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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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景是美好,但皇帝这么一,贾代善维持了半刻的沾沾自喜,片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只觉的后背都湿了一层,跪在下方,半句不敢多言。

    皇帝忽觉来了兴致,让人赶紧赐座,“将来不仅朕要烦恼,想来你们的同僚也该头疼一番。”罢,他又忍不住笑了。

    好半晌贾代善才领会皇上的意思,颇觉无奈道:“犬子年少,想来担不得大任。多让人唤着名讳表字就是,应当无碍的罢。”

    “噢,我可记得贾会元不过舞象之年。”皇帝放下筷子,苦恼的问道。

    “正是,”贾代善欠身斜坐回道:“蒙先皇恩典,特入族谱前赐表字。”

    “卿这么一,朕也想起来了。”皇帝颇为怀念道:“先皇总是这般体恤臣下,朕不如多矣。”

    臣子难做,贾代善不想让皇帝认为他思念先皇,更不敢向皇帝讨情分,只赶紧道:“圣上宽宥臣方有今日,得沐天恩,贾家上下满门亦不敢或忘。”

    “贾家的忠心,朕甚明了。”皇帝惦记贾家的忠心,好生安抚了一回,又唤来几个臣子一道赐膳,这才罢了。

    殿试乃凌晨初始,落日交卷。用过晚膳,考生的卷子也收的七七八八,再经由十位临受皇命的读卷官筛选。批卷有五种,圈尖点直叉。以圈为一等,叉为末等。第一位读卷官用圈,第二位读卷官决不能用点。反之,第一位用直,第二位不可用尖。种种情形以此类推。

    今科阅卷官,有一位乃大学士叶岚,为人清正破受当今信重。此时他拿着贾赦的试卷,审卷格外仔细。但凡阅卷者,多始于卷面整洁,格式错字韵脚,此后再文章。他细细看了两回,这才在当中画了个圈。那卷面乃是糊名,传至下一位官员,依始阅卷,不期然依旧一个圈,再加盖官印,方往下传。

    试卷以五等排名,前十方呈圣上御览。然贾赦卷子上已有七圈两尖,传至翰林院掌院庄学士上犹豫不决。文章锦绣文采斐然,字迹无错,满篇得法言之有物。他再细细品味了两遭,这才心情复杂的往上头画了个圈盖印。如无大错,此乃前十无疑。

    此时案上已有六篇,众人加快阅卷。月上中天时分,文华殿灯火通明,众人将前十卷宗一一拆去弥封,待一观姓名,那礼部尚书方为不禁叹道:“果然不出其右,这些可都是各省尖子。”

    “正是,”叶岚抚着胡须,亦笑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吾等不负圣托。”

    那礼部尚书看了贾赦的卷子,回头苦笑,内心跟吃了屎似地,“诗书传家不如金堆玉砌,这卷子一出,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几人上前一观不由露出苦笑,前十里头多少世家传承,亦有文风圣地,可卷子上头的圈,明晃晃给了天下读书人一个耳光。他贾家一介武夫何等能耐,竟是养了个好子,敢与天下士子争文魁。

    “我记的去年,贾家亦有一人中进士。”叶岚笑笑,拍掌提醒众人,“好了众位,是时候呈御裁夺。”

    自来成绩不可涂改,十位阅卷官即便同声同气,亦不可妄为。众人一惊,此时无论愿与不愿,都已轮不到他们做主。

    三日后,十位官员各呈一份试卷,面圣跪读。

    帝王慈悲,不忍此举,不知从何朝代起,此风大改。因此当前,捧卷官员先行大礼,这才从帝师叶岚为首读起,依次而行。

    怪道书中自有颜如玉。那一声声文章而出,犹如金玉之声,响彻大殿,引得众人陶醉不已,畅快其中。

    十人诵读,再好的文章总有尽。皇帝让人呈卷,十人二十篇囫囹看了一回。复沉思了一回,又拿起贾赦的试卷细读。看到最后,他不禁一叹。自他临朝几载,朝中亦非顺利,举国也并非和顺。然兵事多有仰赖老勋贵,文臣却也并非全权在握。

    他亦谨记先皇遗言,勋贵可用却不可滥用。如今勋贵不算势大,改换门庭之多,细数起来,贾家算是头等。又此子出类拨萃,文章上字字珠玑。

    皇帝沉吟了一会,“叶卿以为贾赦如何。”

    众人呼吸一窒,叶岚微上前道:“此子连中五首,观其文章大有可为,乃是天纵奇才。若点为魁首,连中六元,实乃我朝之祥瑞。”

