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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个月后。

    从泰国回到香港, 为甩掉警方跟踪,他们坐上出海回港的渔船。丧龙守在船舱外面, 手握着方方正正的收音机, 拉长天线,拧着搜台的开关。

    自Madam钟坠海, 已过去六个月,那一枪,谁都没想到真的会在她身上。可是事后, 他发现朗聿凡递给祖宗的枪,子弹一粒不少,满巢。也就是,祖宗并没有开枪,那一晚, 烟花升空, 声音掩盖了枪响源头。

    所有人都以为是陆钦南开的枪。

    连陆钦南自己都这样认为了。

    一九九六年十一月, 收音机里传出梅艳芳一首《似是故人来》:

    但凡未得到

    但凡是过去

    总是最登对

    ……

    他困在晃荡的黑暗中,不敢闭眼睛。船在海面晃荡,狭的船舱, 一瓶过了期的威士忌,一包皱巴巴的香烟纸盒。陆钦南裹紧被子, 看着摇晃的烛光, 捏着香烟递抻过去点燃。

    他看着上面的影子。

    一口烟,呛口的烟味蔓进胸腔,拉扯出他压抑又甜蜜的想象——

    她在他面前。

    没有颜色的影子靠近他, 然后拥住他。

    她将双手交给他。

    他握住她的手,由得她贴近,胸膛贴着胸膛,心跳贴着心跳,想象贴着烛光晃动的影子。

    爱,欲,生,死——全在他身上碾踩过去了。

    过去了。

    只留下那些画面留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像欲念,是心理欲念,是灵魂欲念,亦是□□欲念。

    欲念是火,再无人来浇灭。

    “陆钦南。”

    他望着船板顶上晃动的影子,吐出烟雾。

    “嗯?”

    “你输了。”她露出得意的笑容,明亮双眸藏不住可爱的狡黠。

    船停了。

    影子不再摇晃,记忆里的欲念想象停止了跳舞的步伐。他睁了睁眼,转过脸看向还在微微闪动的烛火。

    他伸出手灭掉烛火。

    停了,过去了。

    而永远过不去的只剩下他。

    丧龙关掉收音机,拉开后面的船舱木门,“祖宗,到了。”

    光影照进来,男人抬起手臂挡住刺眼的光线,目光定格在腕间的佛珠与发圈上。他起身,穿上衬衫,慢慢走出船舱。

    在光影照进来前,这一方昏暗狭窄的地方也曾是天堂。

    在码头下船,一路驱车至大屿山。

    大屿山天坛大佛,从底到上,268层阶梯。

    丧龙跟在陆钦南身后,自从去泰国一趟,陆钦南仿佛变了一个人,或者讲,Madam钟生死不明后,他同过去的宣文汀一样,曾不信任何鬼神,恶鬼如今竟然要吃斋念佛,去信崇一个虚无的佛祖。

    可是,他是一面信佛,一面做着让他人下地狱的勾当。

    一面向善,一面作恶。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庄严神圣的佛像之下,朗聿凡戴着墨镜,衣装革履,清清爽爽,等他许久。两个月不见,陆钦南真变了,一件白衫皱巴巴不成型,哪有过去陆生矜贵模样,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最佳形象,仿佛那样才是干干净净的人,而不是底层烂仔。

    “泰国那边很满意。”

    在泰国交易已完成,陆钦南一身罪孽越积越重,唯有信崇佛祖,他还能勉强相信自己还有机会。佛曰:阿者言无,鼻者名间,为无时间,为无空间,为无量受业报之界。当初那位帮他算命的人,真够准的,算准了他悲苦之象,贪则更苦。

    愿佛慈悲,待佛光显灵。

    朗聿凡手里还有一批货,价值千万,留到最后,是为占据市场之后抬高价格,物以稀为贵,价高者得。他:“还是由你负责跟卖家交接,冇问题吧?”

    陆钦南抬起头,仰视大佛。

    朗聿凡哼笑:“曾经你跟我讲,生死有命,你不信佛,现在你相信这些?”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但有因与果,他双手沾满血与罪孽,他尝受到了报应,他不得不信。其实,也无所谓信与不信。

    他只是想求个希望。

    “你把运输渠道搞定,我会跟卖家交接。”

    *

    回到油尖旺,天色已暗。

    别墅里,冰冰冷冷的,毫无人气。宋医生在客厅等着他,按荣叔吩咐,将准备好的药交给陆钦南,准备离开时,她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心翼翼开口:“陆生,若你不愿配合好好治疗,酒戒不掉,食药也无用。”

    他捏着药瓶,重重地放于茶几上。

    “宋医生,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够了。”他闭上眼睛,往后一靠。

    陆钦南早些时候心理已出现问题,现在已经出现幻觉,明明就是幻觉,偏偏要沉溺幻觉。宋医生心知劝不了,只能无用补一句:“药要记得吃。”

