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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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个“哼”是什么情况,这东西还会卖萌?海泠你再乱话,心一年都抽不到SSR。

    哦,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虽然海泠现在这么教训我,但我并不觉得,事发当时她能比我更冷静。

    海泠怎么可能,我根本不为所动好吗。

    她不为所动地把那两页书盯着看了五分钟。

    然后她把书拿起来,往前翻,往后翻,再往前面的前面,后面的后面翻……她把整本书翻了一遍,发现除了夹着书签的那两页,剩下的内容都很正常。

    海泠抬头看了看天——没有天,她头上是天花板,一只蜘蛛正在网上爬动。

    海泠,你在跟我话?你是谁?

    没人回答。

    海泠又低下头,视线落回到面前的书上。

    ——刚才还是空白的第二页上,写着一行文字。

    “对,就在跟你话”。

    海泠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把书往后翻了一页。

    检查过毫无异样的下一页,现在也成了一片空白,原来的内容不见了,只在中间大大咧咧地印了四个字——

    “我是幸运”。

    海泠看完这四个字,一瞥眼发现旁边一页的内容也消失了。

    空白的底色上只有一句放大加粗的话——“你以为你运气真的这么好,一滴开水都烫不到你吗”。

    海泠脸上一红。她,谢谢你啊,刚才的热水瓶真是把我吓坏了。

    她往下翻了一页。

    ——“还有米花糖,吃得开心吗”。

    海泠脸上更红了。

    ——“如果你这有个电视机或者收音机什么的,我也不用这么累的跟你话,真麻烦”。

    海泠赶紧再次道谢,她你应该很忙吧,你……你吃米花糖吗?着她从抽屉里摸出一块米花糖,拆开剥好放在——不知道放在哪儿,就放在书旁边了。

    她想,幸运神可能是最永恒,最稳固,最不可能被忘记的神灵了。只要地球上还有一个人活着,幸运神就不会失去信徒。

    翻页。

    ——“是很忙,不过我们分工很细,我只负责一部分,不然哪管得过来”。

    海泠一愣:还有“我们”?

    ——“当然有,你们文化里的幸运神,不也是三个人吗”。

    海泠想了想,也对,过年的时候往墙上贴的年画上,掌管好运的是“福禄寿”三个老爷爷。

    ——“他们每人手下又各有三千个神”。

    我还有这样的结构吗,这不就好像下属公司的分管领导?海泠你话注意点,网游的装备爆率也归他们管。

    哦,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根据书上显示的话,海泠面前的这位幸运神是另外半个世界的幸运神(之一),也不是分管领导,只是一个的业务员。

    海泠,你这么忙还特地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

    翻页。

    ——“我帮了你的忙,也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海泠一愣,又往下翻了一页。

    ——“我照顾他几个世纪了,真的很烦,我不想再看见他了”。

    ——“希望你能帮助他实现愿望,别让他再来烦我”。

    海泠,“他”是谁?什么愿望?怎么实现?为什么是我?

    她又往下翻页——没有了,这一本书翻完了。

    不管海泠用多大的声音,朝哪里话,翻到哪一页,幸运神都没有再发来半句回复。

    米花糖一动不动,桌上的书又变回原样。被遗弃在荒岛的少年终于被邮船发现,重返人类世界。

    海泠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幸运神刚刚过的话印在她脑子里,就像滴在奶油蛋糕上的蜡油。她直觉地想到了一个人,但又不敢确信。

    那个人好今天要来,现在也没有出现。

    他上次忘了带走的乌鸦还留在柜台上。

    海泠有些迷糊——幸运神的“照顾了他好几个世纪”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下午五点,海泠下班的时间到了,那个人还是没有来。

    末班车大概要六点半才到,他今天不会来了。

    海泠就背起包回家了。

    这天晚上,她又梦见飞将军。飞将军骑在马上,头也不回地朝前奔去。他手中的七星宝剑寒芒泠泠,夜色像块帘子一样被剑锋割开,落地。

    然后天亮了。

    早上8点,海泠准时去图书馆上班。还没过马路,她就看到图书馆大门口站着一个人。

    连帽夹克衫,登山包,瘦高个。

    海泠跑过去,你怎么这么早,早班车都才刚开吧。

    J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我昨天晚上就到了,但你已经走了,我只好今天再来。

    海泠“哦”了一声。幸运神的那句话又在眼前浮现——“我照顾了他几个世纪”。

    她忍不住再次量面前的外国人。按护照的出生日期算,他才35岁——外表看上去也是三十几岁的样子:眼角的细纹,下巴的胡渣,不知该是冷淡还是懒散的眼神。如果海泠在路上遇到他,除了认为这是一个背包旅行的外国游客,不会再有其他的想法。

    海泠,你到底要找什么书呀?

    J,你先把大门开,我们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

    海泠哦。然后她摸出钥匙,低头开门。

    三楼的藏书阁已经收拾整齐,古籍旧书都按照新的编目分类放好。海泠带着J从书架间走过,他只是不停地转头看,并没有停下脚步。

    J,他也不知道他要找的书叫什么名字。

    海泠,那内容呢?是关于什么的?我帮你一起想想。

    J皱着眉头,内容……我也不知道。

    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整个书库里的书一本一本看过去,然后才能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海泠忍住了没有翻白眼。

    她,你至少得有个目标呀。

    J不话。

    海泠,这书很重要吗?

    J,很重要。

    海泠想了想,是关于什么好事的?

    J停了一会儿,点点头,好事。

    他在夹克衫下穿了一件圆领白T;外套的领口敞开,能看到胸前隐隐约约透出一块项坠的形状。

    我,妈耶,不是那种“把最爱的人的照片放在项坠里”的剧情吧?

    海泠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她本来还想问J,有个幸运神,照顾了你几个世纪——这是什么意思;但想想问了他也不会,又何必多嘴。

    绕着藏书阁走了一圈后,J,所有的书都在这了吗?

    海泠是啊。

    J点点头,走回到门口第一个书架,拿起最下一层的第一本,翻开。

    海泠,这个书库虽然没下面的大,但统共也有千本书,你一本本看,看到什么时候去?

    J头也不抬地,这点时间不算什么。

    海泠,我等会儿就下班,图书馆要关门了。

    J,你放心回家,我替你守着书库。完他靠着书架席地坐下了。

    海泠对我,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脸皮最厚的人。

    以她现在的年纪,使用“这辈子……最……”这个句式,很有服力,我信。

    海泠,老话得好,你永远无法败一个不要脸的人。她认输了,她把J留在图书馆里,自己下班回家去。

    虽然这种行为完全不符合规定——但只要没人出去不就行了?海泠是这么认为的。

    然后她回到家,开门,看到自己前天背过的包还原样挂在椅子上。

    包里是那本和高交换的《行笔拾遗》。高包得严严实实的还给她,回来后,她连拆都没拆开。

    她想起刚才自己对J,所有的书都在这儿了。

    海泠看了看窗外——夏天的尾巴,天已经开始黑早了。

    她想,干脆明天再拿去给他吧,反正他还有那么多书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