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人围着古董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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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吃的是古董羹,也就是古代的火锅,不过风宁用了个大砂锅,铜火锅那造型有些太惹眼,万一铺子里头天开眼进了客人可怎么办。

    汤底是用牛骨、泡发的香菇,又加了药材与蒜苗、生姜一道熬的,也算是清汤锅底一类。不过经历了整整一整天的熬制,汤底瞧着也是浓郁非常,闻着便食欲大增,

    风宁习惯性的给每人先来了碗汤,有条件的情况下,饭前一碗汤是她的习惯。上辈子太苦了,有时候任务期间就纯靠压缩饼干与难吃的单兵餐打发,休息的时候自然是怎么享受怎么来了。

    唔鲜!美!三人齐齐谓叹出声,大冬天的喝热汤是一件多么舒爽的事情!

    薄薄的牛舌、牛肉片、五花肉片在锅子里头一涮就能吃。酱碟却很简单,只是酱油醋加勺子蒜泥,再来一把葱花。风宁是吃惯了清口的,加了芝麻、香油或者海鲜酱这样的火锅酱碟就不合口味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物种,总是认为自己喜欢的,那就是最好的,所以风宁把自认为最好的酱碟大方的分给了两人。

    凌全就很喜欢,他本是土生土长的钱塘人,也不习惯吃重口。阿蛮喜欢肉,哪怕是猪肉他今天也觉得好吃,可却对这寡淡的酱碟很不满意,不!他认为这不应该叫酱碟,叫醋碟还差不多,要知道他可是无辣不欢的关中汉子,辣!必须由辣!:“伏辣子没有?!扶留呢?也没有嘛!”

    风宁海边长大,吃的来酸酸咸咸带些微辣的辣椒酱,却是对花椒、干辣椒这些完全不行,不过阿蛮喜欢吃,她也不吝啬,给他挖了勺老干妈,然后把装在陶罐里的老干妈递过去:“喜欢你就多吃点!等重地的时候加把劲,明年你就能吃上这玩意儿!”

    阿蛮果然很喜欢,抹了把泪红着脸大笑:“好!风大郎!好!”

    野蛮人!风宁立马指使劳动力:“灶台上那盆子猪肉你吃完古董羹就去剁成肉末去!”

    “好!”阿蛮被辣椒勾了魂!丝毫没有半分不乐意!

    倒是凌全眼珠子一转,今儿个他真不太想回去了:“风大又要做什么好吃的?”

    风宁思索了一下怎么描述鲜肉榨菜月饼,半响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法:“腌的荠菜根与猪肉一同和了做成胡饼,唔在我们那是月饼中的一种。”

    “月饼?”凌全瘪瘪嘴:“我不爱吃月饼!不过腌菜做的,那是咸的啊”

    风宁不置可否,自李渊造就了月饼这玩意儿之后,到现在百多年过去也没什么改良,确实也不太好吃。

    “咕咚”泥炉子上的大肚子陶罐顶了下盖子,风宁忙过去将红糟肉给捞出来,又将碎碎的葱花撒上,最后浇了一勺子肉汤端上来。阿蛮也是速度飞快,给一人盛了一大碗饭。看的凌全直咽唾沫,看看古董羹又看看红糟肉,怎么看都还是舍弃饭比较好嘛“这个就是用你先前的“红糟”做的?”着夹了块咬下去,立马满嘴流油:“唔好吃唔”

    风宁都快冒冷汗了,这样吃肉别给吃腹泻了才好,不过仍是解起来,有人喜欢自己做的菜,不管是不是专业厨子,这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鱼啊肉啊蛋啊都好,腌制腐乳也是极好的!”

    凌全表示很满意,这风大夫不仅拯救了自己的命,还顺带着拯救了自己的命,以后自己得礼貌一些,唔得再给他找个先生?连字都不会写怎么可以呢

    “风大打饭啦”

    “风大”

    到了饭点春风楼姐儿们的丫头们都拎着食盒在院墙那头叫着打饭,风宁忙搁下筷子踹了阿蛮一脚,一道跑到院子里去做生意。

    阿蛮鄙夷的看着忙上忙下的风宁,这人果然不是什么好货色!自己吃的精细,卖给别人的却是炖在另一口大肚锅子上的猪后腿肉,虽然也勉强算是是香,可那也看跟什么比啊?