    他不愿意吃药,吃了药,便没法做梦。

    一杯杯威士忌流入肠胃,陆钦南想起很多事情,忽然地,他转过脸,楼梯上,墨绿色细带及膝裙,她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他知道,这都是幻觉,亦或者,可能是他执拗的想象。

    他不想拒绝这些,甚至不愿意当做是生病。

    杯子丢落在地上,清脆一声响,他步伐狼狈地朝楼梯走过去,她背靠着复古花纹墙壁,在他伸手过来的一瞬,她灵活地躲开,光着脚踩过几步阶梯,又回头看他。

    眼前影像忽然开始颤抖、模糊。

    明媚笑容不复。

    一开始好像没得到过,最后也好像也都失去了。

    昏黄壁灯下,陆钦南低头跪在楼梯道间,无声悲恸,手掌心空的,再也抓不住她墨绿色的裙摆了。

    漫长黑夜,再无有人真真实实地拥住他。

    他真的输了。

    院子里,昙花阒然绽放。

    然而,当天一亮,恶鬼不会悲伤。

    刘锦荣从地下室通道进入别墅,随丧龙跟上楼,去陆钦南的书房。书房不同于一楼风格,颜色深沉,无形给予人透不过气的压力,可又会意外安静下来。

    书房里还有另外两人,林知廉、何立源。

    早前,陆钦南去澳门,便是给林知廉造一个新身份,出手阔气的买家,买下那一批朗聿凡赠送的艺术品,再将消息送到朗聿凡那边,算是给这个身份铺垫。为了增深这层身份的可信度,何立源是最好帮手,赌场大亨,一向见钱眼开,利益为主,谁会做这些吃力不讨好又要人命的事情?

    那一晚,若是交易正常进行的话,买家便是来自泰国的‘林知廉’,可是,那晚是一场死局,林知廉在海上空等数时,没等到交易,事后,朗聿凡为弥补失约,承诺会放低价格,会由他们这边人亲自送货去泰国,若出事,买方也无后顾之忧。

    一场死局,如今因为“信任”而重新复活。

    见刘锦荣进来,林知廉微微颔首,先行离开。

    陆钦南站在书架边上,回头看了一眼,合上《Wutheris》,放回书架,又从上面拿出一本册子,交给刘锦荣。

    “宣文汀手里的账簿不完整,这是文昊叔得到的副本,我怀疑是假的。”

    刘锦荣翻页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他。

    “侯爷每年都会寄东西去加拿大,我去泰国时安排人去查过了,绝大可能在侯爷老婆手里。”陆钦南拉开书桌右边的抽屉,里面是药草制作的香烟。

    他点起一支烟,坐在椅子上,“下一批货,不出意外,一周后。”

    刘锦荣收好手里的册子,拉过身后的椅子坐下,他四处望了望这间书房,再去看眼前的陆钦南。物是人非,他身上再无过去掌控一切的自信,吃斋念佛,似与生俱来的戾气磨得参差不齐,自我折磨。

    陆钦南低首垂目,注视着指间的香烟,忽然问:“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刘锦荣平静地看着他,卧底是什么,要承受什么,他很清楚,唯一不清楚是当初那些人为什么会把一个根本什么都不知的婴儿送到陆良手里,让他在鱼龙混杂的环境中生长。

    他摘下眼镜,有些事情,不用他去那么清楚,责任驱使,职业驱使,不必去了解他人伤痛,他是警察,不是医生。

    “一周后再联系。”

    书房门合上——

    陆钦南闭上眼睛,再睁开去看眼前。书房唯一一扇窗户边,她站在那里,光影透明,在她身上,衬得她肤色雪白。

    她仍是穿着那件墨绿色的裙子。

    一支烟掐灭,丢进烟灰缸中,陆钦南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重新思考,去思考一周后的事情。

    三天后——

    亦是一九九六年十一月十八日,恒生指数首次突破13,000点。

    “美金”价格如他所想抬高了,如今香港市场朗聿凡独占,虽讲名头上是壹和,实际上背后操控是朗聿凡。这让侯爷心生不满,壹和是他们下来的天下,如今背后是朗聿凡,前面一旦因此出事,背后的人可是一点腥都沾不上。

    侯爷还是那句话,必要时刻,黑吃黑。和当年朗聿凡父亲一样。唯有如此,才能保自己一命。

    这年头,钱重要,命也一样重要,谁也不想老来落个有钱但没命花。

    侯家别墅后院子里,Aunt坐在侯爷身边,帮他剥水果。侯爷手里的铁核桃磨得愈发亮了,可到底是年龄上来了,人不如过去精神。

    “侯爷,事成之后,你真要离开?”

