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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彻道:“不错,若是人人皆知,匈奴必然也能知晓。”

    东方朔点头,他就提醒这点就够了,剩下的,刘彻完全能处理周全。

    刘彻一个姿势躺在床上久了,也许是有些累,可身上没力气,又不好开口,只是自己忍耐着,脸色苍白,额头也挂了汗。细心如东方朔,如何发现不了。憋着笑,东方朔放下手中竹简,凑近刘彻,问道:“皇上,您可是要如厕?”

    “……”刘彻瞪着东方朔,试图将他唬住,只是他忘了自己此刻仰躺着,因为生病的缘故皮肤苍白细腻,这样一瞪虽有些气势,却不足以唬住人,东方朔见他倔强,摇头失笑。

    帮助刘彻翻了个身,又用绢帛帮他拭汗,刘彻一直闭着眼,脸上有些晕红。待东方朔做完这些,刘彻便道:“朕要歇息,你先下去。”

    东方朔道:“如此,臣便告退了。”

    “等等。”刘彻叫住他,道,“东方朔,再等朕些时日。”

    东方朔看着刘彻晶亮的眼睛,点头道:“好。”

    出了宫才见日头西移,天色渐暗,东方朔骑马走在路上,不免又是一阵感怀。他是想一人独占刘彻,可他同时也是教历史的,知道帝王若无子嗣,皇位必然不稳当。匈奴尚未攻破,藩王势力犹存,朝政之上不服刘彻的,也大有人在,若只为了儿女情长,而耽误了家国大事,那才是千古罪人。

    与历史长河相比,他东方朔不过一个的浪花而已。

    爱情也并非生命的全部,虽需尽力争取,然若求而不得,则也不必抱憾。

    尽管心里有些难受,但他知刘彻心里有自己,也算是安慰。

    刘彻,若助你坐拥天下四海升平,子嗣孝顺可堪大任,你可否还我情有独钟?

    东方朔正式复职,刘彻的病也见好。前夜落了场雨,总算是不那么闷热,匈奴使者的气焰愈发高涨,刘彻已下定决心,也遣人通知他,今日早朝便要一揭分晓。

    路上竟碰巧遇见了御史大夫韩安国的车架,他朝自己招呼,东方朔于是下马登上了他的车架。

    韩安国好似对东方朔印象不错,敬佩他有才能,故而先笑道:“东方老弟复职,真是可喜可贺。我一直未能有空闲登门,还请见谅。”

    “韩大人哪里话,该是下官登门造访才是。”东方朔连忙谦让。

    韩安国笑道:“你我算是师出同门,何须如此客气。若不嫌弃,称呼一声兄长如何?”捻须而笑,倒是一派博爱。

    东方朔还真不大了解韩安国这人。照理他是极有才能的,不然刘彻也不会让他担任御史大夫这一要职。只是韩安国在未曾发迹时,曾以钱财贿赂过田蚡,只是田蚡收了东西不办事,两人才生出龃龉,待韩安国当上御史大夫,两人甚是不对付。

    这次和亲一事,韩安国主和,田蚡主战,两人争吵良久,直吵得面红耳赤,就差动手了。只是明眼人皆能看出刘彻是铁了心要匈奴,所以韩安国此举,是在拉拢他了?

    东方朔脑子里迅速转了一圈,低眉笑道:“韩大人高居御史大夫,统领百官,位尊职高,下官不敢高攀。”

    韩安国碰了个软钉子,可也不恼,自顾自老弟的叫:“东方老弟,依你之见,皇上今日早朝,可会回绝匈奴求亲?”

    东方朔心里暗道,你倒是直接,只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了个太极:“韩大人何必如此心急,早朝时自然见分晓。”

    韩安国不理他,继续道:“我也知皇上雄才伟略,有意攻匈奴,但匈奴铁骑实力强盛,非我汉军能档。昔日高祖皇帝被困白登山,匈奴围得滴水不漏,高祖皇帝断粮七日,回来之后都不曾有怨恨之心,反而派使臣与匈奴结亲,至此边疆安定。再者,孝文皇帝虽曾举兵攻匈奴,然重兵北上,朝堂空虚,引得济北王刘兴居发兵袭击荥阳,以期谋权篡位,孝文皇帝只能匆忙收兵,无功而返。后又恢复和亲,老弟,非我愿见匈奴屡犯边疆,实乃我朝国力未盛,匈奴路远,外兵不可久出啊。”

    这话虽有些道理,只是东方朔纵使不知晓历史也要反问了:“那依韩大人之见,朝廷要见边疆百姓安危于不顾了?”

