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A+A-

    东方朔沉默着走了出去,轻轻关了房门,也跟着舒了口气。坦白之后,也不觉轻松多少,但总归不那么压人了。

    院子里杨得道正跟着辛苦玩闹,而蒲柳则拿着一片竹简,蹲在地上用树枝刻画。东方朔走到蒲柳身边,也跟着蹲下,道:“蒲柳拿的什么?”

    “回爹,是《礼记》。”完扬起脸看东方朔表情,咬着嘴唇,迟疑道,“爹,蒲柳未经过您允许便私拿您的书简,您生气么?”

    东方朔笑着摸摸他脑袋,道:“怎么会,我儿这般好学,我欣慰还来不及。”

    蒲柳咧开嘴笑,道:“爹真好。”

    东方朔没回答,看地上蒲柳字迹,到底是年幼,又未请先生来教,写的歪歪曲曲,不大好看。东方朔握住蒲柳的手,一边写字一边解释《礼记》中每句话的意思,毕竟是做老师的,又教过霍去病,故而教起蒲柳,十分有经验。

    没过多久,一篇便学完了。蒲柳的字虽然不算好看,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上许多。东方朔拍拍手,赞赏道:“蒲柳很聪明。”

    蒲柳脸红了一下,声道:“多谢爹夸奖。蒲柳长大之后想成为爹这样的才子,去京城做官,为百姓谋福。”

    “好孩子。”东方朔拍拍蒲柳的肩膀,扶着他站起来,揉了揉腿,对着仍在院子里大呼叫的辛苦道:“辛苦,你不累么,看看你哥哥,已经识字了,你会点什么?”

    辛苦被他一问,傻眼了,圆润的脸也皱了起来,跑到东方朔跟前,拉着他衣袖撒娇道:“爹,辛苦还嘛。”

    东方朔点了他一下,道:“还?我看着可不了。从明天起,每日与你哥哥一起学习半日。”

    辛苦抡起拳头,砸在东方朔身上,道:“爹,我不要学嘛。”

    东方朔故意板脸道:“好啊,你这崽子,连爹都敢,知不知百善孝为先?本来还想宽限几日,如今看来,不学不行了!”

    辛苦哭丧着脸,可怜兮兮道:“爹,我错了。”

    “知道错就好。”东方朔笑着眯起眼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明日清,先练一炷香时间,之后诵读《诗经》。”

    县城地方偏远,外来人也不多,故而消息十分闭塞。东方朔活在这一片天地里,倒也逍遥自在,只是每每看见齐鲁女操劳模样,便心生一股没缘由的愧疚,她虽不美丽,却是个难得的有智慧的女人,东方朔是十分欣赏她的。只是齐鲁女一直不如何处理这事,东方朔也只能拖着。

    开春之后麦已经返青,有些该种的作物也要开始翻地种植了。东方朔不用人,自觉扛着锄头下了地。东方擎与他家的地连在一起,互相帮忙倒也不累。

    尽管如此,东方朔还是腰酸背疼了好几天,在炕上趴着,让蒲柳站在他腰上踩。可能胖胖的辛苦觉得很好玩,也想上来,东方朔连忙让蒲柳下来,一翻身,道:“辛苦,爹让你哥哥踩就好,你人踩着不舒服。”

    单纯的辛苦被糊弄过去,东方朔重新躺好,眯着眼享受。

    齐鲁女坐在炕的另一边,突然道:“相公,你何时学会做农活了?”

    作者有话要:很抱歉这么久没更,实在是出了意外……放假这么久,一点复习资料没看,被家父骂了,于是老老实实复习。再者写文还是得藏着掖着,被知道写耽美,我可就得挂了:)姑娘们见谅。

    刘彻遇刺了,东方朔回京

    东方朔正享受着蒲柳的服务,冷不丁被一问,第一反应就是又什么地方不对了?东方朔转头看着齐鲁女,齐鲁女却没看他,又以略为落寞的语气道:“这人呐,总是会变的。”

    东方朔挥手让蒲柳下来,坐起来,不知该如何接话。

    “天晚了,歇了吧。”齐鲁女完,便脱了衣服,往被子里一躺,转身面向墙壁。

    东方朔哄着俩孩子也脱了衣服,搂着较胖的辛苦也躺下了。

    自那日坦白之后,俩人就成了这种状况,齐鲁女自己睡,东方朔跟俩儿子一起睡。蒲柳与辛苦自然是极乐见的,因为爹温和慈爱,没有架子,与只会大声嚷嚷的娘十分不同。

    东方朔算了算日子,一晃竟然过去了四个月,也不知长安那位如何。

    身处长安的刘彻自然有些忙,开春之后,万事都需商计裁定,匈奴那边因为之前屯兵,较少来犯,一时边境安定许多。春季易旱,刘彻便让大司农早早备下粮食,若有旱情来报,便调运粮食到旱区。如此忙碌着,倒是没多少空闲思念东方朔。只是在自己独睡的夜晚,就会觉得感慨。也常会想,他东方朔究竟有什么能耐,竟让自己付出如此之多。

    他身为一个帝王,又为何不能同时拥有许多?

