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刪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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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勒令停职, 钟霓反应很平静,扯下警员证放在傅时津的桌上, 转身离开。

    办公室外面, 无人讲话,只屏息望着钟霓, 大家都在一起很久,心知钟霓的脾性,以往被曹Sir勒令停职个几天都会闹一场, 今日突然被停职,竟然安静离开?

    哇,老公当上司,这么有用?能让脾气火爆的Madam钟乖乖听话?

    钟霓连东西都不收拾直接离开重案组,怎么可能还算平静?江月心知此时的钟霓是压着多深的暴躁。暴躁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做警察, 在警校那段时间, 是因傅Sir的存在顺利毕业, 傅Sir于钟霓而言就像是一种天然抑制剂,很好地抑制了钟霓心里那可怜的不安的幼兽。

    这只幼兽失去了自己的天然抑制剂,却好勤力地记着傅Sir对她讲的每句话, 乖一点,再乖一点, 乖一点, 傅Sir便不会用那种陌生的眼神望着她。

    那样的陌生,一点都不像傅时津。

    傅时津站在办公室,心情不佳, 用力扯动领带。

    不用多久,高楚杰会收到消息,钟嘉苇也会收到消息,他们会照顾钟霓。

    可再照顾,也比不过人大佬——

    丧龙紧跟着钟霓,佯装偶遇,撞上她发臭的脸,夸张地“哇”了一声,“Madam钟,几多天不见,你……”丧龙吸了口气,右手不停地颤抖。

    钟霓抬膝撞了下他大腿,“你讲什么?”

    “几多天不见……”丧龙垮下脸,指着自己的脸,“这样,这样,简直老十岁啊!”

    老十岁?岂不是三十四?三十四哪比得过二十九?

    乱翕廿四!(胡八道)

    “你鬼上身啊!”钟霓啐他一声。不是他鬼上身,便是她鬼上身,见了鬼,竟不知同傅时津撒娇好争取一番,话都不讲便走人。

    她凶起来,抬脚就踹过去。丧龙屁股一缩,避开Madam钟攻击,不想一躲,就让她趁机坐上Taxi,车门一关,不用她凶,祖宗不凶他,就谢天谢地了。

    丧龙连忙拦车跟上钟霓。

    又是拳击馆。

    为什么Madam钟不同别的女人,玩玩新潮?玩娃娃机都比拳好啊。

    丧龙不能理解Madam钟,只理解一颗辣椒快要发辣时,要离远一些,再远一些,否则会被辣的眼睛都睁不开啊。

    丧龙坐在角落,发短讯告知祖宗,讲Madam钟不开心便是拳,又想不知祖宗又哪里惹到Madam钟不开心,干脆给人揍一拳,不就好?

    再去拳台找Madam钟,人不见了。

    文澜拳击馆上面是住户楼层,五六楼。五楼有一间空房,今日门口插了一根香。钟霓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先前在警署见过面的黄毛年青仔坐在里面拿着钞票叠纸飞机。

    钟霓指了指门口的一根香,“什么意思啊?”

    黄毛捏着手里的钞票飞机,搓了搓鼻子,“Madam,你不是吧?这房间空好久了,我不在门口插根香,你怎么知我在不在啦?你到底是不是差人嗱?”

    钟霓哼笑了一声,转过身,抬脚碾灭香,毁尸灭迹,轻轻关上门。

    “傻仔,你电视看多啊?房间空这么久,突然在门口点香,鬼房啊?存心引人怀疑啊?”

    “我无形拜关公咯,不行?”

    钟霓抽过他手里的钞票飞机,哼笑,“你钱多?折飞机玩?”

    黄毛翘起腿,往后一仰,自顾自讲:“Madam,有无带钱啊?”

    钟霓拉开他一旁的椅子,准备坐下时,黄毛立即放下腿,抓着袖子,帮她擦了擦椅子。钟霓神情怪怪地看着他。

    “我是男人嘛。”黄毛笑着讲,“男人照顾女人,理所当然嘛。”

    钟霓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红杉鱼在黄毛面前晃过,黄毛下意识伸手要去抓,抓空了,眼睛却够亮,瞧见是红杉鱼,不禁“切”了一声,“好歹给一张大牛啦。”

    “我给你一文好不好啊?”