    “要到97了,现在不移民,难道97后啊?”侯爷接过Aunt递过来的龙眼,“阿南,我知你苦,这件事情结束后,壹和还是由你做主。”

    陆钦南沉默着,不话,只是望着手腕上的佛珠。

    “朗聿凡,凡事都让别人沾手,若出事是我们担,太危险,这件事情结束后,不要再跟他有任何联系,知不知?”

    一九九六年十一月二十日下午,弥敦道嘉利大厦发生火灾。

    这场灾事,于朗聿凡而言是一个机会,他为此兴奋,很快找到合适交易的地点。香港越忙,他们的交易越容易。

    交易前一天,丧龙随陆钦南去寺庙。真真是中了邪,不,或许不是中邪,是Sandy讲中人心,连带他的心也被烙印。

    恐怕到死那一日,他都不会忘掉江月坐在车上,冲他微笑的那一瞬间,每每想到这一瞬间,紧接而来便是爆炸声与灼人火焰,一路烧进他心里、血里。

    谁会想到,昔日恶鬼,今日一心向善,欲要做个慈祥僧人,只求慈悲佛祖忘掉恶因,给予好果。

    交易如期进行,警方分三队人马,两队分别跟踪朗聿凡和陆钦南。按陆钦南所讲,交易进行期间,朗聿凡不会亲自出面,但一定会在交易地点附近监视,要制伏朗聿凡唯有当场抓获犯罪证据。

    与此同时,另一队警员紧盯侯家别墅,在侯爷准备离开之前,赠送他一副手铐,和颜悦色请他老人家去西九龙喝茶。

    司机是朗聿凡的人,车子开到铜锣湾皇室堡大厦便停。这是朗聿凡选择的交易地点,地方大,人流多,若出事,逃跑最方便。重案组几名警员远远跟着,随时同刘锦荣报告情况。

    刘锦荣得到确定地点,立时用暗语在另一个频道通知狙击手。

    陆钦南从车子出来时,着一身黑色运动装、手拎长盒子的人从他面前疾步而过。只是一瞬,他目光追过去,人已经消失在拐角。

    跟在陆钦南身后的丧龙察觉他脸色不对,“祖宗?”

    陆钦南似被惊着了,他神情恍惚,摇摇头,重新捻动手里的佛珠,片刻后,他走进大厦。

    公元一九九六年,农历丙子年,共354天,数日前嘉利大厦死伤无数——

    这一天,是吉是凶?

    这场交易由陆钦南亲自交接,对面买家是林知廉安排的人,在这里是一手交货,拿钱却是在另一边。

    “陆生?”买家惊讶,他们收到的消息是,交货一方是朗聿凡,拿钱一方是陆钦南。为了避免暴露,拿着钱的人是林知廉,也就是,现在正在另一边进行交易的人是林知廉和朗聿凡。

    纵然有警员跟着朗聿凡那一边,但到底还是很危险,若林知廉被拆穿,便是输得一败涂地。

    陆钦南沉默着,交易过程中,不仅有他这一方的人,还有朗聿凡的人,朗聿凡那一边亦是如此,互相监督,避免黑吃黑。

    经历过朗父一事,朗聿凡已学到精髓,不可能再会和朗父一样,输在同一个地方。

    可若是,各自一方的人死了呢?

    陆钦南神情自若,就在他准备拨通刘锦荣电话时,窗户玻璃突然爆裂——

    众人惊呼。

    丧龙惊地跳起来,回头一看,朗聿凡安排的手被击中手腕,手里的枪还未扣动扳机便掉在地上。他呆住,心脏狂跳不已,“……祖宗?”

    陆钦南泰然自若,转过脸去看对面大楼天台,“处理掉朗聿凡的人。”

    这时电话通了,陆钦南问朗聿凡现在所处位置。

    刘锦荣坐在指挥车里,要他按兵不动,有狙击手盯着,林知廉不会有事。他担心的不是林知廉,而是你们这些差佬会因为林知廉,无法下定决心瞄准目标扣动扳机。

    陆钦南没办法坐在这里干等,他要确定朗聿凡会死才甘心,他愿意与警方合作,无非是为这个原因,难不成还是为一个已死之人?

    那一场僵局,他输的不甘心。

    朗聿凡的确是没想到买家是林知廉,拿钱一方本来是陆钦南,陆钦南和林家少爷,细想一下,再由身边心腹汇报附近路上的情况,想法不用多细都够明白今日到底玩什么把戏。他被陆钦南摆了一道!居然玩这种把戏,让警方来对付他!

    朗聿凡暴怒,面容扭曲,一脚踢翻紧跟在他身边的马仔,眼神毒辣:“陆钦南的人,一个都别放过!”

