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道伐虢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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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火啊!快救火啊!”获救后的莫白苦苦哀求,望着已经无法控制地大火嚎啕不已,可这个时候谁又会去理会他。场上的焦点皆是林毐,他的出现让气氛紧张压抑,尤其是王然的表情,一变再变。

    “卞安为何没来?”没有寻觅到那根“大竹竿”,王然的心情有些异样。自从平原战役结束之后,卞安几乎没再和王然过话,事事表现的也很消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在故意地闹别扭。可王然自己心里清楚,卞安这是中了徐广的毒太深了。

    “回大都督,卞大人率柳家子弟正在宅子外面等着接应呢。”王武道。

    “让他们速去前院。”

    “诺。”

    “老程,你等照顾好莫大人,汇同卞安将前院给我围起来。切记,勿要走脱一人。”

    “是。”

    “林毐你留一下,我这有封信需要你带回梁山给我四哥。”

    “诺。”

    看着程良等人越走越远,王然这才和林毐重新梳理了一下段续的计划。羯人现在基本还是依附于北魏的,如果让他们对元顺反咬一口的话,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是什么、有多大,却不是如今王然能做得了主的。

    但条件总要开,不然谁会买账。段续开出的条件是可以接受羯部依附南燕,到时王然会视其功劳,向朝廷为其索要奖励。而且给林毐个人的条件相当高,金银不计,还要保举他在东平郡内做个县令的。

    狗屁!拿着这些东西能满足羯人的胃口吗?绝对不能。如果不是段续已经将林毐的家人,接上了梁山当做人质,王然都觉得这个人很有可能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现在唯一了解穆陵关那笔钱款真正去向的外人,只有这个林毐。如果把他放出来,这不就等于把自己的性命送到了别人里了吗?

    “以现在得到的情报来看,拓跋顺定会弃守广平南逃的。让你姥爷十日内在襄国沙河以北设伏,务必逼迫魏军转道柴关一带,这样咱们两家便可依靠此间三川地形,将那拓跋顺一成擒了。”

    “在下定会把大都督的意思带到的。”

    “好,事不宜迟,你速速动身。”

    “诺。”

    与林毐分后,王然径直地来到了前院。刚一进院子,便感觉到了气氛诡异,这像是遇到了一支送葬的队伍。人男女老少皆有,近三百人被四十几个人围着,并分成了十几堆。他们各个垂头丧气的,眼神极其空洞,仿佛是一只脚已经踩到了棺材里。流民饿殍的眼神中还会出现一点点希望,甚至是不甘,可他们已经与尸体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吗?王然来到了正厅,十几个娇美的女眷卷缩在厅内的一角,应该是吓得不轻,但却也没有听到她们中有人抽泣。莫白的伤已经被仲广之处理完了,不过折腾了这么久,他早已有些体力不支,虚弱瘫软地堆在椅子上,看着就像是一条死狗似的。

    “莫大人,怎么你也算是个五品官。吃着朝廷的俸禄,喝着百姓的血,养的自己白胖白胖、玉树临风的”

    “大爷莫要耻笑莫某了,我已知你是慕容德部王然王将军,既然败于你,我亦无话可,只怪下官命不好,偏偏遇到了你。”

    “至此一败,便自暴自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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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将军早已与我家殿下交过了,难道不晓得他的脾气吗?这凌烟阁是什么地方,这是我家殿下穷极一生收集而成的,如今付之一炬,即使你能高抬贵留得我等性命,我家殿下能放过莫某吗?这里所有人皆会被灭族的。呜呜呜”

    臭不要脸的拓跋顺,居然敢自设凌烟阁,真当自己是一代明主了。王然走到近前,又扯下了衣服的一角,递给了莫白,道:“擦擦,眼泪流到伤口里,会发炎的。”

    莫白看着王然身上那件都快变成背心的衣服有些发呆,虽然他不懂王然所的发炎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接过了布片擦了起来。不过他现在的表现到是很诚实,已经没有刚刚那股狡诈了,也许他真的已经无路可退了。

    “这个木楼里到底都藏着什么东西?”王然问道。

    “天下。”

    “想死是不是?我他娘的看你是欠抽!”

    “下官句句属实,绝无欺言,真的是天下,是天下啊。”

    这个凌烟阁里还真藏着天下,历史、地理、资源、人口、经济概括,著名人物。从世家豪强的宗亲谱系,再到各国官员的个人资料,几乎是应有尽有,连二三十年之后出生的人也被提前建了档。还有更紧要的,王然听后也会和莫白一样痛哭流涕的是,这里居然藏着元顺的火药配方,还有三眼铁铳、暴雨梨花枪以及那种短铁炮的造图。

    “你可知道拓跋顺把那些制造火药和负责锻造的工匠们都安置在什么地方?”

    “平原。”

    “什么?”

    “回王将军,是平原。”

    “平——原。”王然拉起了长音,好像是被打败了的公鸡。捶胸顿足,也是一副要死的样子。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和幸运女神失之交臂了,但连续错过两次会,搁谁谁也会萎靡不振的。可这样也怪不得别人,谁让他自己不亲自去一趟平原城,实地侦查一翻的。

    想着元顺弃守中山,率领大军直扑平原,就是因为此处是他的命门所在。当初他能把如此紧要的地方安排在这里,也是因为他自己走进了一个误区。元顺不应该笃信历史的,强行意淫南燕只会南下劫掠,不会出兵北上过黄河。这也直接导致了战场上的决策失误,也是他走向失败的最根本原因之一。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是一成不变的,就好像后燕与南燕可以因为利益再次走到一起,刘勃勃和姚兴也能因为彼此的欲望提前分道扬镳。但搅动这一切发生改变的源头,却是从北魏覆灭江家时开始的。

    “好了,别哭哭啼啼的了,谁让你跟错人。那个拓跋顺是个什么东西?这个世界上有他不恨的存在吗?我看他连自己都恨。跟着他混饭吃,这脑袋就不是自己的。你现在最应该感谢上帝,让你能提前脱离苦海、回头是岸。”缓过心神来的王然,居然很耐心地拍着莫白那边没有受伤的肩膀,安慰道: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留得这一口气在,到哪里还不能建功立业的。周大都督就过:大丈夫处世,遇知己为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福祸共之。”这些话本来是王然准备要对霍九剑的,只可惜现在没会了。

    “哪个周大都督?”莫白问道。

    “周瑜周公瑾啊!”王然翻了个白眼,暗骂道:没文化真可怕,就这还是五品官呢,也不知道你家祖坟哪里冒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