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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 项链交给林知廉,让他帮忙转卖出去, 还没多久呢, 她就开始后悔了。这项链不是普普通通的项链……
“我懂,多亏这项链, 你才发现你心爱的老公用这种东西监听你。”江月坐到她身前,一手握着奶茶杯,一手拿过她手里的项链, 摸来摸去,质感优秀,“哇,你老公真富有。”
钟霓冲她翻了个白眼,低声幽幽道:“脏不脏还不清楚呢……”
“你爹地不肯同你讲清楚?”
提到那位钟总警司, 钟霓脸色变得难看, 心情都变差, 咬住吸管,一口气喝完鸳鸯奶茶,唯有甜味才会让心情变好。她摇摇头, “姑父也是什么都不肯跟我讲,你呢?刘锦荣那边一点东西都查不到?”
日光倾斜, 越过薄透的窗帘, 落下两个人淡淡的影子,蓝钻却仍保持美丽光芒。江月转了转手里的蓝钻,“刘Sir独来独往, 每次都一人回家,不过呢,我有发现,刘Sir有固定吃早餐的地方,但很奇怪,我跟过去了见不到人。”
蓝钻太漂亮,漂亮的惹人怀疑,江月突然语出惊人:“这会不会还有监听?”
闻言,钟霓轻轻捏住奶茶杯,抬眸望住江月,神情怔怔,好像受到惊吓,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到。江月看着她的脸,心知自己讲错话,忙忙跳开话题:“对了,年仔最新消息,他需要跟你见一面,周六,山顶。”
受江月提醒,她惊怕陆钦南又在她身边什么地方监听她的一举一动,那样她在他面前就毫无秘密……她回到九龙的家,未与姑妈招呼,脚步声噔噔噔地上楼,翻弄自己的房间。
翻来翻去,翻到一把搁置很久未动过的警枪,是傅时津的。
她蹲在桌前,看着抽屉夹层里的警枪。
门被推开,穿着衬衫的高楚杰站在门口,今日没穿正装,一定整天都在家中。他急急地问她发生什么。她关上抽屉,刚想回答没事,无奈视力太好,瞥见姑父身后的男人。
张了张嘴,眼睛迅速泛红,她跌坐在地上,声音低哑:“姑父……”
高楚杰愣了数秒,忙忙合上门,走到她身前,柔声问她发生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她。怎么会有人欺负她呢?一向只有她欺负别人。
钟霓抹了抹眼睛,要哭不哭的模样,明明有事,却告诉姑父没事,存心让人不得不担心。
高楚杰摸了摸她发顶,也许是关心温柔,钟霓呜呜咽咽哭出声,抓住他胳膊,“姑父,我求你帮帮我……”
然而——
站在门外的人是钟柏年。高楚杰安慰好钟霓,同钟柏年一同进书房,明明就很想告诉男人关于阿霓的事情,却迟迟不开口,非要等男人主动问。
到底是父女,血脉相连。书房安安静静,男人声音非常清楚:“发生乜事啊?”
钟霓坐在地毯上,抹掉脸上虚假眼泪,“切”了一声,重新开抽屉,拿出里面属于傅时津的警枪放入枪袋,绑在腰间,离开房间,靠近书房。书房隔音效果太好,只能通过门缝隙去看里面情况,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的嘴唇,以唇语分辨他们的话。
能发生什么事?无非是男女之间那些事情,出了傅时津、陆钦南这种事情,阿霓怎会好过?
身为父亲,却从未尽责过。高楚杰引导钟柏年对着门口,更用激烈的话引导钟柏年心生愧疚,要他正视自己这么多年做过什么。
不,不需要为她做什么。她只想知道陆钦南的秘密。而你们这些人,一定知道什么,否则不会一直瞒着她,当她是女仔,连进警校都百般阻拦。
好难得,她居然从爹地脸上看到自责、愧疚。感情,不是讲可以弥补就可以弥补的,缺失的,就永远弥补不回来。感情不是物质。
“傅时津跟陆钦南,到底乜关系?怎可能会有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是啊。怎可能会有一模一样的一张脸,整容也整不出相似的一张脸,除非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样。钟霓死死地盯着钟柏年。
很久后,她看到他:“他们是孪生兄弟。”
真如她所想的那样,孪生兄弟?一个做了警察,一个正邪不分。
钟霓站在书房门口,手指用力抵住房门,推开。她冲到钟柏年身前,厉声质问:“你早知?你早知道是不是?”
如果是孪生兄弟,傅时津死讯在高层传遍,身为总警司的钟柏年怎可能不知?明明知情,却什么都不,姑妈都被瞒住。或许,知道的更早。
钟柏年神情沉重,望着钟霓,不发一言。
钟霓后退着,想要的话如一把锋利的刀子扎入这位人人称赞铁面无私的钟总警司胸腔里:“难怪……难怪妈咪会死,妈咪是因你而死的。”
她睚眦必报,无论对方是谁。
钟嘉苇端着水果盘站在门口,震惊地看着书房内三人,方才的话,她听到了。钟霓低下头,从姑妈身边走过去。
“阿霓!”
