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疑人不用

A+A-

    夕阳斜挂,残缺的彩云如扬帆的无桨船,从远处缓缓驶来又驶向远方,云襄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一切,神色似哀鸿般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此时,黄巾贼的军营里,众士兵进进出出,可他们不再是黄巾士兵,他们纷纷脱掉身上那带着被人所不齿的骂名黄袍,裹着白布粗衣,坦胸露乳的将身上近百来斤的血肉,就此卖给云襄,誓死追随云襄。云襄吩咐他们把营里可用之才带走,近千号人如狼似虎的啃食着军营,一眨眼功夫,大半军营里的东西已然被掏空,独剩那破败不堪的黄巾旗帜,在任西北风摧残待落。 “公子,有几十名黄巾士兵和程远志趁乱逃脱,不知去向!”符伯迈着急促的步伐来到木桩边向云襄汇报道。 司马言怀抱震雷剑,眼神坚毅地问道:“妙杰,要我带人去将其捉回来吗?” “不必!”云襄收敛心思,轻声喟叹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呃” 云襄的语气充满神秘与费解,司马言当场就给愣住,符伯不懂云襄再什么,也不敢多质问什么,转问道:“公子,老奴不明白,你让翼德、云长率先回涿县,而管头领他们又不知所踪,独留我等在此收拾辎重,却放着程远志那十恶不赦之徒逃离,这是为何?” “符伯莫急,我深知你心中疑虑,一会我们回到涿县,他的人头定当有人双奉上,以告慰你庄户以及这一路来为其所害的百姓。”云襄淡淡道。 “可” 符伯皱褶在印堂的纹理,微微一抖,刚欲言之心中所惑,只见荣南从大营跑来,冲云襄抱拳道:“公子,弟兄们都已收拾完毕,柴薪也已按照您的吩咐,遍布四周,只待您一声令下便可放火烧掉着污浊害人的军营。” 云襄轻摇折扇,忽地扬起头直视苍穹,轻声微语道:“好,那我们就起程回涿县,大伙还等着我们呢。” “是!”荣南随即应道,符伯见状只好暂将到嘴边的话,咬唇嚼舌般推回腹里,转而脱口道:“是,公子。” 唯独司马言仍然纠结着眉梢,脸露无奈嘴上嘟囔不停。 妙杰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文言文有教过吗?或者是暗号、还是  涿县外,不知名的乱草间,一帮人乱鞭挥策着马鞭,不时回望后方,脸上默然被恐惧与慌张占据。 “哈驾” “嘚咯哒” “将军,程将军,卞头领于帐外被敌将所杀,管头领又不知下落,我们” “放屁!”程远志率领心腹四八三十二人策马一路狂奔逃离刚被云襄占据的大营,一路向南,众人这一路上时不时回头,生怕后面会有人追杀而来,提心吊胆足足跑了十里地,才敢缓下步伐,句话。 程远志厉声道:“管亥那吃里扒外的家伙,早已投靠帐外那姓云的子,你是没听到吗?” “是啊,这管头领也太不知好歹,程将军将大功绩都让他先领,他竟然临阵倒戈。”紧贴程远志左侧并驱马匹的士兵,回应道。 “以后再也不许称他管头领,这个叛徒,老子日后见他,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程远志策马挥鞭直指远方,大吼道。 他们一路奔命,自以为逃离大营便安全,却难料云襄早已算准他们的逃跑路线,让管亥、邓茂带着百名士兵早一步埋伏等待在那里,伺而动。 “挲” 这一路长满荒草丛,偶有西北风刮起沙沙作响,旁人若不仔细聆听,那荒草丛里便是藏匿着飞禽走兽,也难以发现。 “头领,他们怎么还不来,莫不是公子算错,他们不会从此经过?” “我们现在已经不再是黄巾营的人,怎么还叫我头领呢?邓茂!” “这叫将军,我这不还不习惯嘛,嘿嘿!” 管亥轻怕邓茂脑勺,指责道:“你呀!日后定要有些军纪,不我定然让公子给制定个军法,好好治治你,到时候有你好受。” “别别别,你是不知道,原先和那文仕兄弟交,若不是公子让他下留情,我早已回归西方,可他那凌空飞踢,”邓茂回忆着惨痛的经历,捂胸轻揉道:“现在胸口还隐隐作痛,你还是饶过我吧。” “嘘!你听。”管亥倏忽间变得严肃,竖指于厚唇上,侧耳沉声道。 “噔噔噔” “驾你们给老子快点,要是让他们追上,老子定要你们死得难看。”远方丛间隐约传来一阵恶毒的咒骂声。 “这声音?”暗藏在丛草间的邓茂轻声问道。 “不会错!是他们,他们果真从这经过,公子果然料事如神,邓茂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拴好绳索,准备套马,不得有误。”管亥一副厉兵秣马的模样,中紧拽着刀柄注视着前面,沉声道。 “是!” 程远志三十三鞭驱马狂奔,全然不闻左右丛草间沙沙作响,更想不到那里杀四起。 “一!” 管亥压沉声音,一股雄厚的力量在丹田里翻滚。 “二!” 他的声音更加沉重。 “三”第三声犹如狼嚎般,从丹田瞬息迸发而出。 数十个绳套应声飞出丛中,就像数十双成年大汉的,朝程远志他们铺天盖地地打来,程远志木然瞠目看着渐渐降至的绳索,全然不知。 “唦” “嘶” “啊” 接着整个荒草处人声、马鸣声交织成曲,马匹接二连三被拽倒,几匹幸存的马匹也因为惊吓,急提前蹄将马背上的士兵给摔落在地。 “哎哟我的胳膊” “我的头” 摔落在地的士兵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有的额头蹭破,有个胳膊扭伤,更有甚者已然失去知觉。 “哎哟”程远志缓缓起地,扶着左臂大骂道:“是谁暗算老子,快给我滚出来!” 丛草间应声顿蹿出百来号人,令程远志及身后的黄巾士兵大吃一惊,为首的竟然是昔日被自己驱策攻城掠寨的部下。管亥和邓茂! “管亥!邓茂!”程远志瞪大赪目,腋下夹着长刀杵在地上,龇牙咧嘴一副要把人生吞的模样。 “程将军!”管亥依旧尊称他一声程将军,淡然劝降道:“你们还是随我回去见云公子,相信只要你们洗心革面的话,云公子不会为难诸位。” “管亥你果真投降给那姓云的子,他到底给你了什么好处?你这无义人,枉我平日对你的栽培,你这无耻人”程远志破口大骂道。 管亥没有理会程远志的谩骂,微微蹙眉道:“程将军,我想你们还是束” “别做梦!我程远志只会效忠大贤良师,绝不会像你这般贪生怕死,轻易叛离。”程远志厉言打断管亥道。 “贪生怕死?”管亥沉下头,握紧中兵器,眸子骤然凝聚怒火,抬头大吼道:“贪生怕死!,你竟然我等贪生怕死!你打哪个村庄,哪个城池非我等率弟兄们冲在前,你总躲在全军后面享受功勋,你有什么资格我们。” “你我那不都有意让你建功立业,我栽培你”程远志语气稍降,迟缓道。 “栽培?栽培我等如何嗜血成性,残害同为百姓的同胞吗?”管亥一阵大吼,淹没程远志愈发变的声音。 程远志不依不饶又要开口辩解,却见管亥转身瞧也不瞧自己道:“随程将军逃出的三十二位弟兄,管亥劝你们像我等弃恶从善,追随公子,否则下场早晚像卞喜一般,死于非命。” 三十二人闻之色变,心中皆有投降之意。 “噗呲” “啊呃!” 