    偏偏那群丫头都是傻蛋,一碗饭一圈猪脚并块肉,再加一勺子红糟肉汤就打发了好吧,价钱确实不贵,算这人还有些良心。其实到赚钱这回事阿蛮对风宁还是很疑惑的,在他看来只是将将回个本的生意风宁却是乐此不疲,每日里守着这个破铺子浪费艺。好吃的不做,麻烦的不做,唔大夫也不做!简直是匪夷所思。

    一木桶的饭半锅肉一会儿就分了个精光,两人这才又回了前头铺子里继续吃,古董羹咕噜噜的冒着热气,一壶红酒也渐渐温凉,几人推杯换盏扯牛皮,一时间倒是有了几分友人共饮的味道。凌全酒量最浅,加上红曲酒又不辣喉咙,喝的多了些,没一会儿就趴下了,躲在角落捧着碗,充作透明人的猴无法,只得迅速扒光了碗里的肉,满嘴流油的将凌全扶了出去,也不知道回去会不会被凌崖扇耳刮子。只心里却是可惜主子醉的太快,不然他还能多吃些。

    “猴!”风宁忙追上去递了壶酒过去:“明儿你加大郎有用!”省的这娃大冷天的还要多跑一趟,既然是要做生意,凌崖肯定会要尝一尝的。

    “你昨晚那是什么曲儿?”阿蛮盘着腿剔牙,要多粗野有多粗野,怎么能在这时候问出这样的话呢破坏气氛嘛

    “关雎啊”

    阿蛮咧了咧嘴摇头:“我问的是后头你在房中哼的那个调儿”

    “耳朵那么灵”风宁翻了个白眼,心下很羡慕,因为虹膜异色症的关系,其实自己的右耳听力是有些问题的,当初拼命习武的原因也和这个有关,内力越高,五感越是敏锐,总能弥补下这缺憾:“那曲儿啊叫做沧海一声笑!”

    “沧海一声笑!”阿蛮抚掌大笑:“好名字!可填了词?”

    “野蛮人装斯文做什么?”风宁呸了一口,立马调侃起来:“自有人填了词,可惜你不会吹箫,不然我唱给你听又何妨!”

    哪想阿蛮奸猾一笑,从怀中掏了横留出来:“没有箫有这个啊老子也是山门中人,自幼也被师傅给压着下了苦工,正所谓君子通五经贯六艺,我虽不是君子,六艺不全,六乐可是习的不错,云门大卷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俱都熟捻,至此练了一对好耳朵这就请风大郎指教一二!”语毕便收起那副跋扈的姿态,端坐而起,笛声幽幽扬起,一丝不错,只却不似竹笛那边清亮!

    风宁好奇的凑过去,惊呼一声:“骨笛!”

    阿蛮得意的仰起头,想从风宁脸上找出惊恐的神色,哪想对方反而一脸兴奋。

    风宁从脖子上把绳子扯出来,上头就穿着三个口笛,其中一个紫竹制成,另两个个却是一个泛着诡异的灰黑,一个却是玉石材质。

    阿蛮捏住灰黑的细细瞧了瞧,猛地甩开在衣服上抹了抹,这人变态啊!这是谁的指骨做成?骨节粗大节长,想来其主定然身量颇高,这种人的指骨被做成骨笛?还得含到口中吹奏,尼玛想想就毛骨悚然!

    风宁面上泛着兴奋的神采,拍着阿蛮的肩大笑:“原来你好这口!好好,咱以后好兄弟啊!来来来,干了干了!”罢端起酒一饮而尽!

    阿蛮觉着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人不正常啊这算怎么回事,谁要和你做什么好兄弟啊!等等差点被岔开话题:“词儿呢?就冲这名儿,词也肯定大气”着也翻了个白眼:“快唱来听听!”

    风宁也喝了不少酒,也就不如平日里那般克制,抚掌笑道:“吹着走起!”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记多娇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气氛非常不错,阿蛮却是笛声嘎然而止,疑惑道:“这也是吴地方言?有些不像啊!我觉得有些像是白话”

    风宁也愣了愣,现代时吴地的方言对她来很简单,关关括苍就一堆不同的鸟语,跟着婆婆学的贼溜,可粤语在这个时代却还没有定音,得自己不心超前了,遂将这话题带了过去:“别人唱着好玩儿的,你叫什么真!”

