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天待在家中养胎,连门都不怎么出的结果就是柳意绵忘了放榜日。他还在家中午休，林泰就拖着文宣和纪宝山两人,租了一辆马车赶来了长柳镇,要宣布消息。

    他们到的时候,周婶正坐在院子里缝衣服。那是件天青色的料子,轻薄柔软，光是看着就价值不菲。是她用季唯买的布料,缝来给柳意绵穿的。

    见三人兴冲冲地跑进院子，连忙比划了个噤声的势，示意他们不要大声喧哗，“他人还在睡着呢，不如搬张凳子稍坐两刻,这日头正好,晒得人懒洋洋的舒服呢。”

    “不用了,我们站着就行。”巷子口，马车赶不进来,就停在外头,让店家帮忙照看着。三人一路跑进来，林泰兴奋地要命，脸颊都变得红彤彤的，看起来少年气十足。

    他们站在院子角落,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纪宝山流露出几分的失落，羡慕道：“你们可好了,这次考上了，下回我就要一个人考了。”

    “你也不用担心，下回你考秀才，我们考举人便是，同样都是考，再一起复习啊。”林泰拍着纪宝山的金榜安抚他。

    文宣也拉着他声地劝慰，纪宝山本就是有事不往心里去的性格，随口这么一，没想到好友纷纷安慰，倒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连声不碍事。

    三人聊了一会，一间靠窗的屋子传来动静，文宣试探地喊了一声绵绵，果不其然听到里头传来惊喜地呼声，是柳意绵。

    他们推开门冲了进去，柳意绵已批了外衣靠坐在床上等他们，高兴道：“你们三个竟然一起来了，是来看我的么？”

    文宣先是看了一眼身边的纪宝山，又看了眼林泰，有些踯躅，不知如何开口。还是林泰一屁股墩坐在床边，盯着柳意绵的眼睛，把他看的有些莫名，良久才呐呐道：“怎么了？可是我有什么地方不对？”着就伸去摸脸。

    林泰笑眯眯地握住柳意绵一只，拍了拍他背，“好柳弟，你可知你中了秀才了。”

    “中、中了什么？”柳意绵看着林泰，连话都的结结巴巴的，像是受到了巨大惊吓，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应是到了放榜的日子了，“你们别拿我寻开心？”

    “真的，不信你问文宣和宝山！“

    柳意绵求助地看向两人，直到他们点头，他才惊叫了一声，瞪着圆圆的眼睛，不敢置信地重复：“我考中了？”

    “是啊，不过也是走运，你可排在倒数第四呢。”林泰喜气洋洋道，他还要些什么，柳意绵已是两眼一翻，软软的倒在了床上。

    “我没什么吧？”林泰急的扭头看后边站着的两个，他们迅速地上前一步，弯腰去扶柳意绵，三人都有些着急，连忙从窗户探出脑袋去喊院子里的周婶。

    等周婶进来，听了这事儿，才气恼地责怪道：“怀着身孕的人，最忌讳情绪大起大落了，你们怎么能突然出来，好事都要变成坏事了。”

    周婶把柳意绵半靠在她肩膀上，用大拇指的指甲盖去戳他的人中，下的狠力，一点没留劲，很快就在柳意绵细嫩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月牙形的指甲印。

    不过柳意绵也很快就低吟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许是刚才喜的昏厥了过去，现在身上还有点软绵绵的。

    他想要从被子里爬起来，被周婶强硬地按在被子里，什么也不让他离开，“你就给我好好躺着，再起来可别怪我把他们三个赶走了！”

    柳意绵吓得连忙躺下，拉起被子连脖子都给盖住了，怯怯地看着周婶。

    周婶见状笑了一下，走出门去，顺把门带上，“我就在外头，一会进来要是没好好躺着，你知道的——”

    柳意绵连连点头，总算把人送走了。

    “那我真的现在就是秀才了吗？”柳意绵还是没有任何的真实感，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他伸用劲儿地掐脸颊，把皮肤掐的都是指印，人痛的泪眼汪汪，生意却是兴奋的，“不是做梦！”

    “当然不是了，我们也中了呢！”林泰盯着柳意绵看，心翼翼地话，生怕又刺激到了他，再把他激的昏过去。

    “你们？”柳意绵又惊又喜，“还有谁呀？”

    “我也中了。”文宣有些害羞，低着声音垂着头不敢看人。

    林泰有点不满，“你都中秀才了，怎么还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抬头挺胸，过会了，把脑袋抬起来！”

