无耻之徒!无耻!背后偷袭!”霍荆子撕心裂肺的低咳了两声,双眸都不了遏制的发红,死死盯紧了面前的所有人。
姑苏应锦面不改色,丝毫不曾放在心上的冷眼旁观。
姑苏含烟视若无睹的旁人的话,只热切的将目光投向姑苏亦水,情绪翻腾,果然不愧是五哥,还是一样的不拘一格,行事果决。
姑苏子复哂笑一声,摇头敛眸。
姑苏亦水逼进跟前,俯身看向地上霍荆子,眼底幽光如沧浪之星,煞冷又明熠。
“如何解除催眠?”
她纵然已经预料到他死也要找人同归于尽,却仍旧不死心的再次逼问。
“没有!哈哈,你我都救不了他!就算是你今日杀了我,他也一样会永坠梦魇,再无清醒之时!”
霍荆子硬着头皮仰头一声苍迈而阴桀的笑,别无二话的讽刺启齿,微喘的按住流血的伤口。
姑苏亦水略一勾唇,“当真?”
她举剑搭在他的颈间,不悲不喜的两字出口。
霍荆子老眼一眯,深深的打量了眼前煞气扑面的长剑。
“看来你对陛下亦是用情不浅,呵,那你就记好了,杀他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都是你多管闲事,是你断绝了最后的希望,我本不欲取其性命,只要一个能够听话的傀儡便是,但你——你逼得玉石俱焚!”
他毫无畏惧的切齿,死死盯着她的眼,一下撞向她手中的剑,一道血光喷洒,死不瞑目的倒地。
湛血剑饮血无痕,在雨水浇淋下越发的锋芒毕露,带着绝世无匹的艳丽与玲珑!
姑苏亦水垂眸,仔细的看了眼地上泥泞中躺倒的尸体,眼神空乏,灵魂也冷冻。
她在众人睽睽目光下,反手毫不迟疑的又补下了一剑,不加掩饰的作恶,直起身来,甩手离去。
“皇后!”
宿衣吞了吞口水,看了眼绝门门主死后又被再补一剑的尸体,心底一阵发毛又愤愤。
但想到霍荆子死前的话,怒从胸起,只觉要气炸了,便不受控制的跟着上去狠狠地补了一剑!
姑苏含烟从旁看的滋滋有味,低低的唏嘘了一声,拉着十安转眼便跑了。
热闹凑完了,溜之大吉!免得这些个人杀红了眼,再惹火上身!
“收手,我们回去。”
姑苏亦水吩咐了一句,转身面向阴云压城的天穹,眼底一抹血光并着冷戾,却终究隐没在漆黑之下。
宿衣颔首遵令,“是!”
“亦水。”姑苏应锦此刻方才开口,神色淡淡却眼底带着几分考量。
姑苏亦水一顿脚步,回眸。
“承国不适合你,这里风雨欲来,一己之力,能担多少?饮鸩止渴而已。”他不赞同的沉眸,难得带了几分苦口婆心的劝诫,倒也染了几分烟火气。
姑苏亦水闻言却只是一滞,她转过身来,走近他的面前。
“父亲都已经看到了,我要做的,我想做的,从来都不是容易的,风雨欲来又如何?动荡不定又如何?父亲能够七年设局卷土重来,不也是在逆势而为吗?”
她不再有任何闪避,早就该如此,从那日死而复生的相见后,识破一切都是圈套后,亲情是何滋味,她其实不知,真正支撑她风雨中走过七年的,也不过是她的一腔恨意与不甘!
这世上总有一些事,偏偏事与愿违,苍天不做美,天意越是苍凉无情,她就越是想要逆势。
“父亲已经不用我了,隐凰城的少主,无论是姑苏子复还是姑苏亦水,都不过是一个意思罢了,您不是非我不可,但这里,有我的承诺,有能让我舍命的理由,承国四域,谁越雷池一步,刀兵相敬!”
她毫无委婉的意思,一字一句都说的透彻,隐凰城用不着她,少主之位也不是非她不可,但承国不同,他活一日,她就替他守一日,活一生,她就替他守百年。
他完好无损的时候,她不愿留下,那是因为志不同,强求无果,但他如今危在旦夕,她却心甘情愿,不为承国,不在江山,她只为他一人拔剑。
“若有朝一日承国挡在隐凰城的面前呢?亦水,你需要想清楚,而不是一时感性,与我赌气。”姑苏应锦神色掠沉,他并不认为她是真的喜欢这里,这个地方,已经要成为束缚她自由的枷锁,他并非是一定要她站在隐凰城来,而是不愿见她流血,才欲将其藏后。
承国如今危机四伏,而她又身份敏感,更不适合在这里就溜,她只有站在他的身后,他才能放心。
“隐凰城若非要与承国为难,自然是各凭本事,父亲若心存恻隐,我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隐凰城一直以来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不愿意回想,却无时无刻都会被人提及的地方,她不愿意与谁为敌,但他的东西,旁人不得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