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正在为孩子们生气贾赦回过神来,见到一脸灰心的贾敬,心里咯噔了一下,可不能让他这么想下去,不然再来一出炼丹长生白日升天,贾家损失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
面对二位长辈和堂弟,贾敬不在意摆摆,他也就是想想,还没到那种地步。可是光想着吧,就叫人心累。朝堂尔虞我诈,勋贵又顶在最前头,好了么勋贵得点好处还得遭御史弹劾宗室不待见,不好了,全都来咬上一口,就算是亲戚也不会软。这世道,他娘的都叫什么事。
“净瞎想,敬哥你就没看到权势的好处。”对于兄弟的想法,贾赦嗤之以鼻,“不远的,就去岁,你在铺子里见到一破瓷瓶,那瓶子可是老王爷喜欢的物件,听是你要的,最后还得巴巴让给你。”
他点到即止,贾家能走到今天,先祖的功劳不。贾代善是阁老,贾代化是封疆大吏,他自己身上是没实职,好歹占着个最年轻的太子少师名头,贾敬是工部侍郎,贾家四个哪个单拎出去不能顶立门户。
要不是这样,人家宗室理你,不讹你一笔就算好的了。他可是听了,那位老王爷穷倒不穷,就爱以权势压人,但凡入了他眼的东西,想叫他让给别人,非得从那人身上扒下一层皮。
了解,还是贾赦最了解这个堂兄弟。
余下的话都不用张口,贾敬便苦笑讨饶,“不想了,你别行不行,还叫着我大哥呢,在老爷叔父面前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你有个屁面子。”
贾代化在孙子面前还能慈祥点,儿子,那就甭想了,“赦儿哪里的不对了,老子我还老当益壮,你就想混吃等死,给我一并跪祠堂去好了。父子同罚,嘿,你这脸也甭要了。”
“老太爷,儿子错了,您千万别。儿子还想在您孙子面前摆个老爷威风,如此一来颜面何在。”想什么,当下什么都不想了。要是在辈面前丢了脸,他还怎么做人老子。
宁府父子相残,荣府父子是没眼看了,二人贴心的把书房留给他们,一起走出院子。
“你也是,万不能有这种想法。别反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宦海沉浮,没人能得意一辈子,一时失意算得了什么。你要敢退缩,那就不配做我贾家子孙。”贾代善甩袖离去,哼,你教训我孙子,老子就教训你。他们才多大,至于,万一吓着我乖孙如何是好。
老爷子不痛快,贾赦还不痛快呢,你孙子什么货色,你个当爷爷心里没点数。他黑着脸回到东院书房,“什么声音,家里还闹上耗子了。”
哪里有什么耗子,老爷这么多年竟也会笑了。文墨一脸为难,低着头眼睛瞥向院里那棵老松树。
“你也是的,都跟你过了,书房什么规矩。”贾赦不爽的瞪了文墨两眼,“让他滚进来,下次再闹耗子,你自己去领罚。”
“哎。”
文墨苦着脸去请二少爷,要也是怪事,年轻那会儿老爷轻易都不带动怒,真真的君子如玉。这两年也不知怎的了,气性越发大了。他这个做下人倒不如何,该怎么伺候都是熟,就怕主子气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再了,老爷也不是伙子了,雷厉风行留给年轻人玩就行啦,岁数大了就得讲究个什么修身养性,动气可不好。
贾赦倒不知道老奴才在心里吐槽了自己一大堆,见到是次子贼眉鼠眼,他的脸越加黑了,“这个时辰,你过来我这做什么。”
不是听了大哥被训斥的事,心里能不着急么。世家大族或如贾家这样的门第,总免不了嫡长子之争,重生一回,贾琏心里也免不了有点子想法。可面对被父亲从教养的大哥,他真的起不了争夺之心。并非能力不够,无他,实在是自己的心胸干不了继承人的活计。
争是不争了,那可是嫡亲的大哥,要真被父亲恶了,作为弟弟能不心疼。
“有话就,吞吞吐吐的,没事就给我出去。”
“父亲,大哥他们”
“怎么。”贾赦抬头看着二儿子,半晌才伏案提笔,口中却道:“你自己去问便是,来我这作甚。问清楚也好,没得将来也和你大哥犯同样的错误。”
“不是。”
贾琏赶紧否认,“儿子,儿子怕大哥做错事,惹怒父亲。”
贾赦哼了一声,完成最后的收笔,“还好,没被气死。”他完,仔细观察次子,“看来你是知道前因后果了,速度很快,学的不错。”
面对父亲阴阳怪气的夸奖,贾琏哭笑不得,这话怎么的,家中的事情,瞒着旁人也从来不瞒他们几个兄弟,能不知道嘛。就是知道了,才觉得不知道怎么给大哥几个开脱。若不是自己知道的晚,绝不可能让哥哥们找上长辈。官场从来都是你死我活,今天你同情别人,明天就该别人同情你了。恻隐之心人之常情,毕竟几个兄弟多多少少都受过父亲教导,从未见过如此盛怒,他能不担心。