    “依众卿之见又该如何。”不可置否,皇帝也被的心动了。

    “叶相之言,实至名归。圣上福泽,天佑我朝。”众人就想以年纪压一压都被叶相直接驳了,谁还敢不是天降祥瑞。

    如此,众人无异议,再往下排榜眼,探花。状元已决,不代表榜眼探花不能为之一争。官场上讲同年,亦讲同乡,为自个争福利终归没错的。

    往年都是争状元,今科倒是不同,一旁的总管高团睁大眼睛看着群臣撸袖子,真是好一番热闹。

    贾赦不知金銮殿如何暗涌,只在第二日同贾琽一同往国子监领进士新服,便直接打道回府。近两日府上接了无数帖子,其中亦有他的同年。他这边忙着筛选,却被老太太叫去了正堂。

    今日家中除了上学的贾政,众人皆在。贾赦上前一一请安,顺着老太太的坐到她身旁,静等长辈下文。

    贾代善瞧着儿子目中无人的模样,忍不住痒。清咳了两声道:“如今你也算是大人了,婚事上你怎么想。”

    这话稀奇,结婚的对象勉强算半联姻,实则一大半里头是老爷子被人忽悠了。这就不了,定亲,下聘,这些他可一点没沾。问他?贾赦扫了四人一眼,“不如去找个算命先生占吉日。”

    贾老太太被孙子不着调气笑了,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才对孙子解释道:“别听你老爷的。我们是想着,不如趁早将人娶过门,算作双喜临门,你看如何。”

    不对吧,贾赦掐指一算,“前前后后咱们家倒还好,沈家也不兴如此。”

    “我就罢,”贾源撑着下巴刮刮茶碗,“你想抱孙子也不能这么急,女方才量了尺寸,做家具不得费些功夫。”

    瓷器相撞的嘎吱声弄的老太太忍无可忍,瞪了贾源一眼,抿嘴上了脾气道:“的好似你不急。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到底想如何。”

    “莫急。”贾赦捧了茶给老太太,安抚道:“孙儿一针一物皆由长辈所赐,万不敢有怨言。”他着轻抚老太太的背,却道:“这些孙儿不懂,全权交由长辈主持便是。只是劳烦颇费,待要孙儿出面,只管可劲使唤。”

    “臭子。”老太太被哄了一遭,就像那瞥了气似地,“那这几日我便同媳妇操持起来。得用你们之处,可不许躲懒。”

    众人连忙称是,贾代善又孝顺了一回,方又其乐融融。

    这边才暂定婚事一半,放榜之期已到。

    天光未亮,贾赦并贾琽两人已赶着马车到了皇城,顺着殿试的路,一群贡士持笏步步往前到了那金水桥。另文武百官,将军兵士各有站处。

    不过一会,天光大亮,缓缓初升的太阳并着晨钟鼓声,蔓延皇城开外。

    “宣新科进士入宫,金銮殿上面圣!”

    从文武百官兵士的喊声中,到那总管太监宣面圣,众人跪谢圣恩,这才往那金銮殿而去。到了殿外,朝鞭声响,百官肃静。

    宫乐声声,礼部唱声,三跪九叩之后方才正是唱名。

    “熙元三年甲辰恩科殿试一甲第一名贾赦!”

    连着众百将士齐喊三声。贾赦微微发愣,在导驾官的指示下向队末走去,一步一步往前行,到了那丹陛一阶方才停下,在礼官的指导下三拜九叩,方才起身站定。

    仪式还在继续,唱名声不绝于耳,贾赦这才有心思观察左右。远处殿内,那是文武四品以上官员的站处。举国的政策从这里流出,万万千的性命,掌握在这些人里。而有的人,即便过了进士门槛,或许一辈子也见不得天颜一次。他恍然间有些通透,权利的本质,为官为何。

    听着三百进士的名字,贾赦拢回思绪,心思更加清明。直至圣上召见恩科前十名,他依旧步履从容,不减大家之风度。

    御座上的皇帝一见贾赦,通身便打量了一遭,这才道:“这就是咱们新科状元,果然年轻啊。列为臣工瞧了可有所感。”

    那周太师平日已不大上朝,如今瞧着今科士子,忍不住感叹:“自古英雄出少年,今科士子多有年少,实乃我朝之幸,社稷之福。”

    “老师的是。”皇帝点头,同贾赦问了几句,又道:“新科状元可有婚配了不曾。”

    “回禀圣上,臣已定亲。”贾赦如实回答。

    “噢。”皇帝颇有些遗憾,却也道:“新科状元文体雍容典雅,姿仪阔朗清俊,实乃上等佳婿。可惜我家没有公主婚配,真乃憾事。”

    一旁的史官下笔一顿,方才接着记录。

    好在皇帝还是着调的,待问过贾赦,又点了其余两位。

    榜眼乃是山东人士,名唤姜简,乃而立之年,面上虽唯有晕色,却也对答如流。

    再往下探花郎,贾赦莫名有些眼熟,好半天没想起来。直到其自报名讳,他才恍然,原来是金陵的熊孩子徐亓。不等多想,那问答已结束。

    朝鞭裂地,众人退朝。

    作者有话要:  老爷们真特么暖心,感动的哭唧唧。

    这两章因为资料不够写的特别慢,等我明天重新撸一下大纲。

    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