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一下朝,文武百官各有去处。
贾赦这边却不能走,故在黄门引下去了殿旁,褪下贡生服换上状元袍,等着一会御街夸官。
若起状元袍,那也是一项荣耀。打头的便是乌纱帽,两旁簪花区别于进士所用绒花,借银叶饰以翠羽为两旁之饰物。又一身绯罗袍,腰做素银带,附有药玉佩。兼之‘恩荣宴’牌子不同于进士的铜牌,而换做银抹金牌。
处处彰显不同的状元服,贾赦稀奇了一会,向黄门客气致谢,抬脚欲出殿门,却被一群人挡在了门槛。
却原来有些个典故。正所谓榜下捉婿,快有慢无。只见探花徐亓和传胪进士几人被团团围住,进出不得。
那榜眼姜简已是而立之年,却也被问过一遭,这会躲在一旁对着贾赦作揖道:“贾兄先见之明。”
进士规矩,不论年龄,以名次定先后。加之贾赦状元官拜从六品,故也无需客气,却也同样作揖道:“非我之明,乃家中长辈之明。”
这话完,那姜简也是一笑。又观贾状元少年得势并不倨傲肆意,通身清流雅气,不由心生几分亲近,却听见人堆里头喊道:“探花竟心仪状元郎,断袖啊。”
咦,贾赦一惊,扭头看向人群。只见徐亓急忙忙摆,解释道:“在下虽未娶妻,却心仪女子。当下不过要讨教状元郎,非是心仪状元郎。这位大人听错了,可不敢胡。”
那庞大人乃是兵部侍郎,年纪并不老大,生来却有些耳背。故此他这一通喊,倒生生吓住了徐亓。
众人听他解释,又知庞大人情形,越发不肯放过徐亓。
徐亓还不到弱冠之年,又不太晓世故,急的不知向谁求救,只一个劲的往前挤。恨不得立马开出宽道,以解一时狼狈。
眼见着时辰,贾赦与姜简对视一眼。两人纷纷上前,将徐亓拉出来,同众位大人告辞,往御道走去。
皇宫殿宇大门门不知几凡,唯有御道,除了圣上平时出入。皇上大婚时,皇后可以进一次。再下来就只有殿试考中状元、榜眼、探花走得一次。两旁的进士不,就是官员亦是万千思绪。
一行至承天门停驻,那顺天府尹上前为贾赦牵马,又是渠顶插金花,十字披红,两直率县令依样照做。待装束毕,再由顺天府亲递马鞭,两县令递鞭于榜眼、探花。三人上马后即有“状元及第”旗一对、绿扇一对、红伞一柄、锣鼓音乐排列前行。
三年一次的盛况,从御街开始,人声鼎沸不绝于耳。礼部尚书和吏部尚书随行,新科进士亦在一旁随行。打出贾赦上马至御街,前方百姓下跪欢呼不绝于耳,这种情形他是头一遭体验,还没来得及体会什么,头上已飘至数朵鲜花,数张娟帕。那帕子上的香粉引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随在一旁的姜简笑道:“少年自风流,状元郎你瞧,那楼上的南熏姑娘,正冲着你笑呢。”正着,就有一物掷到他怀中。这会他笑的更加乐呵了,将原本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贾赦摇头,往两旁楼一撇,随即便往前行。不他已有婚约,就是一些风流绯闻无伤大雅,他也不感冒。十里长街不算长,他看到姜简十分不舍,晒然一笑下马,到吏部文选司之求贤科内奎星堂行香。礼毕,复骑马出前门,在观音庙、关帝庙行香,沿着西月街去那金陵会馆。
会馆之中同年同乡,掌柜商人,举子进士各凑份子,供给几桌好席面,驻于馆前相迎。贾赦才下马,街面鞭炮震天,馆前众人欲下跪行礼,他赶紧上前扶了,“无需多礼,万万使不得。”
双方再三互让,这才进了馆内。丝竹琵琶,美器佳肴,两层会馆挤满了人,依旧留了一座主桌。贾赦谦让过后方才坐了,眼前人物犹如走马灯似地。有那二甲的进士,亦有落第的举子,或有那富贵的商人,零零总总。得亏他记忆不错,方才也记下七八分。
众人见状元郎年纪,亦不敢劝酒。贾赦也是松了口气,和众人攀谈。一顿饭的功夫就吃到天黑,方才同贾琽往宫中赴恩荣宴,既琼林宴。
所谓恩荣宴,其和鹿鸣宴大抵是差不离的,只是规格上要更高。到了宴上,贾赦便不能带着贾琽,他独自一人坐了一桌,榜眼探花两人一桌,余下进士四人一桌。举筷之前,先由着礼部官员引导,做致词,这才方可自便。
宴会么,大多大同异。贾赦也随着众人摸样,对着官员上几句祝词,薄酒几杯也就罢了。等他见到姗姗来迟的沈阁老,却不能再消极而过。他端着酒杯预备上前,围着沈阁老的进士见是他,纷纷让开了道。
“下官贾赦,敬阁老薄酒一杯。”贾赦并不多见沈阁老,但即将结为亲家,按辈分他保不齐还得叫人一声老太爷。因此旁人可以迟,独独他却不能,哪怕被人误认为谄媚,亦要一马当先,不能丝毫慢待。
沈阁老二月中起复,如今官拜正一品大学士,虽已老迈亦不可觑。他对自己谋划来的孙女婿相当满意,此情他也不藏着掖着,只道:“你亦是我家人,何须多礼。”
这话众人不解,沈阁老又道:“老夫家有一孙女,指做状元郎家,一声家人可使得。”
