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爆肚

    沐风深深地吁了口气, 挠了挠额头。

    施南诚完也沉默了起来，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之后，他微微皱了皱眉, 望了望厨房的方向。

    “怎么这么久还没上菜，我去厨房看看。”施南诚对沐风道。

    沐风点了点头。

    施南诚来到厨房，进了厨房后, 看到梁丽芝正把一勺爆好的羊散丹捞到一边的碗里。

    夹了一块，尝了尝, 然后摇了摇头，又重新弄了一勺生羊肚放进水里。

    “芝姐, 怎么这么久呀？用不用帮忙？”施南诚笑着。

    梁丽芝回头, 见是施南诚，笑了笑：“不用不用，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施南诚看见灶台上放着一个大碗，里面全是爆好了的羊散丹，再想起刚才梁丽芝试吃的举动。

    他料想，定是这些羊散丹爆的火候不对, 所以梁丽芝才不断重复试验。

    “芝姐, 我们随便吃点就行, 不用那么麻烦的, 只要熟了就好。”施南诚笑着。

    “那怎么行, 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我当然得给你们做最好吃的羊肚。”梁丽芝笑着。

    施南诚笑了笑, 跟梁丽芝了声招呼后，便出了厨房。

    “怎么样？还不能吃？”沐风问道。

    “芝姐为了给咱们爆出最好吃的口感，在一勺一勺的试吃。”施南诚道。

    “试吃？”沐风一愣。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从店外推开玻璃门进来。

    那男子一看见施南诚马上笑着招呼：“南诚，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今天刚好有空，就带朋友过来捧场呀！”施南诚笑着。

    “欢迎欢迎，哈哈哈。”那男子哈哈大笑道。

    “这位是？”沐风疑惑地问道。

    “刘哥是芝姐的男朋友。”施南诚解释道。

    沐风点了点头。

    “刘哥，你是去哪回来呢？”施南诚问道。

    “出去送外卖了。”刘山伟道。

    “外卖？这爆肚还能做外卖吗？”施南诚疑惑地问道。

    “你好，我叫刘山伟，欢迎你到我们店来捧场。”刘山伟走了过来，笑着跟沐风招呼。

    “你好，我也叫你刘哥，可以吧？”沐风笑着。

    “太可以了，哈哈哈。”刘山伟哈哈大笑，然后他重新接起了刚才跟施南诚的对话，“本来这爆肚是不适合做外卖的，可店里的生意你也看到了，没人呀，不送外卖不行咯！”

    “来咯，热腾腾的爆肚来咯！”梁丽芝从厨房里面拿出一盘羊散丹。

    走到桌前，看见桌上还是空空如也，梁丽芝‘哎呀’一声道：“你看我，忘了给你们先上蘸料了，大山，快点，快把蘸料拿过来，爆肚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刘山伟赶紧去取蘸料。

    爆肚的蘸料有很多种，有芝麻酱、酱油、醋、辣椒油、香菜。

    刘山伟动作十分迅速，不一会就拿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好几叠蘸料。

    “你们先吃，吃完了我再去爆。这爆肚要趁热吃才好吃。”梁丽芝笑着道。

    沐风和施南诚纷纷点头。

    然后，各自夹了一块羊散丹蘸了一点花生酱放进嘴里。

    嚼了嚼。

    这羊散丹也叫羊百叶，学名叫重瓣胃，吃起来口感脆嫩。

    可是，这梁丽芝做的羊散丹虽然能吃出脆嫩的感觉，可是程度却远远不够，并没有激发出羊散丹最鲜脆的口感。

    换句话就是，这羊散丹火候过了。

    这爆肚最讲究的就是脆感，爆肚极讲火候，除了食材本身要足够新鲜之外，功夫全在一个‘爆’字。

    爆的时间一定要刚刚好，无论是过火候还是欠火候都不行，会出现过熟或者过生而导致不脆，甚至咬不烂。

    “怎么样，好吃吗？”梁丽芝满脸期待地看着沐风和施南诚两个人。

    沐风和施南诚两人面面相觑，摸了摸鼻梁。

    一看他们两个人的反应，梁丽芝一下子就知道这爆肚口感不怎么样了。

    “哎，我试了那么久还是不行啊！”梁丽芝叹了口气，拉了张椅子坐下，“本来想着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啥也得做出好吃的爆肚来，哎......”

