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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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御史还在历数贾家的罪状,贾代善的心却越来越平静。直到左都御史开始参奏贾赦,安静的朝堂逐渐有了嘈杂声。

    贾代善抬头,皇帝的脸色晦涩不明,似乎看不出什么。

    许久,直到众臣以为皇帝睡着了,这才发出声响:“贾爱卿可自辨。”

    参奏贾家的罪状不过几条,豪奢,奴仆霸道,结党,参奏贾赦的就更可笑了,主要有两条,一为目无上官,二为骄奢淫逸。

    “启禀圣上,臣以为这些皆是之虚乌有,捏造之罪。”贾代善老神在在的握着笏,闲庭信步在朝堂之上,半点不似大祸临头。

    都察院上下带品级的官员两百多人,站在朝堂上有数十人,弹劾贾家人数不过两人,皆是四品正中,不过闻风而奏矣,实凑不成气候。唯有左都御史曾镜台,句句当头,叫人心惊胆战。

    贾代善朝堂多年,还真不怵这些。不仅不怵,一身官威摆出来,直面御史也要心惊肉跳。只看他衣摆一撩,直挺挺下跪,“臣恳请圣上明察,以还贾家一个清白。”

    每道折子经过御案,若是皇帝按而不发,这折子多数也不在朝堂出现。故此这里头皇帝准批御史参奏就有些耐人寻味,到底是警告,还是别的。贾代善在等,余下的朝臣也在等。

    皇帝一笑,“贾爱卿先起罢,御史既然弹劾,可有何证据。”

    这,两位御史也懵逼了。这不是左都御史大人授意,他们只是提个名头。怎待如今看来,竟是被当了枪使。

    皇帝问起,既是当了枪使也得编出道理来。他们在贾代善身上找不到辫子,还不能往贾赦身上推。

    “一派胡言。”贾代善自己不怕,却怕旁人动了贾赦,冷沉沉道:“两位大人是欺贾修撰不能自辨,便将脏水泼在身上。人行径恶毒以极。”

    “你,莫不是家大人无话可罢。”那御史自觉抓住贾赦把柄,得意洋洋起来,“贾翰林仗着年少便心高气傲,累次顶撞上官。这些可是句句属实,恳请皇上裁夺,莫要宽纵。”

    “此言差矣。某曾看过贾修撰历年文章,却不是这般。”话的是沈家的姻亲,李氏的长兄,时任从四品内阁侍读学士。

    有了领头之人,这话就敞开了。争执之间,不止御史。文武百官也不曾落下,多少发言几句找点存在感。

    贾代善看着朝堂上你来我往争执,和文官末尾官员对了个眼色,便也不再话,悄声退了回去。

    朝堂有事大多是要吵的,好似不吵几回,就不能显示事情的严重和棘,更不能显示朝臣的本事。

    “行了。”看着连武官都要往下搀和,皇帝不得不制止,只道:“那就容贾修撰上朝一辩。”

    贾赦今早上衙起就不断打喷嚏,还以为是昨夜蹬被子着了凉,直到那天子近卫来寻,这才觉出事情严重。他整整鹭鸶官服,从容跟着近卫走。

    那近卫也是奇怪,怎么此人面上半点异色也无。不过他也不敢无礼,按例带着他往宫里去。

    一群人等贾赦到来也没吵出什么花来,直到他跪拜过天子,众人才回神,静等这状元自辨自清。

    皇帝容他起身自辨,贾赦也没客气,起身拍了袖子,背着道:“敢问御史大人,下官官职,翰林入职不至一旬,有何冒犯。”

    “大胆贾赦,此时铁证确凿,岂容你狡辩。”那御史出列,指着贾赦讥笑道:“其一,从你入职以来数次纠结同僚,排除异己,周围可有吏作证,由不得你不认。其二,你每日不食部里餐食,数次引伴流连酒馆。你身为翰林修撰,堂堂六品官员,不思表率,如此不是败坏风气。”

    “不知大人的是哪几位同僚。”贾赦拱。

    “你还待狡辩。据闻从你的堂兄贾敬至老翰林黄晟,多达十人之数,简直骇人听闻。”

    的跟真的似地。贾赦眉毛一提,清泠泠道:“翰林各有司职,下官新人,多有请教同僚有何不可。若结党排除异己更是无稽之谈,敢问检讨厅那位大人受了下官迫害,御史大人请告知一二,也好让朝堂各位大人参详。”

    “其二,更是无从谈起。”贾赦上前一步靠近白胡子御史,抬起下巴,从入职数起,最后道:“不过吃着家中食物,竟已不堪表率。臣惭愧,请皇上恕罪。”

    钦点的状元郎,果然有些胆量。皇帝摇摇头,“此事就到此为止罢。两位御史虽职责所在,却是有失察之责,罚俸半年你们可认。”