“使得,使得。”众大人虽有惊诧,却也不会失态。
沈阁老得意一笑,风度翩翩招至众人入席。
恩荣宴本为新科之庆,如今乍起春雷,众人免不了一番所思。有人暗叹,有人咬牙切齿,有人羡慕之情溢于言表。种种百态,不一而足。
贾赦面对贾琽的询问,微微颌首,并不再多言。只觉的沈阁老同他们家老爷子一般顽皮,本就出身高门,再有这门亲事,同科怎么想。不过多树敌几个,引旁人嫉妒而已。
好在众人还算风度,又许是不与高门相顶,轮到贾赦,也不过被迫做了首诗就是。唯有徐亓,他可不管贾赦是谁,捏着酒杯上前道:“虽然我输了,我也认。可后头日子还长着,我终有一天要超过你的。何况你的状元,却有几分侥幸,并不十分扎实。”
这话贾赦是认的,他这个状元确实有运气成分,因此也不发怒,同样端起酒杯道:“自古以来成事者,勤奋天分运气缺一不可。某有幸,德蒙圣恩。”
“圣躬安。”徐亓没想到他承认的坦坦荡荡,一时没了话,将酒咽下,挽袖一抹,看了对方几眼才作罢。
众人虽听不清两人对话,却见探花郎都铩羽而归,也掂量了几分,歇下各自心思。贾赦是万万想不到,徐亓还有镇场之用的。
酒酣耳热,恩荣宴也将结束。众人做最后的狂欢,各自回家。
贾赦同贾琽两人离宫驾车回府,贾琽已然半醉,待将人送到院子,这才预备回东大院。二门上的婆子却赶紧上前恭贺,又请他往荣禧堂去。
“天色已晚,为何众人还未歇下。”贾赦瞧着月色问道。
那婆子摇头不知,贾赦不再纠缠,快步往荣禧堂行去,却见家中老都在。
贾老太太笑靥如花,对着贾赦招道:“唉哟,快让我瞧瞧,咱们的三元及第状元郎,好生稀罕勒。”她罢还不过过瘾,又鼓动众人夸赞贾赦。
贾代善夫妇夸了两个来回,贾源牙疼般的夸了几句,老太太依旧不过瘾,让人将圣赐蓝底云纹金匾额呈上来,心翼翼放到一旁榻上。携着丝绢擦了又擦,横眼道:“如今你儿子钦点状元,你这个做老子就不表示表示。”她一边着,一边呵了口气,又上轻轻擦拭。
“祖母,孙儿宴上饮了一些酒,胃里正烧得慌,可还有吃食。”贾赦左右看看,喝了几口温水,又对着打盹的老爷子道:“阿爷可要吃上一些。”
贾源点头,贾赦抬命人去摆弄。贾老太太又道:“如今他也是要成亲的人了,月例二十两够用什么的。我和你爹打算给他一个庄子花销,你们夫妻也该上心些才是。”
别人不知道,贾母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俩老大半的私产只怕将来都是大儿子的,如今还来向他们夫妻二人伸。她一想到这些要分给不亲的大儿子就肉疼的紧。可看着俩老,此事又怕是势在必行,何况如今大儿子出息了,不给也不过去,真真左右为难。
倒是贾代善干脆,揪着那一片胡须,扯起嘴角道:“既如此儿子也不气,不如将东街的瓷器铺给了他。他一向喜欢瓷器,也不算辱没。”
是瓷器铺,实则是古董铺子。光是铺子里的存货就值万金,贾母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些私房,此时她也不得不表示道,“既然老爷给了铺子,那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气,就将那南市的书肆给了他罢。”
贾老太太无可无不可的点头,高兴的让贾赦爷孙吃着,又道:“定了就将地契尽早给他,莫要耽误了,他来日还要去衙门,可没许多时辰。”
论理,长辈私房不按嫡长制度分,想给谁就给谁。贾老太太今日使出这招,为的不过是将私房悉数交给贾赦,才使出这么一个借口。夫妇俩给不给还是次要,愿意给,也是意外之喜。
一连串的铺子,贾政再不知道银钱,却也知晓原本分属他的东西进了兄长口袋。他愤怒,却不敢多言,只低着头掩饰火气,生怕旁人窥见。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贾赦看的明白。十分体谅祖母苦心,立马搭腔谢过夫妇俩人,将此事落在实处,使人反悔不得。
这番话已定论,贾老太太才提起宴请宾客一事,重中之重便是沈家,半点马虎不得。
嫡长子有如今的成绩,贾代善虽不言明,却也欢喜。便也真心实意同老太太商量,还列了好长一段名单,皆是同僚旧故,方好显摆一遭。
贾母心疼铺子,却还好些。盖因那铺子在南市,不值许多。又有儿子如此成绩,旁人见了也要夸她体面,倒也跟着上心,下了十分力气。
贾赦同贾源两人半句不,在一旁哧溜的吃着才呈上来热乎乎的面汤。唯独贾政可怜,坐在一旁被众人忽视了个彻底。
作者有话要: 修了一下,看起来舒服多了。
昨晚参加我姐生日会,下场就是:ex变亲戚!!!!
整晚特别尬,尬到我想回火星。心累(: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