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道伐虢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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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炙热,憋闷得让人无法正常呼吸,好似五脏六腑皆在喷火。即使爬到了窗边,口鼻中吸入、吐出地还是热浪。竹简、木牍同时发出凄惨地悲鸣,书信也卷缩发黑化为一缕缕青烟。漆木梁柱的表皮慢慢变软,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气泡,很像莫白的脸。

    “我看差不多了,咱们也该走了。”王然笑道。

    “大爷,这哪还有退路啊?”莫白哭丧着脸,好像事情已经无法回头。不过他的表演太一般,不然刚刚王然也不会发现窗户外有人埋伏的。

    “让你的人放下武器,去前院集合。”

    “这”莫白看向楼下空地上的属下们,哪还有持着兵器的,他们全都在提桶端盆,反复地向大火中泼水。场面真是令人感动,所有人都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为了莫某的性命,尔等居然来回地奔走,只要本官能逃出生天,你们每人都会官升一级。莫白暗暗发誓,王然却抬拨弄了一下他肩头的环刀。

    “想他吗的什么呢,再不喊,就真成烤猪了。”

    “是,是,是。楼下的人听着,放下武器,速去前院集合,违令者斩!楼下的人听着,放下武器,速去前院集合,违令者斩”好在莫白身处的位置不高,几声犹如鬼哭般地嚎叫过后,楼下乱糟糟地人群终于安静了下来,他们看到莫白时也并没有出现太兴奋的表情,反而其中不少人是面带痛苦地去执行着命令。

    “哎,你的下这是几个意思啊,怎么让他们远离危险,还一个个跟死了亲娘似的。”

    “大爷有所不知,此楼乃毗陵王所设要之地。如今付之一炬,王爷殿下必将雷霆震怒。看来我等性命皆要不保啊。”

    “我哩个乖乖,那拓跋顺把什么紧要的东西放在这了?”

    “下官不能啊”莫白试探性地向里边走了走,可还是被大火吓得退了回来。王然也不理他,只是举目遥望远处,一时间好像是定格了一样。莫白几次趁其不备,想先爬到窗外去,但却又被王然拽了回来。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院中莫白的下皆已散尽,熊熊火势也已经迫在眉睫。这时王然才对着远处的黑暗里,高声喊道:“还不出来,是不是都等着过年啊?”

    “哥!”

    “八弟!”

    “二哥!”

    “大都督!”十几个人影由四面八方而来,听到喊声后,王然终于长长吁了一口气。忽然,他抱起莫白跃出了窗外。二人在房檐上不停地来回翻滚,身体反复地接触着炙热瓦片,皮肤和衣物冒起一串串的白烟,如同遭受了炮格之法。应该庆幸的是,房檐不算太宽,没骨碌几下便逃离了这里。

    王然从接住他的程良身上跳了下来,指着几处可以藏身的地方,问道:“四周都看过了吗?是否还有残敌?”

    “兵士与杂役已去前院,左右早已无人。且,魏军大部守军皆已奉命出城,只待明日莫先生一到,我部便可接收濮阳。”牛二笑嘻嘻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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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p;“善。”王然一把将牛二搂在了怀里,声道:“我他娘的还以为你又撇下我逃跑了呢,事情办的不错,回去我便表你做个将军。”着,他又拍了拍牛二的肩头,示意其要继续努力。可牛二同样在王然耳边声道:“由京口回来时,大都督便已许诺过,可老牛我现在还是个屁大的屯长。”

    “你他娘的强抢民女,爷我还没治你罪呢?现在居然敢翻旧账?”

    “老牛和贱内一见倾心。”

    “滚犊子。”王然笑着推开了牛二,扭头对着众人一鞠躬,施礼道:“诸位辛苦,今夜咱们怕是又没得睡了。不过诸位放心,等拿下濮阳之后,王某自当在皇帝面前予诸位请功的。”

    “大都督,虽濮阳已成囊中之物,可咱如今是兵微将寡,守不得此处啊?”

    “谁!?”顺着声音,王然看到了鲁一二五,可他却闭着嘴,紧张兮兮地连连摆,示意这回不是自己多嘴。王然的目光刚出现犹豫,鲁一二五又一闪身,将自己的身后让了出来。那里正站着一个瘦弱的身影,粗布长衫的一条袖管还在随风飘荡着。

    “是林毐?”

    “正是。”

    “你是如何来的?”

    “段爷回到梁山之后,始终挂念大都督,遂命在下前来听令。”

    “我问的是你如何入城的?”

    “在下自有妙计,不然段爷亦不会放林某出来的。”看来林毐真是把段续当成救命恩人了,不然也不会一口一个段爷地叫着。不过王然的心思却转到了段续的伤,难不成他真的被马踢傻了?要不怎么会把这个狗头军师给放出来的。在王然心中,林毐除了骨头软,其他一点长处都没有,连死去陈凯的一半都比不上。

    看着林毐捋着稀疏的八字胡,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王然便有抽人的冲动。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当初没杀林毐,便是念其是个残疾,如今再要计较,反而显得自己气。倒不如先听听他什么,也正好可以判断一下段续的伤。

    “那你来,若是不守该当如何啊?”

    “此事尚需大都督乾坤独断,在下到此是为了截杀拓跋顺的事”看来段续没有傻掉,伤得那么重,还惦记着自己呢。王然频频点头,听着林毐在那里夸夸其谈。不过到紧要处,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地上。原来林毐与尔朱氏有着莫大的渊源,他是现在羯部首领尔朱羽健的外甥,又是汲郡羯人酋长侯茅的外孙。

    段续放林毐出来,最重要的意义也在于此。他想通过林毐的关系,让汲郡一带羯人在赵国、襄国等地设伏,逼迫元顺只能选择从汲郡经上党入晋。这样以来,即使王然中无兵,也可以有余力给元顺致命一击。

    计是好计,可是羯人在王然的心里如同魔鬼禽兽,即使他不能将其彻底抹杀,也不会允许自己与他们有什么往来交易。而且如今王然通过得到的密信,已经知道元顺一定是会去上岗的。看着程良听到羯人二字后暴怒的样子,王然的眼睛突然清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