钟霓加快步伐,跑起来,从楼梯跑下去,穿过客厅,跑出公馆,直进车库,开出自己的摩托。钟嘉苇追到院子,自知拦不住钟霓,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她回到屋里,冷眼盯着自己的哥哥、阿霓的父亲:“我以为Jessica出事后,你会做个好父亲,哪怕不在她身边,你都会护着她。”
高楚杰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早知如此,他是不是不该心软答应阿霓请求,要套钟柏年的话,可是不套,他也不知这件事情……
钟柏年只望了眼高楚杰,对钟嘉苇讲了声对唔住,疾步离开公馆。
油尖旺,陆钦南私人别墅。
丧龙拦不住找过来的Madam钟。
“食焦啦你!”Madam钟久违爆粗口,丧龙被她发怒模样吓到,但更怕另一位大佬。他双手合十,恳求Madam钟:“Madam,请你在这里等,好不好?我请你喝奶茶啦!”
钟霓将手里头盔扔向他,丧龙手快接住的时候,某人脚更快,从他身边跑过去。
糟,祖宗在地下室……
他抱着头盔,跟上Madam钟,放大声音喊人,企图引起陆钦南注意,不曾想,前面的Madam钟知他想法,转身回头就一拳挥起,还没落到他脸上呢,他立时噤声,干瞪着她。
钟霓微微笑,拳头变成弹指,弹了下丧龙的额头,“不许跟过来,再跟过来,我真的会动手喔。”
丧龙站定不动。Madam钟讲真那一定是真的啦。
地下室原先是车库,后腾出一部分空间改造成房间。
灯从一楼亮到底,楼梯笔直往前延伸,墙面与上面一样,浅色花纹壁纸,普普通通,谁会想得到光鲜亮丽的复式别墅下面会是不分白日黑夜的审讯室。
宣文汀双手被铐,坐在桌前,能活动的范围全看他脚链长度。义合昔日话事人,好像不久前,他身边还有青春靓女,衬得他也好活力,须臾间,头发全白,再不似从前精神。
黑漆漆的地面,在灯光照射下,分不清是水还是血。穿着白衬的男人,袖子高卷,露出粗硕有力的前臂,而那双手却在施予暴戾。
除了宣文汀,还有别人在这里。张家诚站在一旁只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是谁?一脸青青紫紫痕迹,双手被束缚,血与汗相融。
陆钦南站在他面前,薅住他被汗浸湿的头发,迫使他仰头。
“吹鸡,还没搞清楚现状吗?”
他慢慢睁开眼睛,惊惧地看着陆钦南,声音作抖,求饶:“我不知,我真的不知!我冇见过他,我点知啊?”
“陆生,我真不知……你信我啊……”
陆钦南目光静地异常,忽然松开了手,转过脸看向审讯室门口。只需一眼,陌生的畏惧心理重新回到她身体里,她后退,转身跑开,不管脚步声是不是很明显,也不管他会不会听到。
丧龙焦急又心慌,看到Madam钟跑上来时,他张嘴喊了一声。
“水……不是讲要请我喝奶茶吗?”
丧龙愣了愣,看她脸色不正常,心想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了吧?完了完了,祖宗一定要搞死他。
陆钦南上来时,看到丧龙捣弄水果口味的奶茶,不用他问,丧龙自觉交待事情经过,等待惩罚。
“你送张Sir离开。”他走过去,拿下丧龙手里的杯子,将里面的橙汁全倒进水槽。丧龙喉咙一干,本想讲要浪费不如他喝。
他冲洗杯子,“还不滚?”
气场太低,在男人发怒之前逃命,同张家诚一同离开。张家诚还不知发生什么事情,问丧龙,丧龙神秘兮兮道:“无非就男女拍拖那种事情咯……”
钟霓侧着身躺在他卧室的沙发上,沙发很软,一躺下去完全不想动,沙发正对面便是很大的窗户,窗户外面可以看到庭院里的绿植,还有漫天的晚霞,映红了整间房。
他坐在这里,会想什么呢?
听到身后动静,她以为是丧龙送奶茶上来,也不起身,只让他放在桌上就好。木质托盘轻轻摆放在沙发侧面的矮圆桌上,沙发一角也跟陷了下去,她立时坐起身,睁着一双被晚霞映红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桌上奶茶味道也不知怎样,他还未亲自品尝过自己亲手制作的成果。
她钻进他怀里,双手绕到他腰后,鼻尖贴着他的衣襟,蹭开后,鼻尖贴着他胸膛皮肤。不喜欢他的衬衫,衬衫上有别人的血腥气,唯有皮肤上流淌的才是他真实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