    黄毛吸了吸鼻子,将自己听到的情报告诉她,当然咯,做生意嘛,须留一手。话讲完,他就要伸手拿走钟霓手里的两张红杉鱼。

    钟霓眉头皱起,抬手避开黄毛伸过来的手,“你这些情报无用,我都知道。”

    黄毛睁大眼睛,憋住气,片刻后,“想知大情报,大金牛咯。”

    钟霓毫不犹豫,从钱包里抽出一千元纸币,大金牛而已,她给得起,只要情报有用。黄毛一见是大金牛,笑嘻嘻,“你肯定不知啦,唐绍坤不是自杀啊,是被人推下楼啊。”

    钟霓愣了愣,捏紧手里的大金牛,“知不知谁啊?”

    黄毛嘿嘿一笑。

    钟霓再抽出一千元纸币。

    “是你们差佬咯,哇,你们警队有够乱,差佬杀差佬……”

    钟霓腾地起身,怒目盯住黄毛,“你讲什么?!”

    黄毛盯着她手里的大金牛不放,“嗱,Madam,这个情报流出去很危险的,你放心里就好啦,差佬杀差佬,够狠啊——”

    钟霓突然将手里的港纸拍在桌上,声音之大,吓的黄毛一抖,可一看见桌上的大金牛,被Madam差点吓散的胆子又被港纸吸回来。

    钟霓揪住他衣襟,“你怎么会知?”

    黄毛眼神躲闪,笑笑,“Madam,做人讲规矩啊,你给钱,我给情报,不好问源啊,不然以后谁愿意给差佬情报啊?”

    钟霓笑了,将钱包里的钱全拿出来扔在桌上。有钱,什么都好讲,不好讲的无非是钱少啊。

    “情报源,大B哥啊。”

    钟霓松开他,指着桌上的钱,“一部分,再帮我查一个人。”

    “边个?”

    “西九龙重案组高级督察,傅时津。”

    黄毛愣了数秒,反应过来又是个差佬,“Madam,你们差佬可真有意思,差佬杀差佬,你又查差佬。”

    “94年12月至95年6月左右,我要知这个人在这时间段发生的事情。我满意,不会少你钱,如果情报有误,我一定弄你啊。”

    黄毛笑嘻嘻地看着钟霓。

    钟霓回到拳击馆,不见丧龙,正要为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一人自由时,瞥见静坐在一角的傅时津,没话讲,转身要走,走了几步又折回来。

    “你来做什么?哇,阿Sir是要知法犯法,来这种地方拳吗?”

    傅时津领带半解,内里衬衫领口微乱,平日里整齐到一丝不苟的阿Sir此时此刻也不苟了。他望住钟霓,“你要在这儿过夜吗?”

    钟霓凶巴巴地瞪着他,“无缘无故要我停职,还不许我在这儿拳吗?”

    傅时津抬手——

    钟霓下意识往后一退。

    ——抬起的手顿了顿,本想要扯领口,可一看她后退的动作,他笑笑地伸手去抓她,自然是抓不到,只好朝她伸手,等她自觉主动靠过来。

    钟霓看着他伸出的手,哼了一声,“我不想给你牵手啊,我现在很生气。”

    “我知。”

    “你不算哄我?”

    他抬眼望她,“你想我怎么哄你?”

    钟霓眉头一挑,哼笑一声,再往后退,指着拳击台,“你上去。”

    傅时津望过去,此刻拳击台周围乱糟糟的,围满了人,上面的两名拳手还在互相以拳交流。她是要他上去跟他们交流?

    他看着钟霓,钟霓扬扬眉,“我买你赢啊。”

    他皱眉,却很快舒展开来,笑,“好,我赢,你赚钱。”他起身,脱掉外套,朝拳击台方向走去。

    钟霓愣了愣。

    以往傅时津若发现她拳,一定是训斥,不训斥都算好,怎么可能还会上台拳?

    当傅时津缠上拳击绷带上台时,钟霓有些后悔了,后悔归后悔,她还是很想看看他上拳击台会是什么样子的。

    拳击,拳拳到肉的交流,只会令人热血沸腾。拳击赌博,在港各大拳击馆都有,警察若在这里拳赌博,就不合法,钟霓被停职,心生烦躁,不拳就无法发泄,傅时津上台拳——

    其实他上不上去拳,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他这个人。

    天然抑制剂是要待幼兽身边,才是最有效的。

    四四方方的拳击台,四下都有人围着,无路可逃,只可正面迎敌。

    钟霓对上傅时津的眼,心一狠,全买傅时津输。傅时津定定望住她,用每一拳带动的劲力告诉她,他只可以输给她。

    文澜在台下欣赏傅时津手臂绷紧的肌肉线条,连声赞叹。钟霓被她赞叹的也去欣赏,忽然间,她发觉傅时津的每一拳是戾气十足的,更重要的是,丝毫不像是是从警校出来的,警校出来的学生,无论是做什么,都一定大概率会留有警校系统性教导训练留下来的痕迹,而傅时津的拳,不够系统,不够规矩,拳拳带风,拳拳狠厉。