    阿蛮啐了一口:“我总要听的懂吧?”

    风宁无法只得又叙述了一遍歌词,阿蛮轰然叫好:“大气!也不知哪位好汉所作!高高!实在是高!”

    废话!黄大佬作的能不好吗?不过音乐还真是神奇,不仅无国界、语言之分,甚至连跨越了时空也不影响人对它的欣赏!

    阿蛮又灌了口酒,叹道:“如此豪情,真不知是什么人物!可惜这红曲酒入口太绵,不合此情!”

    “这位豪侠姓黄,不过你却是见不得他了!”

    阿蛮道了一声可惜。

    “不过他留下的词曲可不少!”

    阿蛮大喜:“快快唱来!”

    风宁笑着从房中抱出琵琶,不理会瞪大眼的阿蛮,请暗暗的做个听众者就好!

    十指纤纤挽冬月,一弦一颤俱是情。

    弦声急急,歌声沉沉阿蛮只觉得心跳如鼓,满怀悲哀恨不得大吼出声来。

    人生梦如路长

    让那风霜风霜留面上

    红尘里美梦有多少方向

    找痴痴梦幻的心爱路随人茫茫

    人生是梦的延长

    梦里依稀依稀有泪光

    何从何去觅我心中方向

    风幽幽在梦中轻叹路和人茫茫

    人间路快乐少年郎

    在那崎岖崎岖中看阳光

    红尘里快乐有多少方向

    一丝丝像梦的风雨路随人茫茫

    丝丝像梦的风雨路随人茫茫

    风宁也有些眼眶泛红,往事不可追啊!“这曲不论箫笛都是极好的,只琵琶少了些韵味。”

    知道风宁是因为要唱词无法,阿蛮忙干咳两声:“不若再来一次,我记得差不离。”

    风宁有些好奇阿蛮的记忆力,神童嘛只是年岁大了些,人也邋遢了些,不过比自己这白发瞎子还是要好些。当下也便让阿蛮开始,情绪上来了,就好好发泄会儿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

    找痴痴梦幻中心爱路随人茫茫

    人生是美梦与热望

    梦里依稀依稀有泪光

    何从何去去觅我心中方向

    风仿佛在梦中轻叹路和人茫茫

    人间路快乐少年郎

    路里崎岖崎岖不见阳光

    泥尘里快乐有几多方向

    一丝丝梦幻般风雨路随人茫茫

    丝丝梦幻般风雨路随人茫茫

    这是粤语的,别有一番味道,就连阿蛮也呆呆的思考起来,风宁弯了弯嘴角,这竟然还是个乐痴。

    “阿宁真好听”门口的男人轻声道,似乎怕惊吓了铺子里的两人。

    风宁笑着招招,并不惊讶,这若是不知外头有人就白混了,何况边上还跟着春风楼那不会武艺的楼姐儿:“平之怎的站在外头,快进来”

    “都好听先前在楼里应酬,听着乐曲悦耳,不由便寻了来不想是阿宁!”凌崖浑身酒香,脸颊还带着酒后的红晕,瞧着少了些寻常的正经摸样,倒是温和了不少:“来给阿宁送了不少次帖子了,阿宁竟然都不往家中去!”

    “做吃食的人哪有闲时”风宁笑道:“你家大郎喝了不少,猴给送回去了,大郎要与我做生意,想来酒醒了便会去寻你。”着便将事情了遍,又给凌崖倒了酒。

    凌家这样传承了不知多少年的大族,什么样的好酒没见过,除了色泽倒也不惊奇,只听了这只是粮食酒,并没有吊过之后却是对风宁眨了眨眼:“这可省去了不少原料、人力了,只阿宁为何不干脆入股?”

    明人不暗话,凌崖本就是聪明人,风宁干脆直言道:“我的身份有些问题平之是知晓的,且我对钱财没什么喜好,正好这酒我一个人嫌麻烦,干脆交予大郎,以后我想喝了只管问大郎拿省心省力,有何不可?”

    凌崖执着酒盏,瞧着风宁的左眼有些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