    话音一落,窗户玻璃碎裂,站在朗聿凡身后的手踉跄一步,却是挡住了一枪,应声倒地。朗聿凡迅速反应过来,捡起马仔掉落在地上的枪,挟持林知廉离开无人的茶餐厅。

    外面因为枪声而引发混乱,到处是乱跑的人。朗聿凡扣紧林知廉的喉咙,在心腹保镖的护送下从安全通道离开。可这时,茶餐厅外面已全是警察。

    林知廉不是普通人,挟持他出去,比挟持普通人更有用,高等公民价值在于此,现实是如此。朗聿凡手握着枪,将林知廉推给心腹保镖,林少爷文文弱弱,就算不拿枪也轻而易举搞定他。

    “我真是搞不懂,你跟我合作,拿到不少好处,点解要同臭差佬合作?陆钦南许你乜好处啊?”

    林知廉身心紧张,强装镇定。哪里是好处,分明是威胁,比起眼前的朗聿凡,他更畏惧陆钦南,卑劣至极,竟拿家人威胁他。他一一告诉朗聿凡,并恳求朗聿凡就此放过他,他一定管好嘴,乜乜都不会讲出去。

    闻言,朗聿凡怔愣片刻,随即朗声笑起来,他惭愧,更后悔自己不及陆钦南坏。

    “朗少,现在外面全是差人,你现在放下枪,还有回头机会。”

    搞乜呀?好人劝坏人,总是这种鬼话,放下刀立地成佛,放下枪回头是岸?真真是个天真笑话,朗聿凡成功被逗笑,“你放心,回头有很多路,不管是什么路,我一定会拉几个人陪我。”尤其是陆钦南。

    他突然凶狠起来,好似神经失常,怒问他陆钦南现在在哪里?

    果然,从一开始,在半山别墅,他怀疑没错,陆钦南才是那个他们一直找不到的卧底!

    只是这个卧底够狠,一枪击毙自己的亲生哥哥,还有自己喜欢的女人……

    朗聿凡转过身,哪怕回头是黄泉路,他也要拉上陆钦南上路。

    只是,他还没走出茶餐厅,一楼后门入口,陆钦南从那里出现。保镖一眼扫到,忙拉住朗聿凡再往前走。二楼地板隔音感不够好,在无人嘈杂情况下,脚步声稍重一些,一楼都可以听到。

    朗聿凡站在二楼走廊门帘后面,看到陆钦南,无需思考,子弹上膛,扣动扳机——

    对面天台狙击手,一枪在门柱上,朗聿凡左耳轰鸣,连连后退数步,脚步声格外重,陆钦南抬臂,对着天花板连开数枪,吓得林知廉差点尿裤子,大喊大叫。

    附近警员如实向刘锦荣报告情况,刘锦荣坐在指挥车里破口大骂,拉开车门,下车,骂狙击手:“钟霓!我让你开枪了吗?”

    站在天台上的人半眯着眼睛,抬手抹掉额上的汗水,“林知廉无事。”

    她眼里没有林知廉,只有陆钦南,心想着要该如何下手,要如何阻止他。今日行动,本该是由他去拿钱,朗聿凡拿货,侯爷在,朗聿凡完全无心黑吃黑,所谓的黑吃黑全是陆钦南一人的把戏。

    宣文汀、侯爷、邓伯、吹鸡……所有人都在他紧密无法呼吸的棋局里。

    她亦是。

    有一天,他自以为坚固的棋盘居然裂了,他守不住棋盘上的女皇,便要吞掉所有棋子。

    钟霓眨了下眼睛,突然丢开手里的□□,让其他同僚监督,她迅速跑下楼,直奔茶餐厅——

    朗聿凡躲在厨房的另一边,大腿上流着血,眼神癫狂盯着斜对面的两瓶煤气罐,最后一粒子弹献给它们。

    陆钦南察觉到什么,却毫无求生想法。

    黑棕色的瞳孔里,是墨绿色的裙摆。他仿佛抓住了她墨绿色的裙摆,又仿佛什么都没抓住。皮肤下面,脉搏活泼跳动,跳的比它还活泼的是空气里的爆炸因子——

    ——“嘭!”

    “陆生,有生之年,你最想做乜事情呀?”阿芬笑着问陆生。

    陆生若有所思,“睡觉?”

    “咦,点解呀?人不是每天都会睡觉咩。”

    陆生笑笑,自他亲手对傅时津开枪后,极少有好觉,每每都会被噩梦缠绕,不能呼吸。

    火花四溅,浓烟四起,有人冲进来。

    佛珠散落一地,黑色蕾丝发圈平安无事。

    他抓住了她墨绿色裙摆。

    像真的。

    作者有话要:  计划中还有一章,感觉这个收尾好像也可以?

    不知还要不要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