    明明是很陌生的,却奇怪地令她心悸,心痒难耐。一面在怀疑他那半年的卧底经历,一面却又为他偶尔展露的陌生而心痒。

    江月没讲错,她可真是变态啊。

    比起过去,她似乎更喜欢突然出现的陌生感,像是突然发觉到自己的情人身上藏着宝藏,而只她一人可以发掘。

    拳台顶灯明亮晃眼,他站在拳击台上,宣布胜利,他偏头望向她。

    对望一眼,防空洞还在。

    回去的车上,她目不转睛,只看他。傅时津问她输多少,她随口讲输光了,讲完她凑过来,闻见他身上的汗味,皱了皱鼻子,“输光,更生气啊。”

    傅时津摸出钱包扔给她。

    钟霓笑了一声,开他的钱包,“阿Sir,你拿钱贿赂我啊?”

    “如果贿赂有用,你就当是贿赂。”

    糟,无需用钱贿赂她了,钱包里藏着一张她警校毕业照,就够贿赂她了。她抿了抿嘴唇,不怀好意地望着傅时津。

    傅时津瞥见她目光,顿时想到什么,手快,拿回钱包。

    钟霓“哎”了几声,“我还没拿钱呢。”

    傅时津将钱包收好。

    钟霓凑到他身边,要去摸他裤兜里的钱包,“阿Sir,原来你早已钟意我啊,警校毕业照?嗤,婚纱照不藏,藏什么毕业照啊?好难看啊。”

    他按住她的手,阻止她再去拿钱包。不为人知的是,钱包里的那张照片折叠起来的那张脸是烂的,被利刃戳烂的一张脸,蕴着十足的恶意。

    车子停在路上。

    他藏起他昔日的恶意,纵容她爬到他身上作乱。

    她拉起他的手,戳着发红的指骨,“你讲的嘛,要哄我。”

    他喉结滚动,“嗯。”

    “有没有想好,要怎样哄我?”

    他看着她,看她吻上他发红的指骨,用唇描绘指骨轮廓,舌尖钻进他的指缝里,下一秒,他手掌一翻,捏住她嘴,“不怕脏?”

    她笑起来,双手缠上他脖颈,要靠近他。

    “想不想亲我?”

    想不想?谁不想啊?这么靓的Madam,任谁都会想吻上她的唇,与她共同游戏一番。

    “嗱,想亲我呢,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停我职?”

    他就知道,她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他拉开她的手,偏过脸去看车窗外的夜景。身边女人只稍稍动动脑筋,一个香吻,一个眼神,一个抚摸,轻而易举即可让他臣服,可偏偏不是,而是处心积虑的勾惑,她脑筋动得太深了。

    她吻弄他的手指,眼神娇媚,是本能,亦是享受,更是要努力引起他的注意。

    他为什么皱眉呢?

    于是,她心翼翼的,用更坏的方式去勾惑他。

    傅时津目光沉沉地锁着她,“这是在外面。”

    “……外面看不到。”她靠近他,吻他下巴,时时刻刻勾着他,要他给她答案,“告诉我,好不好?”

    他绷着脸,“钟霓!”

    她堵住他的嘴。

    车窗外,但凡有一点月光,就是温柔的。像她望着的那双眼。

    不在两人私密的场合进行这样亲密的勾当,延长神经的紧绷感,也营造出她钟意的刺激感。她攀上他的肩膀,拉过他的手,声音的,“帮我拉拉链。”

    他仰着脸看她,也许是真被她勾惑到了,那只手真的很乖,乖乖地拉开拉链。

    她苦恼地望着牛仔裤,再看他的西装裤。

    “好不方便啊,以后我都穿裙子,好不好?”

    他微微蹙起眉头,扣紧她细腰。她抓住他作乱的手,“你还没告诉我。”

    夜色弥漫,车内一片昏暗,只得外面夜景点缀,明明好颓靡的灯光,因她的勾惑,车内氛围凭空多了丝暧昧色彩。

    “嫌疑对象是你爹地。”他轻声讲出口。

    钟霓怔住。

    作者有话要:  红杉鱼:港币100;

    大牛:港币500;

    一文:港币1元。

    (应该没搞错吧?唔,我对数字感觉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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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老样子,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