    “媳妇，别担心，咱们慢慢试呗，这个爆肚的手艺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慢慢来嘛！没事，哈哈。”刘山伟笑道。

    “这都几个月啦，先不赚不赚钱，总得达到收支平衡才能做下去吧？这羊肚得新鲜，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的羊肚卖不完就得丢掉，这可都是成本呀！”梁丽芝皱着眉头。

    “别急，总会过去的，咱们的积蓄还能撑很久，放心吧！”刘山伟笑着。

    沐风挠了挠额头，看着梁丽芝道：“芝姐，可以让我试试吗？”

    “试试？”梁丽芝听完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噢，我的意思是，可以让我去厨房做下爆肚吗？”沐风道。

    施南诚一听沐风的话后，眼睛顿时一亮，立刻就猜到沐风想要干什么。

    “你会做爆肚？”梁丽芝怔了一下。

    “做过。”沐风点了点头。

    “沐风可是我们中华楼的超级大厨，我们店所有厨师都是他徒弟呢！”施南诚笑着。

    “原来，原来你这么厉害呀！”梁丽芝和刘山伟惊奇地。

    沐风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那快请进吧！”梁丽芝马上站起来道。

    沐风缓步进了厨房，看了看案板上放着的各种羊肚，有羊散丹、羊肚领、羊肚板、羊肚芯、羊蘑菇、羊蘑菇头、羊食信、羊葫芦共九种，可谓是品种齐全。

    爆肚早在清乾隆年代就有记载，是北京和天津的风味吃。

    爆肚是个统称，它分羊爆肚和牛爆肚。因为牛羊都是反刍动物，所以胃很发达，足足有四个胃，而且因为经常活动，所以口感很好。

    沐风调大了炉灶的火，静待大锅里的水沸腾。

    爆肚的第一要领就是进行水爆的水必须要沸腾才行。只有这样做出来的爆肚才好吃。

    过了一会儿，大锅里面的水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一团团的热气蒸腾而起，笼罩着整个厨房。

    沐风用大漏勺捞起大概十几块羊散丹，放到大锅里。

    然后，沐风使了暗劲，手腕轻抖，漏勺随着轻微转动，勺里的羊散丹犹如花瓣一般借着惯性在水中旋转绽放。

    几乎只是一瞬间，沐风马上把漏勺从水中捞起，与此同时，左手拿着盘子往开水里一烫一提。

    右手的大漏勺往盘子上一扣，一份羊散丹就做好了。

    “试试吧！”沐风笑着对梁丽芝道。

    梁丽芝赶紧拿过筷子夹了一块羊散丹放进嘴里。

    嚼了几下后，她眼睛一亮。

    “就是这个感觉！就是这个感觉！......”她拿着筷子的手不断抖动，嘴里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我来试试。”施南诚凑了过去，也夹了一块羊散丹吃了起来。

    羊散丹入口轻轻一咬十分脆嫩，仿佛还能听到那种极细微的咔嚓声。

    那种牙齿带来的美妙触感让人心情莫名舒畅。

    “还真行啊你！哈哈。”施南诚笑着。

    刘山伟见状也夹了一块羊散丹试了试，一边吃一边竖大拇指。

    “真不愧是中华楼的大厨师，果然不同凡响啊！”刘山伟大声赞道。

    因为这次爆的羊散丹并不多，几个人三口两口的就都吃光了。

    沐风便又重新开始爆。

    “这个羊散丹爆的时间一定不能太久，水开了以后，把羊散丹放进去，然后......”沐风一边做一边不断讲解。

    梁丽芝一开始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沐风这是在教她做爆肚，立马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眼睛和耳朵同时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力。