    “谨遵圣意。”两位御史松了口气,跪服回列。

    贾代善父子两上前叩谢圣恩。

    “殿试那回朕还不曾仔细看,如今瞧着倒是好人才,贾卿,你生了个好儿子啊。”朝堂上老头子一堆,出现个少年郎倒也新鲜。皇帝瞧着贾赦虽年少,却颇有些本事,不由欣喜几分。

    “皇上过誉,臣愧不敢受。”贾代善都快被儿子吓坏了,只希望他安安稳稳的就成,哪敢还让他在皇上面前表现。

    “哎,爱卿此言差矣。”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背着居高临下扫视众臣,最后目光定在贾赦身上道:“贾修撰才多少年纪,好胆识,亦好风度。不如。”

    众臣一惊,这是皇上要抬举贾家啊。被弹劾了还有这等好事,这下有些人可是后悔不已。

    “不如就升为翰林院侍讲罢。”

    从六品到从五品,越阶而升,这不合规矩啊。不等众臣反对,皇帝又道:“他年纪三元及第,若不是饱读诗书,又怎可脱颖而出。众爱卿以为如何。”

    得了,这不是状元,还是祥瑞。众臣也看明白皇帝这是有心补偿,几位老大人无力辩驳几句,也就这么罢了。

    朝臣不傻,这里头的事多了。也不敢再反驳,只好遵从。毕竟不过翰林,也不至于动摇朝纲。

    贾代善领着贾赦谢恩。直至退朝,两人才的上话。

    宫里也不是适合话的地方,父子两人了几句也就罢了。

    从贾赦回到翰林,一天下来探究的眼神就没停过,就连贾敬都有些好奇。他自己都疑惑不已,又能给堂哥和师兄什么解释。

    直到从衙门出来,贾赦在马车上才和贾敬起朝堂之事。从他知道的,这里头吴家是第一个跑不了,卜御史那边却苏掌院和左都御史有来往。真论起来,大致的源头还在当初他写的状子为根。

    “我注意过,确是吏里头有苏掌院的眼线。黄翰林和苏掌院的关系怕也不是那么简单。”贾敬不仅没听明白,反而更加糊涂。

    “里头的事我也不太清楚,等老爷回府再问罢。”第一次被弹劾就这么草草结束。贾赦也在懵逼中。

    贾敬拍拍贾赦肩膀,轻出了口气,“咱们这样的人家,做文官就成别人眼中钉了。好似恨不得咱们不出头,随意补个虚职,混吃等死才让人好受。”

    这感叹还真是道出了贾赦心声。僧多粥少啊,他们这些人家有爵位不继承,非要和文官争一席之地。他们上去了,没爵位的文官后代不就少了位置。可见这也是歪理,偏偏有人将此奉为圭臬。稍有不慎就要揪住好一顿打,没事也要捏出个错处,不把他们打回去继承爵位,似乎就崩塌了。

    时代造就规则,就连贾赦也不能豁免。可这里头只怕不止这一桩,他哪里事事都能算到,不过是看一步走一步。

    贾敬见他没话,以为是受了惊吓,安慰道:“想想也是因祸得福,满朝上下,有谁升官如此迅速。可怜我还在七品晃荡,倒被弟弟比了下去。”

    “也是。”贾赦怕什么,左不过是赚来的命。倒是官场,越发有趣味了。

    两人正话,那马车就停了下来。文墨掀了帘子一角,低声道:“回少爷的话,才略过后头巷子,好几家少爷的厮都在那儿聚着。”

    这的是几个好友贴身的仆从,贾赦纳闷,“看仔细了,他们在那儿作甚。”

    “不知,都围做一堆。”要不是他仔细,那么窄的死胡同都忽略了。文墨肯定的点点头。

    “你留下来,去看看。”贾赦没有接着问,只叮嘱道:“心些。”罢,方才又继续赶车。等他回到家中,贾代善还没回府,文墨也还未回来。

    恰巧今日贾敬也无事,贾赦便拉着他继续看窑里的报告和样品。玻璃已经烧出来了,只是还不那么透明,正在想办法改良方子。

    贾敬围着类似屏风有些模糊的玻璃啧啧称奇,心翼翼上摸了几把,忍不住道:“我那头还在同工匠几个做炮仗,你这边倒比我快些。”

    爱练丹的贾敬对化学果然有兴趣,离开金陵也没落下贾赦的交代,故此更知道这西洋的玻璃难得,比之琉璃药玉还要复杂。

    贾赦摇头,“我这也是知之甚少,好在利用伯父职务之便,倒是从洋人嘴里掏出了点东西。”

    这些年贾代化在广州给他弄了不少东西,不然他一个文科生,想搞点科技简直痴人梦。就连贾敬这个土著,都比他来的专业。

    他这个堂弟一向博学,晦涩难辨的知识到了他哪里好似就简单了许多。故此贾敬摇头,“同时贾家的血脉,面对你,我自惭形愧的紧。”

    作者有话要:  先凑合看吧,明天我花时间大修一下这几章。

    到时候大家重新看一遍,不用多花钱。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