倏然间,程远志持刀随捅入身旁一位黄巾随从腹腔,众人冷然一惊齐朝那名士兵望去,只见那士兵捂着腹部流血不止的伤口,踉跄地左右摇晃几步,惶恐的转过身来看着那沾满鲜血的长刀,而它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誓死追随的程远志,眸子骤然被抽去光辉变得灰暗,锵然一声倒在荒草上,到死他都不明白为什么程远志要杀自己,那股怨恨全聚集在那未闭的瞳孔上。 “还看!”程远志见死去的士兵如此怨恨的看着自己,恶狠狠的上前一脚踹开尸体,冲身后的士兵大吼道:“谁在有投降之意,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尸体滚落到管亥左边不远处的荒草上,管亥拧紧拳头,眸子里充满愤恨看着死去的士兵,眼角竟徒然湿润开来。 “这”剩下的三十一人看着遇害的那具尸体,纷纷害怕不已,不敢妄自言语。 “程远志!你就如此对待出生入死的兄弟吗?”邓茂声嘶力竭道。 “我是他们的头领,他们的性命自然归我所有。”程远志不以为然道:“弟兄们,给我杀了管亥还有邓茂这两个叛徒,回头到幽州大本营,我重重有赏。” “赏?”邓茂臂筋脉突兀,健硕的肱二头肌不停的抽动,双眼通红,恨不得立马上前结果了程远志。“你们真的相信这厮!不怕来日死在他刀下的会是自己吗?” “你们快上啊!别听他们挑拨,杀出一条血路,幽州大好前程等着你们。”程远志暗自挪步后撤,催促道。 三十一名黄巾随从惊悚地脊梁忽生凉意,双脚不为所控的颤抖着,他们知道程远志的刀就在身后,向前!三十一人如何能抵过管亥的百人将士呢?向后!那是往刀口上扑啊 “乒乒乒” 三十一人似心意相通齐朝前迈出一步,释然放下中的兵器,投降与难逃一死,他们选择前者,生存是他们唯一的渴求。 “什么!你们这些叛徒,看我先砍了你们,再取管亥、邓茂狗头。”程远志见状,气急败坏挥刀劈向众人,似乎不留情义。 沾染滴沥鲜血的寒芒掠过半空,直取一名刚投降的黄巾随从头颅,“铛呲”的一声,刹那间,管亥快刀横空而出挡在程远志面前,兵器相互碰擦出阵阵火花。 “程远志!”管亥把持着大刀怒目直视程远志,大骂道:“你还是人吗?连不惧生死与你一同逃出的兄弟也不放过。” “无用之人,留之作甚!”程远志冷冷地将八字抛出,后撤一步,高举大刀准备砍向管亥。 “无用之人,留之作甚!”管亥沉重的眸子为之一颤,重复一遍,抬头看着这位曾经的上司,原来,是自己一直愚蠢的把他视为兄弟,愿为他马革裹尸也不曾后悔,原来 “呀!”管亥怒吼一声,大刀迅速翻转而上,直取程远志命门。 “嗤” 寒芒的刀面映衬着程远志那惊恐的面孔,倏地一晃而过,独留一道深浅不一的血痕在其脸上,鲜血立刻飞溅而出,渲染半边荒草;程远志狰狞双目直直的盯着管亥缓缓下落的大刀,以及那顺势滑下的血滴。 “噗” 臃肿的身躯木然栽倒入荒草中,脸庞被杂草所遮盖。 “邓茂!你,我们当日是不是真的投错主,入错行。”管亥低下目光,心怀自责的看着死去的程远志,缓缓道 “嘿嘿!当初我们为求一顿饱饭信错人,犯下那么多没有道义的事情,今得公子引导向善,我们自当为之前犯下的罪恶一一还之才是。”邓茂走到管亥身旁看着地上的尸首,语重心长道。 “不想,你个大老粗也能出如此细腻的话,看来公子我们是投对了。”管亥轻拳击打在身旁的邓茂胸脯上,“好!今后我老管这条性命就是公子的,誓死追随他。”旋即回拳按在胸膛上,自语道。 “誓死追随!” 铺天盖地的呐喊声随即冲荡在荒草丛间,一群大雁在惊颤中哀鸣地拍打双翅流窜,偏折了南飞的方向,只为在乱世中寻觅栖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