“我为什么盛怒,你哥哥几个怎么不想想,生死攸关,犹豫是要掉脑袋的。圣上已经发出最后通牒,他们几个没看明白。”朝堂上的事,贾赦很少瞒着几个孩子,圣人不会给你讨价还价的会,要么干,要么不干。生在这样的家庭,他们要比旁人更明白皇权的威力,正因为如此,对几个孩子的做法才更失望。
贾琏张张口,却是不出辩解的话来。他感受过盛极而衰,更清楚一步踏错的后果,少年人总是天真,现在父亲已经不想让兄弟几个天真了,明家里的形势真的不算好。他苦涩点点头,“儿子知道了,父亲莫要动怒,哥哥们总会明白过来的。”
“我知道你的心思,也没有真的生气。”贾赦拍拍儿子的肩膀,背着走出书房,往夹道走去,边走边道:“圣上早年或有心或无意,想让贾家帮着大皇子,那会我就不甘愿。圣上看的明白,总不能强逼贾家。可是等咱们贾家真要给大皇子出谋划策,如今圣上又不愿意了。”
贾琏目瞪口呆,他以为
贾赦没理他,继续道:“前些年圣上龙体康健,这两年他既想要咱们贾家脱离大皇子,又不想做的太显眼,三番几次暗示,贾家不识时务,所以这是警告。你看,你祖父退了,堂祖父也退了,我也退了,家里就剩你堂伯和几个芝麻官。如果咱们贾家还不识时务,须知软刀子杀人,你堂伯父但凡在朝堂一日,总有被人抓住把柄的时候。圣上要做的事情,旁人乐意当一把利刃刺向贾家。贾家不从,到时候就真的白茫茫一片什么都不剩了。我能给你哥哥们会,圣上不会给我们会,等着吃肉的恶狼也不会给我们会。”
有这点同情心,干点什么不行。
贾琏知道了父亲发怒的缘由,真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在今日之前,他也一直以为,父亲能一直为贾家遮风挡雨,现如今却发现,父亲也有乏力的时候。辈能无理取闹,可是他身为一家之主,却是一句幸苦都不能。
“父亲。”
他看着父亲依旧挺拔的背影,喉咙像是塞了棉花,一个字也不出来。
父爱如山,他光记住了前世那人混账,却不知,父亲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
“跟上,站在那儿作甚。”
贾赦没回头,夹道昏暗也挡不住他的步伐,听着儿子跟上来的脚步声,他的声音清幽而绵长,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你比他们几个更明白世情,所以,今年别走了,多指点你几个哥哥,也别把琮儿落下。贾家的孩子,总要独当一面才没算堕了国公府的招牌。”
“是,儿子明白。”
贾琏的脚步声比话语更坚定,上辈子他把国公府的招牌丢了,重活一世,他绝不重蹈覆辙。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走在长长的夹道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伴着穿堂风,灯幢的烛火明明灭灭,微弱的光芒挡不住宅子主人前行的步伐。
脚步声远远传来,沈暳揪着帕子,深深叹了口气,吸着气扔下帕子,又长出了口气,“待会你先别开口。”
“什么事别开口。”
父子二人进屋,互相行过礼,贾赦扫了一眼媳妇和儿媳,“摆饭罢,今日老太爷让咱们自个用。”
“哪有心思吃饭。”
沈暳气不顺的扔了刚抓起来的帕子,“孩子好好的,可是哪里又扎了老爷的眼。”
“太太,儿子饿了,赶紧先开饭罢。”
见势不对贾琏赶紧拦了,父亲脾性再好,长辈的事也不好在辈面前开,何况嫂子还在,别再闹出什么来。
儿子的眼色沈暳不是没看见,想着儿媳还在,到底忍了下来,只拉长脸道:“那就开饭。”
贾赦拿起茶盏的又搁了下去,“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这里不用伺候,瑚儿媳妇你自回院子用食便是。把琮儿叫来,我有事要。”
一家之主的话,到底没人敢反驳。
董氏心里虽为丈夫着急,到底不像婆婆那般,听了话也不敢多言,行过礼便带着下人回了院子。
“你拿儿媳做什么筏子,罚的也不只他贾瑚一个,做错了事,他该。”
连名带姓的,听着便知老爷不高兴了。
贾琏生怕母亲再和父亲对着来,便撒娇道:“太太心疼大哥不心疼儿子了,儿子饿的肚里正打鼓,母亲可怜可怜儿子,赶紧差人摆饭罢。”
作者有话要: 和同群的作者打了赌,这下子真的要每天码字了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