    韩安国额上霎时见了汗,迭声道:“我并无此意,并无此意。只是此事来日方长,需得心计算。”

    东方朔呵呵而笑,道:“韩大人之意,下官明白,然皇上登基数载,国力已十分强盛,我汉朝虽不擅骑射,兵力却是不弱,再者我朝人才济济,由大将领兵,何愁不胜。韩大人的顾虑也是十分有理,还请在朝上多多提醒皇上。”

    此话一出,韩安国顿时知道东方朔主战了,而他自己也有动摇,毕竟他只是一介臣子,无法干涉皇上的决议。

    到了宫门口,二人下了车,东方朔略慢他一步,韩安国面色凝重,倒是不再和颜悦色。

    领了笏牌,稍作歇息,东方朔依旧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司马相如进来,一眼便瞧见他,顿时面上露喜,几步跨过来,执起他手道:“兄长,一别数月,相如甚是思念。”

    东方朔笑道:“为兄也颇为想念贤弟。”

    司马相如道:“不知兄长家里如何,嫂夫人可好,两个子侄可曾开始读书?”

    东方朔一一答了,这时有太监来通知早朝。

    跪拜之后,刘彻道了句平身,文武分站两旁,皆低头直视脚面。刘彻不等所忠喊那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自己先开口:“众卿家,我朝与匈奴和亲尚不足一载,便不顾协定,屡次犯我边疆,今匈奴又遣人来和亲,朕深感愤怒,相信众卿家心有戚焉。朕已决心出兵,众卿家可有异议?”

    田蚡首先出列,许久不见,田蚡仍是一副干瘦模样,穿着深色官服,宛如一只黑乌鸦。他行礼道:“皇上圣明,匈奴欺人太甚,早该发兵,臣愿领兵请战。”

    此话一出,朝中顿时有嗤笑声,刘彻也有些憋不住,嘴角直抽。田蚡十分尴尬,脸上黑里泛红。刘彻为他解围道:“爱卿身为丞相,责任重大,须在朕身边辅佐,领兵一事,还是交由他人吧。”

    田蚡连忙踩着台阶下来:“是是是,臣确实一时忘情。”罢,连忙退了回去。

    这是韩安国依旧出列道:“回皇上,臣以为不妥,如今出兵,非最佳时机。”

    刘彻早知他主和,也不恼,道:“韩爱卿的顾虑,朕已知悉。匈奴固然强盛,我大汉也并非无人,不堪一击。若是无他缘由,朕依旧出兵。”

    韩安国知道劝无用,又没能拉拢到东方朔,再下去也只是徒惹刘彻不快。因此只草草几处需注意的地方,也就退下去了。

    朝上一时平静下来,东方朔站在中间位置,看着刘彻面带威严,做最后的总结与动员。虽然没他的戏份,但是心满意足。

    刘彻声音低沉,回荡在朝殿上:“擢韩安国为护军将军,李广为骁骑将军,公孙贺为轻车将军,王恢为将屯将军,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统领兵三十万,十日后出征!”

    李广在云中未归,故只有三人上前领命。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祝我军旗开得胜,大破匈奴!”田蚡又跳出来戴高帽。众臣早已习惯他这溜须拍马的功夫,跟着他一起朝刘彻跪拜。

    刘彻站起身,放声大笑,道:“好,朕就等着爱卿凯旋!”

    下了朝,东方朔被杨得意叫住,其他三人由所忠通知,四人到了宣室,刘彻已经等在那里。摘了头冠,依旧不减威仪,只是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来。

    刘彻道:“朕知道爱卿心里有疑问,但制敌之计知道的人愈少愈好。王爱卿,此计是由你想出,便细与几位爱卿听听。”

    王恢长的很不错,身高马大,比东方朔还高一些,浓眉大眼,十分勇猛。但他却没有一般武将莽撞,反而十分谦逊。他行礼道:“臣不敢居功,此乃马邑一名土豪,名聂壹告知于臣,臣觉得可行,故而禀告给皇上。”

    刘彻摆手道:“无论是由何人想出,你都当大功,不必废言,。”

    “诺。”王恢再行一礼,道,“匈奴虽累犯边疆,但一直与大汉和亲,故而不会怀疑我们突然发兵。若是能将匈奴主力引诱进来,以精兵伏击,一定能的他们措手不及!”

    韩安国道:“如何引诱?”

    “匈奴地处沙漠,缺衣少食,故而一直扰我北郡。由聂壹收买一些匈奴人,与之交易货物,取得军臣单于信任。之后由聂壹向军臣单于假意献计,让自己的手下混在马邑城里,杀掉城里的官吏,拿下马邑。到时军臣单于贪图财物,必定上当。我军便设伏在路中,只要匈奴派大军来到,便突然发难,一举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