    她开这家爆肚店她爸是不同意的，所以爆肚的手艺她爸是一点也没教。

    而且，自从那次她在寿宴上出‘把爆肚店留给弟弟不如给她’的话后，她爸便对她起了戒心。

    不但不让她到店里帮忙，甚至就连平常去店里坐一坐都不行，生怕她把手艺给偷学了去。

    她现在的爆肚手艺还是以前在店里帮忙的时候，耳濡目染学来的。可是，毕竟手艺是要练的，她练的时间不够，又没人教，所以一直做不出真正好吃的爆肚。

    以至于，原本并不适合做外卖的爆肚店也因为生意很差，不得不跟风做起了外卖。

    好在，懂得吃的人毕竟不多，很多人吃爆肚主要是吃蘸料，只要爆肚勉强过关就行。

    这才给梁爆肚店留下一丝生存的空间。

    “行了，来。”沐风把羊散丹捞出来，放到用沸水烫过的盘子上。

    “沐师傅，可以让我试试吗？”梁丽芝问道。

    “当然！”沐风笑着。

    他本就是为了教梁丽芝才会下厨的。

    梁丽芝笑着接过漏勺，舀了一点羊散丹。

    “先等水沸了再下锅，每次都得这样。”沐风在一旁看着梁丽芝道。

    梁丽芝听后点了点头。

    锅里的水开了。

    “等下我可以，你就马上拿起来，记住，一定要注意看水里面羊散丹的变化，你可以在心里默念一下时间，这样学起来会更快。”沐风道。

    梁丽芝点了点头，然后把羊散丹放到了沸水里面。

    她尝试学着沐风刚才的方法，手腕轻轻用力，漏勺不断抖动。

    “起。”沐风干净利落地喊道。

    梁丽芝立马把漏勺从沸水里提起来。

    然后，她拿过盘子，准备把羊散丹倒进盘子里。

    “等一下！”沐风看见她的动作赶紧喊道，“错了。”

    梁丽芝愣住了，施南诚和刘山伟也愣住了。

    错了？

    哪个步骤错了？

    施南诚疑惑地看着沐风。

    “盘子得先烫一下。”沐风指了指盘子道。

    “噢，对，我给忘了。”梁丽芝恍然大悟，有些尴尬地，“不好意思！”

    “没事，我就是提醒一下，你不用紧张。”沐风笑着道。

    梁丽芝马上将手里的盘子放到沸水里面烫一下，然后迅速拿起，再将漏勺里面的羊散丹扣在盘子上。

    其实，她原本是知道这个烫盘子的细节的，可是一紧张就给忘了。

    这烫盘子的细节看起来不起眼，对于爆肚的口感影响还是蛮大的。

    因为爆肚必须趁热吃才好吃，那些真正讲究的爆肚店，会特意观察好大堂食客们盘里的爆肚数量，再计算从餐桌到厨房的距离，再来决定爆肚下锅的时间，务求爆肚一出锅就能马上送到食客面前，并且食客刚好可以吃进嘴里。

    这一系列对于时间的精准控制，才造就了爆肚独特的口感。

    这也是为什么爆肚不适合做外卖的原因。

    “来，沐师傅，请试试看。”梁丽芝道。

    沐风笑着夹了一块羊散丹放进嘴里，嚼了几下，虽然还是不能跟他做的相比，不过已经比之前做的好很多了。

    “比刚才好了。”沐风笑着。

    施南诚也夹了一块试试。

    “嗯，是好很多了。果然有师傅手把手教就是不一样呀！”施南诚笑着道。

    梁丽芝听了之后，马上自己也夹了一块试试。

    “真的比之前做的好很多呢！”梁丽芝惊喜地。

    “那咱们趁热铁，再巩固一下吧！”沐风笑着。

    “好！”梁丽芝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现在心里充满了信心。

    紧接着，梁丽芝又在沐风的指导下，接连尝试了五六遍，而且，每次尝试都有进步。

    “接下来，我们再来试试做羊肚板，羊肚板比较硬，所以爆的时间跟羊散丹不一样。”沐风道。

    然后，沐风便舀起一团羊肚板放进滚烫的沸水中，同时一边爆一边给梁丽芝讲解。

    ————

    今晚，沐风为了让梁丽芝更好的掌握爆肚的技巧，只教给她三种不同部位的羊肚的水爆方法。

    “你先练好羊肚板、羊散丹和羊肚仁这三种水爆技巧，其他的我以后有时间再教你。另外，你们进食材也暂时只进这三种就好，不然卖不掉就浪费了。这三样爆肚只要做得好吃，吸引食客是完全没问题的。”沐风笑着。

    “好，实在是太谢谢你了！”梁丽芝十分感激地看着沐风道。

    “对呀，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刘山伟也笑着道。

    “都是朋友，不这些。”沐风摆了摆手道。

    施南诚看了看手机，已经是一点多了，赶紧跟沐风一声。

    然后，跟梁丽芝和刘山伟两人道：“芝姐，刘哥，一点多了，我们得先回去了，改天有空再过来。”