    刘彻想不通,东方朔为何会离开。现今这世道,龙阳之癖者不少,家里有妻子儿女,外边有同性相交知己,原本就是稀疏平常的事情。怎么到东方朔那里,就成了比十恶之罪还要不可饶恕的事情。

    只是想起那人一身深色衣物,站在自己面前,他不是圣人,只想与心爱之人心心相印,白首不分离,他的爱里容不下沙子……

    “怪人。”刘彻抿了抿嘴角,吐出这个词。

    杨得意端来酒,刘彻对月而饮,状似不经意问道:“还是没回音?”

    杨得意躬身道:“回皇上,没有。”

    刘彻叹口气,望向外面,自言自语道:“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杨得意也叹息,东方大人哟,您还是快回来吧,不然皇上可真就相思而瘦了。

    夏五月,刘彻得一女,赦天下。

    消息传到厌次县,便是六月底了,正是炎热的时候,人们恨不能天天泡在凉水里头。东方朔见到百姓们奔走相告,听着刘彻的名号,竟觉得恍如隔世。又得了一个闺女,你该很失望吧。东方朔不知怎么个心理,竟然想这句话。

    “爷,该回家了。”杨得道拉了东方朔一把。

    东方朔见杨得道着急模样,忍不住趣道:“怎么,还怕我想不开?”

    杨得道被点破心思,挠着头道:“我这还不是怕您又伤心么!”

    “我不伤心。”东方朔回道,“都这么久过去,纵使再怎么伤心,也是无用。”着,拿起农具,跟杨得道往回走。

    路上,东方朔问他:“道儿,你哥哥杨得意远在京城,你就不想念他么?”

    杨得道道:“是有些想,但我兄弟二人就没在一块住,也谈不上多亲厚,还不如跟着您呢。”

    东方朔道:“是啊,没在一起,就不亲了。”

    回了家,果见齐鲁女与桑青做好了饭。过了这么久,他与齐鲁女关系略有缓和,而她对他也没之前那般冷漠,偶尔也笑几声。东方朔渐渐也没了那么大内疚。但与齐鲁女睡一间屋子总归不大好,再加上蒲柳与辛苦渐大了,也不好与他娘睡一炕,便寻了晴朗天气,找了县里的瓦匠一起又盖了间屋子,搬过去睡。对此,齐鲁女只是让东方朔仔细点,别被蒲柳问出什么来。

    蒲柳这孩子聪明的紧,学习速度很快,半年时间便学会了四书。东方朔知道刘彻迟早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便有意让蒲柳学习儒家文化,连带着自己也学会许多。之前也曾问过蒲柳的志向,这子想当官,东方朔想,虽然自己不想再回去长安,但是不能阻碍孩子的志向。于是便四处寻书,供蒲柳学习。

    辛苦就让人头疼许多,这子太好动,不爱学习,不舍得,偶尔骂两句还会扮鬼脸回嘴。东方朔只能拿起剑,教他剑法。

    东方朔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持续很久,却不想许多事还是按照历史的顺序发生了。

    这天东方朔正给蒲柳布置了写字的任务,然后去院子教辛苦基本功,冷不防有人敲门。

    东方朔开了门,见到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得意公公,许久不见。”东方朔愣了一下,随即寒暄问好。

    杨得意满面尘霜,见着东方朔,拉着就往外拖:“东方大人哟,您倒是好兴致,还与奴婢客套,可皇上等不及喽!”

    东方朔把着门板,不让他拖自己,皱眉道:“得意公公,你这是做什么?”

    杨得意回头见东方朔不动弹,皱着一张脸,道:“东方大人,您真是一去不复回,是把皇上忘在脑后头了吧。”

    东方朔看了看左右,对杨得意道:“得意公公,先进来话吧。”

    杨得意叹口气,松开手,跟着他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