    柳意绵在一旁笑了下，看清纪宝山脸上的表情，笑容淡了些，“宝山今次考得如何？”

    “原还觉得不错，只可惜名落孙山了。”纪宝山叹息一声，走到了窗边，右攀住窗棱，幽幽道。

    文宣快步上前安抚道：“此言差矣，宝山也只比我差了六名，若非卷子没有答完，肯定也能中的！”

    纪宝山在最后一天考试时，吃坏了肚子，期间跑了好几次茅房，最后连卷子都没写完就被交了上去，以至于距离最后一名就差了两位。这样的结果，很难让人不懊恼至极。

    柳意绵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被林泰一把按住，“不可以，你要万一再磕着碰着，季唯还不得要了我的命！好好躺着吧，祖宗！”

    柳意绵拗不过他们，只好躺着。四人有整一月未曾见过了，互相了些趣事，时间过得飞快，天还亮着的时候，季唯就已从北街回来了。

    听三人来看柳意绵，还闹出了把柳意绵惊厥之事，季唯喊着柳意绵的名字赶忙冲进屋，连人带被搂起来，测他额头温度再看脸色，确定没什么事后，才看向一旁站着的心虚三人组。

    “来了啊，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好让我给你们准备准备。”季唯笑吟吟地道。

    可不知道为何，三人就是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不停摇头，季唯客气了。

    “怎么会客气，要是没有你们，绵绵又怎么能考上秀才呢？请务必留下来，让我今晚好好款待你们，都就不要走了！”季唯这话的掷地有声，气势十足，可把林泰吓得不轻，打从心底里觉得这是季唯要对他刚才把柳意绵吓晕一事，实施打击报复。

    是的，季唯就是这么个气的男人。

    等季唯回头去跟柳意绵话时，林泰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被柳意绵看到，抿着唇偷偷地笑。

    他们一开始就打算报了喜就回大溪镇，毕竟林耀祖在福星楼包了一顿全鸭宴，就等着林泰三人回去庆祝。林泰眼馋全鸭宴许久，马上就能吃上了，又怎么能让到嘴边的鸭子飞了？

    哪怕季唯保证请他吃不差于全鸭宴的东西，林泰也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并且拉着两个好友头也不回地跑得飞快。

    季唯摸着鼻子默默地想，他竟是如此的可怖么？

    送走了闹腾的三人，季唯去屋里给柳意绵穿好了衣服，还披了件厚厚的披风。此时已是春日了，路上不少人都穿了轻便的衣裳，唯独柳意绵还裹得厚厚的，像是冬日还未曾过去。

    季唯回来后，周婶就回家去了，他搀扶着身子沉重的柳意绵在院子里踱步。哪怕是没人话，柳意绵的脸上也不住的露出浅浅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原先我不想这么快告诉你的，但既然你考中了秀才，我就要送你一个礼物。”季唯抢在柳意绵开口前把话完，柳意绵噎了一下有点愣。

    “什么礼物？”

    “过两日我带你亲眼去看。”

    “看？”

    柳意绵有些好奇。

    季唯神神秘秘地举起一根指，竖在唇边，“秘密。”

    柳意绵撅了一下嘴，有点不乐意。不过也没有再逼季唯什么，搂住他一只胳膊，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绕圈。

    过了一会季唯问他，“你干嘛想什么？”

    柳意绵没有。

    季唯他嘴硬，明明脸上写着很想。

    柳意绵被季唯的笑臊的脸颊通红，有点不好意思地：“我只是没想到我能考中，宝山八岁就上学了，这是他第二次参考，都还未能中。我不过才学了一年，怎么就中了呢？”

    “听没有听过一句话。”

    “嗯？”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柳意绵摇头，“没听，是谁的？”他只听过勤奋论，还没听过运气论呢，倒新奇的很。

    季唯笑了下，“我的。”

    柳意绵当季唯开玩笑，轻轻推了他一下。

    “勤奋好学有实力当然好，可有时若是时运不济，光靠实力或许还比不上别人。”

    柳意绵还是不太了解，微微拧着眉看他。

    “就好比绵绵你，虽然根基尚浅，但这一年来勤奋苦读，抵得上他人三年。再加上针对性复习，有选择的取舍，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提升你的成绩，最后加上点好运气，中了也不是不可能的。”季唯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是个好事，至于为什么会是你，而不是别人，不是你该想的问题，不要再想了。”

    柳意绵轻轻点头。

    “考中秀才是大事，这几日就得筹备起来。也不用请太多人，三五桌是难免的”季唯扶着柳意绵，絮絮叨叨盘算着走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