    “哎呀，都这么晚啦！”梁丽芝惊讶地，“你看我，耽误了你们这么久，明明你们是来捧场的，却反过来麻烦你们，可真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没事，都是朋友。”沐风笑呵呵地。

    “对了，沐师傅，咱们留个电话吧！我改天一定上门道谢。”梁丽芝道。

    “道谢就不用啦！太麻烦了，我也没帮什么。”沐风笑着。

    然后，掏出手机跟梁丽芝互相加了微.信。

    “一定要的，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要自己琢磨多久才能把爆肚做好。”梁丽芝郑重地道。

    她爸防她跟防贼似的，半点厨艺也不肯教她。然而，沐风跟她只是一面之交，就愿意教她做爆肚，她心里十分感动。

    她想了想，表情正色地对沐风道：“以后您就是我师傅了！师傅，谢谢您教我做爆肚的方法，谢谢！”

    “这个，不用这样，不用这样，我也只是刚好会这个而已啦！没什么的。”沐风赶紧摆手道。

    他对别人认他做师傅这件事并不热衷，就算是中华楼后厨的厨师们，他也没要求他们叫自己师傅。

    因为系统只要求他教别人厨艺，并没有规定这个师徒的名分。

    而且，他只教会了梁丽芝做爆肚而已，在他看来这还真没什么。

    原因就是，这水爆法本就是系统给的技能。

    要红烧或者干烧烹饪技法，他自己还有下功夫研究，这水爆法他可真没研究过。

    因为平时用得比较少，每天时间有限，自然是要研究那些用得多的烹饪技法。

    所以，对于白得一个‘师傅’的名号，沐风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就这么定了，您就是我们俩的师傅，以后但凡是用得着的，您尽管开口。”刘山伟爽朗地笑着道。

    他跟梁丽芝开爆肚店的这几个月来，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厨艺的重要性。

    而且，他今晚也非常清楚地看到了梁丽芝在沐风的指导下，爆肚手艺提升得非常快。

    爆肚店就是靠这门手艺吃饭的，不然，梁丽芝的爸爸也不会坚决不肯传授这门手艺。

    沐风现在是等于教给他们赚钱的本事，这恩情可非比寻常。

    沐风还想话，施南诚赶紧一锤定音：“好了好了，就这样吧！都一点了，你再不回去休息，等下又该睡眠不足了。”

    他跟梁丽芝和刘山伟两人了下招呼：“芝姐，刘哥，那我们先走了哈。”

    “好，好，我送你们。”梁丽芝道。

    施南诚点了点头，拉着沐风往外面走去。

    “南诚，师傅，那你们路上心哈，慢点开，有空常来。”梁丽芝挥了挥手道。

    “你们路上心。”刘山伟也挥手道别。

    施南诚和沐风两人点了点头，然后油门一踩，离开了梁爆肚。

    看着施南诚和沐风两人远去的车尾灯消失在拐角处，梁丽芝和刘山伟才走回店里去。

    “沐师傅真是好人啊！”刘山伟感慨道。

    “是啊，刚认识就教我爆肚的手艺，可我爸他却是半点也不肯教我，真是......”梁丽芝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我真怀疑我是他从外面抱回去养的。”

    “行啦，别想那么多了。”刘山伟抱了抱她的肩膀，“以后咱们一定会更好的。沐师傅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改天买些礼物上门谢谢他。”

    “对，一定得好好谢谢他，你请他吃饭怎么样？”梁丽芝道。

    “这个好。咱们......”刘山伟道。

    ......

    两人一边，一边走进店里，店里面蒸腾的热气让人身心俱暖。

    ————

    “沐大厨师，谢谢你啊！”施南诚一边开车一边道。

    “谢我干嘛？”沐风疑惑地问。

    “谢谢你帮芝姐他们呀！”施南诚笑着。

    “我就是举手之劳而已。”沐风道。

    “对了，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教芝姐做爆肚？”施南诚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她爸对她太那样了，我不喜欢她爸的做法，再加上我又刚好会这个，能帮就帮咯！”沐风道。

    “是啊，她爸这人真是......”施南诚想了想，终究还是没骂出口来，“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父母。”